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5-6 20:09 编辑
我因多管闲事,吃人一顿饱打,便有做自媒体的寻上门来,打着采访的旗号蹭我热度。于是没过几日,左邻右舍,亲戚六人,公司同仁,四方网友,全知我被揍了。提着啤酒水果探视者有之,刨根问底唯恐天下不乱者有之,专程赶来看笑话者亦有之,胶胶扰扰,不胜其烦。
一怒之下我揣上一个整月薪水,躲进远郊望僊谷一家客栈。两日下来,已在网络上发表时评三篇,学术论文一篇。明知没几个看得懂的,落得个敝帚自珍也好。
第三日觉得有些气闷。即便再TM志存高远,也不能一天到晚只是吃饭、睡觉、写时评、做学问吧。于是那颗不安分的心遂跃跃欲试地跳将起来,怎么都按捺不住。
遂扯过窗帘擦亮皮鞋,打起领带,穿好西服,镜子里那个帅气男人目光犀利,瘦小干练,骨骼清奇,没错儿正是在下。此前有个做水产的老板一眼就看出我断非凡品,说若生的是女儿一定得嫁给我。
我踱出客栈,在灯红酒绿的小街上来回走了两趟,直至踅进酒吧,要了杯可乐很坐了会儿。心中渐渐生出忧愁,不为花团锦簇的好文章硬是遇不上一个慧眼识珠的出版商,只因传说中那些俯拾皆是的五花六花糖麻花一样也没遇上。只得肚里生着闷气,独一个儿走上通往山顶的小道。
子规鸟飞来的时节细雨霏霏,遍野的山踯躅湿漉漉开得正好,从崖壁、山坡直挂到路面。我数着步子慢吞吞走,望着路边团团簇簇红的白的,闻着它们的香气,便想起康德笛卡尔洛克休谟哈耶克孟德斯鸠……以赛亚·伯林!方才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失落就渐渐散了。与这么多大名鼎鼎的前辈为伍,我不寂寞。
因思那子归鸟学名杜鹃,山踯躅花学名也是杜鹃,同名同姓,和着暮春三月的细雨一起出现,不学无术的芸芸众生如何想得到这些。
至于我的私淑,那个有着双时大时小眯眯眼的IMG签约名模杜鹃则是另一回事。与节令无关,与花鸟无关,更与本地那几个长得既不好看,一年到头神叨叨一肚子怨气的女粉不可同日而语。
急促的脚步由远至近,山路回转处小跑着过来个女人。一身高档运动衫裤,个子少说高我半头,一看就是那种对自家形体、美貌和实力自信满满的高层次女人。
我曾在小街的糕饼店遇见过她,自此难以忘怀。与这样的女人客房对坐,听着雨声,喝着烧酒,吃着花生米、豆腐干,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很快就探察出她也是来玩儿的,住在溪水边的星级酒店,夜里与我只隔着两堵外墙。与这种女人交往,学问呀、思辨呀恐怕难派上用场,盖她们通常不吃这套。总得设法叫她看到像我这号学者型的人物,内心也有摇曳多彩的一面,才谈得上其它。
我对因果坚信不疑,这么大个世界偏偏与她,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在这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山路上相遇,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思量间她已来到眼前,我略略侧过身子,彬彬有礼地朝她点头说:“Evening!” 怕她不懂,又提高了嗓门:“侬好!” 接下来想说的是: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子不宜独一个到处乱跑,总得有个可靠的男人陪着才是。 她却风一般已过去了,身后漾开的是一种神秘的气息。 “这不合逻辑。”我在心里喃喃自语,“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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