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古乡村 于 2023-1-31 23:50 编辑
年夜饭之后,算子和爱莲收拾好碗筷, 进房间换好新衣,到客厅,客厅里欢声笑语,儿子小两口穿戴整齐正和小孙子玩,爱莲小声说了一句,真漂亮,一点都不像农民。算子点点头,是的,不像农民的后代。
算子抱起孙子,儿子打开门,小两口搀扶着爱莲走出大门关门上锁,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一家人迎着雪五分钟之后,到了大哥家。大哥和大嫂住在父母的老房子里,右边是儿子的楼房,左边是算子的楼房。
算子一家是最后到的,堂屋很大,一如从前,一大家人围坐在火堆边,大哥病歪歪地闭着眼睛躺在大嫂身边的躺椅上,带着口罩,时不时咳嗽几声。二哥和二嫂三哥和三嫂每人怀里抱个孙子女,相互打了招呼,算子问过大哥的病情,坐在爱莲身边。
人到齐了,老的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压岁钱分给孩子们,年轻人拿出红包孝敬老人,孩子们拿了红包一哄而散,围坐在小桌子旁吃吃喝喝玩扑克接龙。
今年难得四兄弟家的孩子们携妻带子回家过年,堂兄弟姊妹们若再不相聚,相互的妻儿在别处相见也难相识。再说了,大家都分散在城里打工,三年没回家过年,这一开放都迫不及待地不约而同回家。回家还有另一个原因,家里老老少少陆陆续续都病了,唯有大哥,最后一个生病,生病的时候,家里的感冒药吃完了,买不到,托了关系又进不了医院,渐渐严重起来,算子开车送大哥到镇子上的私人诊所打针,还是不见好转。
说白了这地方有点偏,离县城有点远,离省城就更远了,镇子上的医院已经是人满为患,后来听说连盐水都用完了,去医院也没有用。好在生病的人,基本都自愈了,大哥这种情况很少,病情到了什么地步,谁都不清楚,一家人都抱着希望,愿大哥与其他人一样,忽然就退烧了,渐渐地也不咳嗽了,毕竟大哥才72岁,种了一辈子田,堪瘦堪瘦的,却很少生病。
宽大的客厅每张桌子底下烧着炭火,还有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糕点、水果和糖果。家里暖暖的,二三十人,脸上泛着红光。
该聊的都聊了,老的凑一桌、年轻人凑一桌开始打麻将。算子不打,坐在爱莲身旁打瞌睡,每一盘胡牌他都会睁开迷蒙的双眼,胡了,胡了好!
爱莲回以微笑,继续打牌。
四兄弟每天都来大哥家玩牌,初二大哥已经不能进食,带着氧气罩,咳嗽非常严重的时候,算子睁开眼连忙进房帮他揉背。大哥缓过来之后,他又坐在爱莲身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连续三天三夜大雪,天地连成一片,白得很干净。好几年没有这么痛快地下雪了,雪白一片的时光,还是小时候仔细看过。
初四早上,大嫂电话告知,大哥走了。
算子和爱莲不慌不忙穿戴整齐,踏着风雪来到大哥这边,堂屋已经设成了灵堂,子辈们穿着素净的衣服,泪眼婆娑地忙碌着。
二哥是操办丧事的统领,一切安排得有条有理。算子站在门口迎花车。
爱莲默默地给算子戴上棉帽、围巾和手套。
算子望着门前几棵长得很大的柳树,记得柳树还是父母栽种的。树枝上挂满了雪,风穿过村庄来回跑,跑到柳树身边就会发出呜呜的呼啸声,树杈上的积雪顺风而下,掉落在树兜周围。
进正月村庄上死了四个,还有几个病情很严重,都是六、七十多岁的老人,没请道士唱道情,也没请和尚念经超度,邻里之间默默地送个礼包,连饭都不吃。
十一点,花车来了,每一束鲜花扎得非常漂亮,写有挽联和送花人的名字,算子按照顺序把鲜花摆在大哥的遗体前,堂屋里立刻充满生机。
下午,邻里都来了代表,每户人家一百,算子记下收好,邀请他们明天中午过来吃饭。
晚饭边,姐姐和姐夫到了,姐姐奔向大哥遗体,声嘶力竭地哭诉起来,惹得大嫂一口气接不上来,晕了过去。孩子们哭作一团,哭够了,摸了眼泪吃晚饭。
初七早上,大哥火化之后直接出殡,天气太冷,兄弟们和年轻晚辈送葬,老小们回家了。
初八,算子拿出邻里们的礼单,挨家挨户送了回去。
太阳出来了,路上的积雪正在融化,泥泞不堪。远处田野里,近处屋顶上,白雪在阳光的映照下,洁白无瑕。20230131
后记,惊闻老家进正月因新冠已经死亡4人,他们都是我陌生的熟人,想写几个字,示以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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