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睡觉做了个梦,醒来时看看钟,凌晨三点半,在暖暖的被窝里翻来翻去好久没睡着。
昨天梦见的是初恋对象。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喊他枫,他的名字里虽然没有枫,却有个和枫紧密相关的字。
我恋爱虽早,却不避人。既不避老师也不避家长,当然更不避同学。大概主要是我不避,枫其实是有些惶惶然的。昨天就梦见我去他家了,一边和他一起做作业,一边喝着他妈妈做的酒酿冲蛋。做完作业我理书包要离开的时候,他妹妹还给我抓了一把五香瓜子。他和他爸妈一起送我下楼。就在这时候从我们对面迎面走来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子,我并不认识他,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好像是那个细眼睛的演员王传君。那男子满脸怒意,看着我,话却是对枫说的:“你以为她只是和你一个人好吗?”我听了很平静,简直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他说的就是事实,的确就是那么回事。我也不去看枫的父母的反应。然而枫却迎上去就给了那男子一拳,并叫嚷着说:“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后面的梦境我就不太记得了,我只是醒来后很为自己的淡然而吃惊。我根本认都不认识他,但他当众说那话,我却一点不想反驳。或者潜意识里我是知道自己注定是要负人的人?
说起来我和枫的恋爱,千真万确是我追的他。他当时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身材虽不高大却很挺拔,皮肤虽然黝黑却很健康。他那时候理着像小虎队成员一样的发型,后面从低到高铲上去,脑门前留着几须刘海,刘海常用摩丝擦得湿漉漉黑亮亮的。他经常穿一件蓝色的牛仔夹克衫,他的书包是一个军用绿书包,常常反手勾着搭在肩上。当时校园里很多男生都这么打扮,难免显出几分流气,但枫却丝毫不觉得流气,他看起来很干净,也很潇洒。
枫的干净和潇洒不是我觉得的,而是其他女生们觉得的。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的心态,大概就是其他女生们觉得好的,我必抢先占为己有。我的毫不犹豫果断出手,也包含着对那一众只敢怀春不敢涉春的女生们的蔑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那时候好像还是什么蓓蕾文学社的副社长。第一次参加文学社的朗诵诗会,我觉得自己朗诵得好极了,肯定是妥妥的一等奖。谁知道在我尽情地享受了一片欢呼声和喝彩声之后,忽然又凭空里杀出来一条浑厚粗嘎的嗓子,他三下五除二就将我获得的欢呼声和喝彩声悉数掳掠而去且成倍增长。说实话我十分讨厌他浑厚粗嘎的嗓门,也讨厌他朗诵时候将双手撑在讲台上故作成熟男子状。我知道他是文学社的社长,是的,社长,没有副。他是高二的,比我高一个年级。他的名字我也记得,不是虎,但和虎类似,那就叫他虎好了。最后是虎得了一等奖,我是二等奖。他故作成年男子风度地邀请我一同上台去领奖,让我走在前面。但我领完奖就就把二等奖的奖状撕得粉粉碎撒在楼道上,充当奖品的一支英雄牌钢笔也被我扔进了茅厕。
我想我的骄傲那时候在众多师生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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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过了不久,那只虎就不知怎么就托了高二一个同学来找我表白。上帝作证,我虽然的确愤怒、妒忌过他的一等奖和不带副字的社长,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不喜欢他。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看上去不像少年的男生呢?简直是无稽之谈。于是我就对那被托来的人严词拒绝。可没过多久,这只虎竟然在楼道里将我拦住,然后很有优越感地对我说:“你最好考虑一下。喜欢我的女生很多的。”我忘了当时我具体说了啥,总之不是“你去死”就是“你去吃屎”之类。我那时候很土,短发,戴一副很奇怪的眼镜,由于身体茁壮发育,衬衫总是小一号,胸脯那儿我会欲盖弥彰地别一个别针,裤脚也常常因为短了而吊起来一截。可我的土和我的骄傲成正比,我就这样把虎搞得下不来台。
虎说很多女生喜欢他,可能我不和他同年级也不同班,所以我压根没这感觉。但很多女生喜欢枫,却是我不用眼睛只有鼻子都感觉得出来的事实。人若爱之,我必占之。再加上在虎那儿受了一口恶气,我很迅速地将示好的纸条托我的闺蜜递给枫了。
说到我的闺蜜,哎,在没有和枫好上以前,我差点以为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是她的男朋友了。我们俩当时有个合体的名称叫做疯疯癫癫。可是现在我忘了我俩谁叫疯疯谁叫癫癫来着?当看到她心甘情愿地去替我给枫递表白的纸条,我就明白了,原来我并不是她的男朋友,所以就只好是闺蜜了。疯傻的少年,有十分的骄傲,又有一点天真,一点霸气,那就是曾经的我呵!
我对枫的表白顺风顺水,畅通无阻。从此以后,我们就开启了上学一起来,放学一起走的恩爱模式。刚开始呢,放学后我是堂而皇之坐在枫的自行车后座上,状态基本都是在吃零食,话梅或者鼻屎(一种金桔颗粒小零食)。后来我就让我妈妈给我买了和枫一样牌子的女式斜杠自行车,两辆永久牌自新车并肩齐驱就更有比翼双飞的感觉了。
看着同学包括老师都看着我俩的样子,我颇得意,任由世人眼珠跌落满面惊诧。我也很奇怪为啥老师没来干涉我们早恋,可能是因为我作文实在是写得太好了,所以这件事如果由别的女学生来做大概就有伤风化,由我来做可能反倒是添了些风花雪月的诗情画意了。
受够了同学们和老师的注目礼以后我们选择了一条远些却更安静的道路一起骑车去上学。
春天,我们迎着朝阳上路。上坡路的时候,我只需要骑在车上摆个姿势,而枫却自己一边努力踏车,一边将一只手放在我腰间助力推我。我十分舒爽,也十分安然。下坡路的时候,他会腾出一只手来牵着我一只手,刚开始我有些怕,后来也不怕了,反而觉出飒爽。一路下坡,一路看着路边的油菜花在晨风晚风里招摇,阵阵花香沁人心脾送入鼻中,令我我身心愉悦颇感诗意。我只是不明白,为啥枫满额头的汗?我还问过他,你怎么很热吗?因为我当时只觉得春风拂面万分舒爽。他总是笑笑。
在春天的下午,在那条大路骑完了要转弯向田间小路的路口,总有一位老婆婆在卖油墩子。我是天生不喜欢油烟的。但她的油墩子摊头摆在天地之间花丛之间,就没什么油腻油哈气。而经过油炸漫出来的面粉裹着萝卜丝的食物的香气和漫天漫地的花香融合在一起,总是令我魂飞魄散。我的肚子是真的会咕咕叫。我就对枫说:“我们吃油墩子吧。”
于是就吃油墩子。那时候油墩子是一角钱三个。可我那时候经常是连一角钱也没有的。不仅仅是我,大部分的学生都没有。我每回说吃油墩子的时候,枫都笑着说好,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是面有难色过的。我只是那时候发现不了。我通常一角钱油墩子还吃不过瘾,我会说再来一角钱。卖油墩子的婆婆就笑眯眯地看着枫,看看他,又看看我。枫说:“吃太多等会回家夜饭会吃不下的。”就和我妈妈说话一个腔调,可我说:“我吃得下的。”于是又吃一角钱油墩子。吃了两角钱油墩子的那天晚上,我果然是吃不下夜饭的,而且一直打出那种有萝卜丝味儿的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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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吃油墩子,枫看着我吃,我怡然自得吃得不亦乐乎。
后来,可能枫抵挡不住我无底洞似的吃,他开始带东西给我吃。一块干净的格子男士大手帕,打开来总是有惊喜。他用手帕包过散装的桃酥饼给我吃。我在落霞满天的时候,停(自行)车在某处,将枫带给我的桃酥连饼带屑屑倒进嘴里去。枫还带过油镐子,那种吃了嘎嘣脆的小点心,也是我的最爱。还有那种里面包了浆芯的糖果,骑在车上一路拼命贪婪吮吸,外面那层硬糖吮吸完之后,更加甜美的浆芯涌上舌尖,会令人发出一激灵的颤抖。那种糖果有荔枝味的哈密瓜味的。有时候也有水果,桔子苹果梨香蕉,都从枫的格子大手帕里变出来过。而且他带来的食物,他自己都是不吃的,他说他不想吃。我说你想看我吃啊?他说嗯。于是我就吃。我永远有旺盛的食欲。后来我也会把正在啃的苹果让他咬一口,那一瞬间我也会突然觉得天地万物很美好。
真实的情况就是枫和我恋爱后,我变得珠圆玉润但他却瘦了。
就三千字了吗?我还没写完啊。那就这样吧,明天有没有空写我是不知道的,多半是没有。等再做一个梦的时候吧。
啼妃
2022年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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