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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塞罗的《沉思录》 [复制链接]

指尖弹出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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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0 08:2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西塞罗于公元前106年出生在罗马的一个贵族家庭，少年时期黾勉好学，年轻时做了一名律师，博览群书，深入研究古希腊哲学思想，期间对伊壁鸠鲁、学院派和斯多葛学派的哲学也广取博收，成一家之学。就像他父亲一样，他一直对政治有强烈的兴趣并投身其中，因精通修辞学，擅长演讲，在42岁时成为罗马共和国年轻的执政官，此后陆续撰写大量著作。在公元前46年，凯撒开始大权独揽，推行独裁，西塞罗逐渐被边缘化，几度浮沉，在与后来屋大维、安东尼等独裁者的斗争中落败，公元前44年西塞罗被处以极刑。虽然西塞罗没有尽享天年，但一生著述宏丰，被誉为古罗马时期哲学思想之集大成者，他一生用功甚勤，据说被逮捕时还在阅读希腊悲剧《美狄亚》，他的著作可以包括三个方面：国家--城邦政体以及法律；人--品德、责任、友谊以及死亡；神--宇宙构成和神的本性，在他的著作中关于他的政治理想要说的应该都讲到位了。

在斯多葛学者如爱比克泰德、奥勒留那里，较多关注人的内心世界，人的理性仿佛一支烛火，微弱的火苗仅勉强照亮自己，而在西塞罗这里，他要将这理性点燃起一片燎原之火，照亮整个罗马世界。他一生始终怀有强烈的政治抱负，和柏拉图一样坚信人是政治动物，存在一种天生的聚合性，兴许可以说苏格拉底因伏法而意犹未尽的话语西塞罗接着都给说了。他认为人的美德就是投身政治，报效祖国，他反对的恰恰是书斋中的学者，他以为人的理性既然是神的赐予，就理应有更大的作为，就像孟子的“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所以投身到共和国的建设中，才是人价值的体现。“要知道，没有哪一件事情，人类的德性在其中比在建立新国家或保卫已经建立的国家中与神意更接近。”也正是源于这种政治激情和爱国热忱，所以他以为人的一生都是大有可为，即使迈入暮年，一样可以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虽然老年人体格衰弱，但正可以很自然地避开感官的享乐，从而专注于心智的追求，以思想、人格和判断力为社会贡献光和热。

与斯多葛学派思想家们不同，他们都不大谈论人死后的归宿，相比之下西塞罗更多受柏拉图思想的影响，在西塞罗眼中，爱国者才理应受到最高的奖赏，柏拉图在《斐多篇》中描绘了一个人死后的精灵世界，出于爱国情怀，在《西庇阿之梦》一文中西塞罗也替为国捐躯者勾勒了一个死后世界，这是一个类似九重天的世界，人死后灵魂不朽，但忠诚的爱国者在这里都受到极高的礼遇，“每一个保卫祖国、挽救祖国，或使祖国更加伟大的人，都可以在天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在那里享受永恒的幸福。”西塞罗这篇文字倒很像中国的《离骚》，像那位欲上下而求索的屈原，两人都是神游古国，穿越古今，经过一番魔幻的游历，虽感慨万千，到最后无非是坚定自己原本的报效祖国之志，而已。

假如西塞罗能和马基雅维利走到一起碰面，首先两人一定会来个热烈拥抱，因为他们都是伟大的爱国者，怀有旺盛的政治激情，他们热爱自己的城邦，为各自的罗马共和国和佛罗伦萨共和国奉献毕生的智慧与精力，无怨无悔，但如果讨论政体优劣，估计他们立马会争得面红耳赤，彼此吵得不可开交，因为马基雅弗利是维护君主制，一部《君主论》对君主输肝剖胆，献言献策，而西塞罗对君主制、贵族制和民主制三种政体都不满意，他的《国家篇》就是结合罗马史来探讨政体的优劣，尽管他对罗马城的缔造者罗慕洛斯敬献由衷的赞美，就像斯巴达对吕库古的吹捧膜拜一样，相信一个伟大民族的兴起离不开一个伟大的君主，但接下来之后的罗马历史几乎是明主、暴君、贵族、僭主、刁民之间的混战史，总结历史西塞罗认为三种政体都不可避免导致公民品德败坏和君主权力腐蚀，故而假想出一种混合政体，兼取三种政体优点，以避免过度的权力和过度的自由，这种混合政体让执政者享有足够的权力，又能让贵族发挥影响力，并保证公民足够的自由。

说到法律正义的起源，显然西塞罗受到斯多葛学派自然法学说的影响，神创造了人这万物之灵，赋予其独特的智慧、理性和美德，理性是人与神共同的纽带。整个宇宙如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都在一种理性的规则下运转，宇宙是最大的城邦，是神与人的共同家园，故而人类法律的制订不是凭空想象的产物，应尊崇自然法则，体现出正确的理性，也即体现神意，“……神的心灵是至高无上的法律。”

说到神的本性，西塞罗反对伊壁鸠鲁的原子论，原子世界中神的存在都成了问题，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昔日古希腊神谱中那些胡作非为的神祇在西塞罗这里也显然是不受欢迎的，他反对赫西俄德与荷马的神话，在这些著作中神灵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实在是太多了，他认为这都是轻浮与荒唐的编造。他要重新定义神谱，古老神话中神的形象渐渐融入自然之中，在他看来浩瀚宇宙的存在体现出高等的智慧，整个宇宙是神的化身，神就应该具有理性和美德，神灵应当关注人类的事务，为人类生活提供给养，“如果没有任何善归功于诸神，永远没有，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崇拜诸神呢？”这段话掷地有声，凭着一腔爱国热血，西塞罗几乎拥有了呵佛骂祖、平视诸神的勇气。

尽管后世学者大都以为西塞罗学说较少独创性，故称其为折衷主义者，但在其著作中，其字里行间所表现出的爱国情怀和对知识、美德的热切追求还是让人肃然起敬。有学者论及罗马帝国的强盛和拉丁文化的繁荣，是得益于罗马时代优越的政治体制和公民爱国忠勇的民族精神，尤其是在古罗马共和国向帝制转变的过渡时期，罗马人在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方面均全面赶超古希腊。如此看来西塞罗真是躬逢其盛，为了他的热爱的祖国，他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对政体形式、法律正义、神祇的本性以及公民的品德都做了有益的探索，形成自己的国家学说，可以说是虽死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