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社区打来电话,一开口就问我最近有没有回过老家?老家?我莫名其妙。
她说,我看你的登记资料祖籍是张家界的,你最近没回过吧?
没有!
抱歉啊,我也是例行公事,最近和张家界有一点联系的人都要进行排查。
呃。
我有点生气,我山清水秀的美丽老家竟然成了瘟神一样的地方。
几十年前,我最痛恨的就是这里的山清水秀,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但当我真的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了几十年,在浑黄污浊的长江游泳,在西安的灰霾中日日呼吸之后,终于回心转意,性情改变,留念起了老家的美丽山水。
悲哀的是,我再也不可能回去,人永远喜欢的是得不到的东西。
童年,我跟着舅舅一家生活在湘西的大山里。
每天背着背篓翻山越岭去上学,放学路上拔一篓猪草或者拣一捆柴火回家,晚饭前要把牛羊牵回来,喂好猪和鸡,以红薯土豆为主食,穿姐姐小了的粗布衣服,塑料底的黄球鞋,生活贫乏简单得对一切缺乏想象。
唯一的玩具是一个塑料娃娃,手脚可以卸掉的那种,没有头发和衣服,放在我的枕头底下,时间太久了,颜色斑驳,脏污再也洗不掉;还有一本不知看过多少遍的小人书,没事的时候把卷边仔细抚平了压在被子下面,没做好事被舅妈骂的时候,我抱着它们在夜晚望着屋顶无声哭泣。村口小卖店里有那种带头发的塑料娃娃,还有袋装的蛋糕,包装纸上透着香甜的油渍。我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认真地看两眼,默默地走开,因为价钱太贵,舅舅不可能买给我。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跟我说:再过二十年,你自己随意就可以买芭比娃娃,想吃什么蛋糕就吃什么蛋糕,还有几大书柜看不完的书……我一定不敢相信。
2002年,我爸带着我们回了趟老家,老家变化有些大,年轻人大多去了外面打工,或上学。家里大多留下的是老人和孩子,地种的很少,大多还是红薯和土豆,但这些那基本是猪吃的东西了,舅舅早已不在了,我那年迈的舅妈依然住在半山腰上,那座年久失修的老木房里,四壁透着风,舅妈缠着厚厚的头帕依然喊头疼……
我们住在堂哥家,堂哥在山脚下盖了二层楼房,夜晚的时候,我跟着爸出来走走,晚风清凉,山间间或有几声狗叫,和点点浑黄的灯光人家。
现在看来,我的老家和所有大山里的人家一样,和这个时代一起,从贫穷慢慢好转,一点点的努力,没有富裕,也没有经历过大灾大难,靠着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自然而然走到了今天。
可是,在电视或者媒体上还经常可以看到,如今还要一些地方依然贫困得令人心惊,那些孩子们没有玩具,买不起蛋糕,甚至缺乏最起码的生活条件,这个外面已经繁华似锦、色彩万千的时代,他们还能跟着国家走好吗?
这话说的好像不太对劲儿,让人生疑。
此刻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暖暖地汇入眼中,看到阳光就欢喜。这样的喜感,可以覆盖一切忧愁。 愿疫情早点过去,国泰民安。 愿我的老家越来越好,愿亲人安好,朋友安好,所有善良的人,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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