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熙 于 2021-4-7 13:58 编辑
(一篇旧帖)
伊沙,是当代比较突出的一位诗人,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一直活跃在中国诗坛上,引人瞩目也饱受争议。曾被《羊城晚报》《诗歌月刊》等多家媒体评选为“中国当代十大新锐诗人”。也曾当选百家网站评选的“中国年度诗人”之首(2009年)。伊沙的诗歌无疑是具有很强的冲击力的。
但是我认为伊沙的诗歌比较极端。 下边试着以一首伊沙的代表作《车过黄河》来分析。
《车过黄河》是被新浪网评为“改革三十年十大流行诗歌”之一,在伊沙诗选里经常排在第一首的诗作,可以说是伊沙最为人所知的一首代表作。 其诗歌是以口语诗的形式,描述了他坐火车经过黄河的情景,即车过黄河时,他正在列车上的厕所里撒尿。没有面对黄河肃然起敬,没有联想到母亲、摇篮、祖国,和苦难,和勤劳,和文明,和人类的起源联系到一起,他只是内急,只顾得上自己舒服,一泡尿的功夫,他就过了黄河。
我先不用忙崇高什么的道德制高点去批他。先看看一些评论家怎么说的: 有人评论说,一个近乎圣洁的黄河与两个文化不齿的厕所和小便形成诗歌的一个巨大的反向度支撑,而结果是,小便冲洗了黄河,给圣洁来了一个淋浴,而且是用人体的排泄物——尿液作为了沐浴露,真够过瘾吧!
这其实是顺承了第三代诗人的气脉,还是那种反文化、反崇高,其目的在于“还真实的生存状态一个本真”。 骨子里还是伊沙独特的那种“爱谁谁”的小刺刺,那股劲道他到现在还一直保持着,(评论家认为) “这是难能可贵”。
该评论家认为,在我们所受的教育里,黄河它已经不再是黄河本身,它是我们想像出来的黄河,更多的是一种精神的赋值与增值。黄河这个词已经远远大于了“混有大量泥沙的河”本身。当然这里面更多的也是诗人的功劳,难道一代又一代的诗人就永远这样“黄河”下去吗?我们的真实到底是什么?我们该不该给黄河还一次身,还黄河本身一个“不清白”——“混浊的带有泥沙的水流”?
诗人只是想通过这首诗给我们的审美一个冲击,给我们漠然的文化体验一个惊醒,给我们的真实生存一个还原。 诗中所提到的伟人和诗人(我应该坐在窗前/或站在车门旁边/左手叉腰/右手作眉檐/眺望像个伟人/至少像个诗人/想点河上的事情/或历史的陈帐/)真的就伟大吗?真的就诗人吗?我想伊沙真正想说的是:我伊沙只想做一个真人!亲爱的读者:你是想要做一个虚伪的伟人或者诗人,还是要做一个本真的自己呢?
通过以上评论家的评论,我们看见了,他其实是把崇高与反崇高定义为虚伪与真实,把这两个对立面呈现给读者,让你做出选择。人们当然希望自己不虚伪,因此而选择支持,赞扬伊沙的这首诗。 这是评论家的聪明之处,但是我要说,他这是错误的。因为他的定义就错了。 下边我们来看看这首诗的写作背景。
该诗写于1988年,正是经过了那假大空,高大全的伪崇高时期之后,新时期的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对其进行了历史性的清算,同时期诗歌界的朦胧诗完成了新时期诗歌创作突破过程,在思想上完成了启蒙,其后的第三代诗人,从朦胧诗派的圣神的使命感,责任感,退缩的更加个人化,反崇高,平民化与私人化是他们共同的特征。伊沙只是第三代诗人之末了,但是也传承了第三代诗人的反叛的特性,反崇高是他们对那种假大空和伪崇高的反拨,他们更追求真实的人生。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伊沙的叛逆是可以理解的。叛逆也成就了伊沙诗歌的特色(这从他的《饿死诗人》等诗歌中也可以看出。) 具体回到这首诗歌《车过黄河》,你叛逆,你反崇高,但是又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推倒了心中所有神圣的东西,你反什么不好,你去反一个民族的母亲河的象征,一个不带有政治色彩的一个民族的源头,这不是哗众取宠是什么?你牛逼,咋不在天安门前去撒泡尿并把它写出来呢?
你说你是为了回到真实。我们不否认,黄河只是一条“混浊的带有泥沙的水流”,但是就是这条水流,却孕育了中国民族,她在整个国民的心中,不是一条一般的河流,你挑战的,实际上是中国人民心中的一条底线。 你可以不左手叉腰/右手做眉檐,也可以不做伟人状,不做诗人状,甚至你都可以不在车过黄河时心存敬畏,但是你不能有意亵渎。 我们也不否认,每天经过黄河的列车上,肯定有人正在厕所里小便,但是有意识把它写出来,与黄河并列,形成反讽,这就是亵渎。 就是在美国这样的自由的国家,也很少有人去亵渎自由女神像吧? 在人们的生命中,总应有神圣的东西不能触碰,那是一个人,精神的高地。 下边是伊沙的《车过黄河》
列车正经过黄河
我正在厕所小便
我深知这不该
我应该坐在窗前
或站在车门旁边
左手叉腰
右手做眉檐
眺望 像个伟人
至少像个诗人
想点河上的事情
或历史的陈帐
那时人们都在眺望
我在厕所里
时间很长
现在这时间属于我
我等了一天一夜
只一泡尿功夫
黄河已经流远
(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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