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蕊 于 2023-8-2 09:49 编辑
亲眼见过知了出壳的样子,爬在树杆上一人高的地方,蜕出壳来,黄绿可爱,如春天的一抹嫩色,它的双翅尚软,闪着湿光,真是一个神圣的时刻,我真想我当时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它缓缓爬向高处,在阳光里变成黑暗,若有所思地嘶出第一声蝉唱。我爱将那未出壳的知了挂在蚊帐上,卧看它的蜕变,这是有意为之,我却不记得是否在自家的帐子里这样看到过了。 粘知了是盛夏里仅次去洗冷水澡的趣事,只需冒着烈日,大人并不十分禁止,还亲手帮小孩和面筋,将和好的面筋包在帐杆的一头,小孩子便掮着那一丈左右的帐杆粘知了去了,因为身高有限,帐杆的高度也有限,只能向各处矮树上相看,以榆树柳树为最易得手处,所以多植柳树的山河岸与两边夹着榆树的通往镇上的马路旁可说是粘知了的圣地了,每走一遭,必有所获,村子里那时候也有许多树,每家每户的前前后后都有一些树,还有一些园子,起着土篱,只栽树,象是前朝旧物,虽然归某家人家所有,却是谁都可以进出的,小孩子一粘起知了来,就变得沉静了,不懂规矩的小孩连做跟屁虫的资格也没有,不要说让他执杆了,禁语,轻脚细步,举目遍察一枝一叶,谁先见了亦只得默然指示,知了正嘶鸣,歌声洪亮,身形暗弱,强光一样的鸣声是不足以锁定一只知了的,眼见了知了,它的鸣声就显得迷离了,声与形,无法对位在一起,那歌声有烟幕弹的妙用,可惜它已被锁定,双耳的迷离不足以晃花眼睛,它在那儿了,显得比看上去的小一些,远一些,它终于有所觉察,歌声止,止的那一瞬,它完全地暴露了,双耳不再分神,眼睛更加专注,面筋团缓缓靠近,视觉似也粘连在上面,双眼跟着它凑近凑近,知了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满眼都是知了了,知了动了动它的脚,振翅之际,面筋团一颤,得失便在此一念,看,庄子的承蜩说我们是自小操练过的,更要感谢知了,在我未懂得爱树之前引我如此细致地端详了树。 后来,有了塑料袋,粘知了也就被兜知了取代了,用铁丝圈一个碗口大的圈,绑在帐杆上,将塑料袋口撑在铁丝圈上,以袋口兜知了,一兜兜着,转杆,袋口就闭合了,知了在袋中拍腾,粘知了以点,兜知了以面,容易多了,专注度也就可以下调许多,得物多而且易,失之凝神静气的锻炼,此亦巧拙之辨也。 9/4
(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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