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兰亭流觞 于 2024-3-11 22:32 编辑
(二)我心里说,活该你小子倒霉,今天这场架必须得干。原因有三:一,本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自从记事起就没怕过谁。二,本人天生有英雄情结、尚武精神,十四、五岁时曾经跟着一位老师,学过一年拳击。不黑不吹,西洋东西就是好,拳击简单实用、没有花架子,一年的学拳经历使我受益终生(后来我又拜名师学了三年太极拳,感觉三年太极,也不及一年拳击顶用)。三,收玉米的农民来自好几个村庄(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好几个村,就是好几个县),他们把目光都投向了我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我一旦认怂,就是受欺负的开端,日后或将在此地无法立足,几十万投资也将化为乌有。再说了,宋四虽然绰号“宋阎王”,好打架,但我目测他并不算强壮,量他那体格也不是我的对手。
且说宋四继续推搡我。我警告他说:“你若再推搡,我可真揍你了!”我话音还未落,宋阎王就一拳打了过来。出于多年习武的条件反射,我伸左臂格开他的右拳,几乎于此同时,右拳就打向他的左脸。只听宋四“哎吆”一声,早已仰面跌出了好几步。
宋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一抹,满脸是血。原来是他的左眉骨被我打出了一道小口子,正在汩汩往外流血。
我指着他轻蔑地说道:“切,就你这两下子,也敢打架?我让你仨,你也不行!回家叫人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宋四目露凶光恨恨地说:“好,好,你有种,你等着!”骑上电动车走了。
宋四走后,我心里也打起了鼓。我知道,根据这个恶霸已往的行事规则,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叫人来报复。弄不好,就是一场群殴械斗。怕也没用啊:沟死沟埋,路死路埋;狗吃了得个肉棺材。管他呢。
不过,同时我也做了准备。我打电话给三位当地的朋友,请他们过来以防不测。这三位朋友里,其中一位是距我农场最近村子的村书记。书记恰巧与宋四是同学,他问明情况后说:“该揍,有我在这里,不怕他!”
我们一直等到天黑,宋四并没有如我预测的那样,带人来报复。过后才知道,我农场里的一个女性员工,与宋四是亲戚。宋四走后,她立即打电话给宋四的侄子(女员工的女婿),连蒙带吓唬,说明了利害关系,从中做了调停,才压下此事(鲁西北十年,她是我最该感谢的人)。
经过此事后,果然农场里消停了许多。几位农民说,你早就该出手来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收完了糯玉米,即刻栽上了芦笋苗。两年后,大田里的芦笋进入丰产期。这年初夏,中国芦笋协会副主任,刘保真先生一行来此考察调研。他望着芦笋田对我说:“根据长势看,今年这园芦笋每亩有望生产商品笋2000斤。这是我从业二十年来,所见到的黄河中下游地区,芦笋移栽第二年长势、产量首屈一指的笋田。”
这一年,适逢出口芦笋价格暴涨,(地头收购价,从原来的3、4元一斤,涨到了10元一斤)我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收回了前期全部投资。芦笋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每年春季与夏季各采收一次,每次采收40天左右,可以连续采收8—10年。
老天保佑,接下来的六、七年里,芦笋价格一直不错,我当年在股市里所亏的钱渐渐地赚了回来,还略有盈余。
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六年,宋四开车硬闯邻村还没有凝固的混凝土公路,殴打看护公路的老人,引起公愤。村民用铁锹棍棒,将他没头带脸地一顿胖揍,打断了腰椎,从此瘫痪在床。
好事与坏事,在某些时候会相互转换的。与恶霸宋四一战,有惊无险,四县皆知。后经好事者润色渲染,以致在民间成就了一个美丽的传说。从此歹人趋避,此后的六七年间,农场再无战事。
大田里种植芦笋,比之种植一般农作物性价比要高的多,也比较省心。芦笋在十月份以后,渐渐进入休眠期,到第二年的清明节前后才萌芽采收。在这半年时间里几乎无需管理。
农闲期间,农场里只有我与一位看大门的老人。除了年节,为了避免惹闲气,我极少与当地村民来往。因此,非采收季节农场里非常安静清闲。为了冲淡寂寞之感,我养了两只柴犬,十几只鸽子,五六只兔子,还挖掘了一方小池塘。池塘里种上莲藕,撒上鱼苗。晚霞晨露,小荷尖尖;蜻蜓戏水,鲫鱼跳湾。倒也野趣十足。秋天来了,触景生情,吟诵梁元帝的采莲赋: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呵呵,自娱自乐,附庸风雅。不过大多数时间里,我还是白天习字,夜晚上床读书(平原地区,旷野里夜间比较寒冷)。
一八年底,十年土地承包合同到期了,田里的芦笋也进入老化期。我如约把土地交还给了农民,回到了久别的故土济南。
此心安处是吾乡。回想高唐十年间,初期虽然经历了一些不愉快,但好人总比坏人多,愉快多于烦恼。在这十年如同隐居的日子里,不仅得到了一定的财富积累,同时还能安心地读书习字、量晴较雨,甚至是种花养鱼、弄月嘲风。别后经年,总感觉那些村居的日日夜夜,也值得回味怀念。
——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痛苦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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