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桐花万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投下光与影,开在枝桠的桐花随着地上明明灭灭的图案,曲曲折折幽幽暗暗地散溢香气。
他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夹克,背后是一个明媚的春日下午,两排法国梧桐逶逦远去。他向我走来,漫不经心地摇晃着肩,斑驳的阳光照射嘴角那抹上扬又羞涩的笑,我听见心跳,看见桐花慌张而落。
我们手拉手,穿过一树又一树的心跳,穿过一树又一树的浓绿。
我去重庆,从郑州至西安,翻秦岭入川,再从达州去重庆。他说那我去郑州见你。
我站在二七纪念塔前面一块小三角绿化地,左盼右顾。他发来信息,我就在你身后。我猛地转身,见他笑意盈盈。
黄河进入河南段,水面宽阔,水流平缓,像一条黄色织带轻轻滑过。我们站在山顶,风吹得发丝凌乱。我背后怀抱着他,他抱着我双手,我的心跳,他的心跳,隔着两个薄薄的胸腔,互相辉映。
上晋祠的路被封,只出不进。带着袖章的阿姨大声斥责。原路返回再停车再上山更费周章。于是,我们见到一朵花停下来,转过一个山坳,便坐下看会儿云吹会儿风,如此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出口竟然还是那条被封的路。
他故意摇下车窗,朝阿姨嘿嘿得意地笑。那笑,像少年,像花,像云,像风。
次日,我们从太原坐大巴去石家庄,然后他踏上去海南的火车,我则绕道北京。
他在海南的天涯海角发来消息:良辰美景奈何天。
北京。夏风熏得人儿醉。
在三元桥旁边的胡同里,我们涮了羊蝎子火锅,吃了老北京爆肚。酒足饭饱后坐在马路丫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重要的话。
他朝路过的美女吹口哨,我朝路过的帅哥勾手指,旁边报亭的老板气得让我们赶紧走走走。
我们勾肩搭背,步态踉跄,笑着滚远。
他发来一张图片,上海虹桥机场龙湖天街,说他晚上入住朱家角四方酒店。
上海很大,我从住处过去费了一个半小时。
他坐在酒家湖边的桌子,晃了晃酒瓶,笑着说罚一杯。我接过一饮而尽。灯火在水底荡漾,波纹随心情一圈又一圈涟漪,这摇摇晃晃的人间啊。
有人用来相爱,有人用来相守。独独他,我想与他相爱相守,却最终,只有相爱,没能相守。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幸福你也感受不到。而那些爱的瞬间,会被回忆研磨成一颗颗珍珠,如茫茫海面的微光,让你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走下去。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而是为了看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怎么升起,夕阳何时落下。我们活在世上,无非是想要明白一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生命是一场偶然,而我在其中寻找因果。
他说,我们是因,也是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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