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L城住的小区附近有一座桥,从阳台上就可以看见,它像这个城市其它庸俗琐屑的事物一样遍地开花,它像极了一只猛兽的四肢,支撑着用钢筋水泥砌成的身躯,张舞着牙,从这边跨越至那边,车同人各取所需,桥上的人却道尽众生相,与桥下川流不息一派匆忙的模样多了一份闲情和无奈。
这是一座没有河的城市,有的只是公园里圈起的一洼洼浅浅的水,那水失却柔情,淹没灵性,永远只是静静地、呆呆地立住,像被镶在金属框框里,挂在墙上,仿似一幅画布模糊的背景,水上面有时也搭着桥,仿古的桥栏,却也油着腥红的漆,粗看时看不出年代,细微之处却也洋溢着浓郁的现代气息,这里所说的现代,当然是拜桥身桥墩桥梁处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口香糖或是近处远处隐约可见的高楼所赐,它矗立在这座寸金尺土的城市当中,早年苍苍莽莽的穷山僻壤如今早已成了开发商必争之地,之所以独存一隅立于闹市当中,此桥立功亦可谓不小。我细细揣摩下来,是它发了灰发了黑的年代标志。
多少年以前它也像其它桥一样普遍,多少年以前它也像其它桥一样只为方便民生,然而有一天,一个诗人,在一个月夜之下为它写下了一首留传千古的诗歌,这桥借此风姿绰约风情万种起来,这些就算是我的猜测,也颇有些理由,我曾仔细的观察过,在公园无数次易换景色标新立异沧海桑田之后,就独存这座桥!这时,它周围早已是耳目一新的城楼矮墙,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格调,使它看起来有些美人迟暮,历史的纵深感早已难觅踪影,遥想当年,桥下是终年不息的潺潺流水,容得下一众渔人和他的乌篷船,简陋、寒伧,却也悠闲,他来此,也许不是为了捕鱼,他可能是在某一天,依循着风景,悠悠然地撑着一支篙,寻着了这僻静无人的纤道,也或许是桥,桥上依稀隐约可见的娇俏身影,引着他前来,他累了,望着桥,和着这桥上的人,打了一个唿哨,惊动了一个如花的笑容,他躺下了,微笑着,独对这份忧雅和从容。如今,时间醒转,这水易成一滩死水,桥当成了一副摆设,落下一副不伦不类非古非今的模样,在古人叹息着走远的声音里,今人的叹息复又重复着,这难道也是宿命?
后来,一天夜里,我同朋友闹着玩笑,说到了桥,说到了公园那座古朴的桥,听说桥身断了,也趁机拆掉了事,水也用土填满了,如今在那里矗立的是一个像轮盘一样的转圈圈,我凝住了,莫非要自问,我真的见过那桥吗?它只是存在远古的轮回里。远远的,无从捉摸。
一座桥,往往牵出众生相,如今这桥,从桥头跨越至桥尾,我见了更多匆匆的步履。抑或拥着抱着的情侣也早已不复往日的多情和浪漫了,桥下不见多情的流觞之水,而是时光之水,在桥下潺潺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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