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23-4-29 16:45 编辑
小儿搅拌着面前的海鲜冷面,六粒墨鱼仔始终靠在盘边没动,它们太美,像刚剥皮的荔枝,那么圆润那么晶莹。整个餐厅除我俩,只有另一家三口。中央,一男一女拨弄着吉他在唱歌,厅太大,他们的声音像被魔洞吸去,缥缈不清。
窗外雨雾蒙蒙,山影模糊。港湾里的游艇似乎也累了。筏子停在更近的湾,细瘦尖翘,沿码头围成一圈,远远望去仿佛贝类珠串,不过它们是彩色的,张扬的绿红。
玻璃上贴着雪莱的诗句:浅水是喧哗的,深水是沉默的。
这是三月最后一个周未。本想去大鹏所城,逛逛老街,转转“三代五将”将军第,看做糖人的老者还在不在,及窗的荷花是否仍如当年。某人径把我们带到了开会的酒店。
度假酒店位于杨梅坑海滨,有着名目繁多诸如环保亲子影视婚纱网红打卡等标签。去到顶层天台,空无一人,当是暴雨的赏赐。
不明方向的风把雨伞掀翻又折回,几株开花的植物令人想起非洲。记得初中地理课本上,坦桑利亚的剑麻长得就象那样。几米高的花径,傲然屹立于低伏的母体,向着大海与苍穹,把生命的热情绽放成团团丝线。走近见得简介:狐尾龙舌兰,又名皇冠龙舌兰和翡翠盘,是天门冬科龙舌兰属多年生常绿值物,主要分布于墨西哥,一生只开一次花,谢后便枯死。
孩子举着伞唐吉诃德般与狂风乐斗,漫步神游间接到一通老乡电话。象给我介绍活计,又象在拉生意。她告诉我,工厂经历贸易战薇娅事件三年疫情已经名存实亡,仅保留名号。现做贷款公司,一些企业需要对应的银行帐务,有机会推荐给我。约一起喝茶,说金融是走在经济前沿的风向标,立在头位才能把握机会,如有朋友需贷款可一起做,收入五五分。含笑致谢。
老乡做服装厂多年,产品出口欧美,品牌中上,家里她送的OVERSIZE款夏衣几年过去也不过时。她家和我家一路之隔,300平四梯两户,保姆有专属通道。据说价值四千万的房子已经卖掉。实业金融传统前沿不过是换着戏法的安慰,被疫情改变的世界,复原之路迢迢。
沿着绿道去海边。经过尤克里里酒店,孩子大声喊出它的名字,曾经住过。
一个男人把手插进沙子,又慢慢抽出,白沙液体般滑过掌心,嘴角泛起童稚般的笑。
小儿趴在岩石上取将军瑁。那是一种扁平的贝壳,吸附在礁石上,时间的磨合,它们早已融为一体,就像这片海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海枯石烂。用石头慢慢敲,取下两个。看软体贝肉在手上轻轻蠕动,旋即扔进大海。
绿藻歇在沙滩上,一团一团 ,仿佛沙漠开出的花朵。它们的成年仍然像花,只是变成褐色。另一种附在岩石上的藻类,令人想起徐志摩的康桥,绿绿的柔柔的触角随水起舞,是天生我才的淡然。多次来杨梅坑,第一次见得它们的尊容。依然要感谢雨,把人赶回自己的居所,把海还给自然。
大甲岛桔钓沙遥遥在望。
大甲岛是南澳半岛撒落的明珠。岩石陡峭,海水碧蓝,沙纯如雪,周星驰《美人鱼》就取景于附近的鹿嘴山庄。两年前,在岛上看人潜水捉海胆,爬上悬崖留下胆战心惊的照片。夜间烧烤,恰逢中元节,有人化元宝。其时公公去世不久,孩子们把烤好的鸡翅伸向大海,遥祝爷爷天国安康。今年闺二月,老家讲究,清明不能挂山。姐妹们几天前在群里汇报,已经提前给爸妈做好清明,买办人均五拾。无根的人,便借一条微弱的网线,发出红包,安抚遥遥无落的心。
也曾在尤克里里窗前慨叹桔钓沙的美。一晚三千,大孩舍不得。去年,几个女人带娃去了。站在那片曾经赞叹的海域,不免失落,不是想象。山那边究竟有什么,让你如此执着?也许,执着本身即是美。
小儿在沙滩筑城堡,一个浪过来,城堡只剩残余的轮廓,换往高地继续。
海浪把岩石拍得轰然作响,也把自己摔得粉碎。七姑娘山静若处子,余脉绵延于大海深处。抬眼望去,发现被群山环绕的大海并不辽阔。不由想起电影《房间》中一个情节。被囚禁于十余平方七年的女人,用幻想为从未见过世界的孩子创造了一个安全开心的成长氛围,当他们获救,她却陷入崩溃。伟大的母爱救了孩子却救不了自己,这是爱的局限。孩子更容易幸福,比如剧中男孩,比如堆城堡的小儿。房间是具象也是隐喻。你有自己的房间吗,那看不见的禁锢的藩蓠?
大海是一面镜子,每次都见到不同的风景。风景是时间留下的痕迹,痕迹是生活的断片与回声。抬眼间,日子已短了一截。去爱吧,爱一朵花一阵风一片流云,爱清晨的微笑夜里的叹息心跳不屈不挠的撞击,仿佛岁月不曾吻过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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