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地,像脱了色的迅哥儿《好的故事》:原野、林壑、街衢、河道、村妇、和尚、左邻右舍、乡约知事、史官学者……灰扑扑、赤条条全无生趣,就像是草编的、纸糊的、泥捏的,兀自张着各自大嘴,嘁嘁喳喳、嗫嗫嚅嚅、哓哓扰扰,说一些日神弄鬼、口是心非、换汤不换药的屁话:通胀、俄乌、男足……就连三年来甚嚣尘上的新冠也像假的,犹故纸记载的一段中世纪往事。
但这并不妨碍我骑着头年白捡的电驴,载着凌晨在公墓里搜罗的百合、玫瑰、满天星……赶进城去,眼下是平安夜,不愁脱不了手。
干这类缺德事我心安理得,傻子才信天打雷劈,老年人的世界就这么洒脱。
今年是暖冬,我提着篮子,在酒吧一条街过来又过去,直走得前胸后背汗津津湿了个透才卖掉最后一支。肚子却叫起来,遂信步进了那家门面不大,价格亦亲民的茶餐厅,要了份干炒牛河,一份蛋包饭,一杯黑得教人心醉的咖啡,方才赚的就剩不多了。
等饭时我掏出本书,俨然其事擎在手中,这使我多少有点儿像那些打开笔记本,在麦当劳、肯德基一坐半天的装逼青年。
书是个年青女人写的,前前后后读过多次,至今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个喜欢:
“……很多同父母去过的百年老店和茶楼都已停业关闭……”
“……虽只得1200米长……”
“……挑剔的我最容易被这些幼稚的节目娱乐到……”
“……无人打扰的百合花越发开得所向披靡……”
读至“……植被一望而知无有人工介入……”乃大感动,不能自已。“无有”这个北人罕用的词汇,教我想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