本帖最后由 薛痒 于 2024-6-15 11:39 编辑
有次跟老妈通视频，老妈说，我现在没事就听听刘德华的歌，你爸以前老唱他的，说他的容易学。
我爸这么内向的人什么居然唱过歌？根本就没听过他哼过一句。
那一年你没在家，没生意的时候，你爸会跟着卡拉OK学唱歌。那几年卡拉OK赚了不少钱呢，我都记在账本上，有一万七。
18岁那年，我跟家里商量着做街头卡拉OK，这套卡拉设备下来要万把块钱，家人一听便果断拒绝，他们一向艰苦朴素，这可是一笔巨款。
我鼓励他们，这可是一个赚钱机会，人家大城市早就有了，生意可好了。
其实当然我是有私心的，我只是想唱歌。
有一天晚上，弟弟从外面回来，说西街口有一家街头卡拉OK开业啦，一首两块，生意可好啦，好多人排队等着唱。
老爸开始松动了，你找你舅，他以前不是说愿意出钱支持你做生意吗？你跟他借五千，剩下的家里补。
我舅一听就冷笑了，幼稚。这种玩意儿等新鲜劲儿一过就没人玩了，到时候血本无归你就哭吧。
我心灰意冷回了家，躺床上一声不吭。老爸这时候却咬牙了，日子不过了，买！
27英寸大彩电，先科VCD，功放机，音箱话筒，然后又到省会买了十几个碟，就齐了。
生意居然真的很不错，那时候县城里只有我买了Beyond的唱碟，要唱他们的歌只能到我这里。
诚然我很喜欢Beyond的歌，然而有许多小流氓居然也很喜欢唱他们，这难免让人遗憾。
每天大概净利润五六十块，晚上还会请几个狐朋狗友吃个夜宵，那时候啤酒便宜，刀削面便宜，小菜便宜，一二十块钱就吃得津津有味。
父亲有时候会到现场视察，看到这场面就很心疼，跟我妈发牢骚，说我太不会过日子了，一天花一二十，比全家生活费都高。
过了15岁后我认为可以不用怕老爸了，加上正在春风得意，并不为意，反过来还劝他们要洒脱一些，做人别太斤斤计较。
老爸决定进行全程现场监督，坐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狐朋狗友们也算识趣，没过两天作鸟兽散。
多年后我常常会想起一个沉闷燥热的夜晚。
那个夜晚有几个小流氓拎着啤酒，一边喝一边唱，唱了十来首呼啦走了，留下一个人又装模作样唱了一首，然后结账，说我只唱了一首，给你一首歌的钱。我气坏了，没理论几句就噼里啪啦抽了他几耳光，我爸赶紧冲上去，让他走吧。
小流氓抡起椅子就朝我砸过来。我爸猛然拦在前边。椅子腿砸到老爸脑袋上，血流不止，第二天眼睛周围肿了一个包。
那个夜晚应该没有星星。我推着三轮车，车上放着被砸坏的音箱，老爸在后边跟着，回家的路沉默悠长。
我听过许多歌手唱给父亲的歌，自己却不愿意去唱。有许多年我不知道如何提起父亲。
终于有一天我开始尝试抒情，我梦到在没有星星的夜晚，父亲笨拙地唱起了笨小孩。老天爱笨小孩。那是他的散文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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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6-15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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