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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红袖家园 红袖佳人 影稚 (长篇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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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稚 (长篇旧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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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30 17:1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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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远古乡村 于 2021-3-30 17:36 编辑

1
      石岩在家过四十八岁生日,妻子为他举办了一场轰动小城的庆祝晚会。石岩一高兴,多喝了两杯,写下一封短信出游了。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他没有确切的方向。
    也许,首先到全国各地看看,然后找一份看门的工作也不错吧。这是石岩每次产生出游时的想法。石岩心里明白,二十几年了,已近天命之年,出去散散心,或是给自己几天时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好好寻访一下年轻时的足迹,那已经远去了的青春岁月,那流年中的影子。是影子吗?还是影稚?


    影稚?
    影稚的好,是所有的有过初恋却又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分开了的留在恋人心中的好。其实她很平凡,只不过是在秋天在那条满地落叶的小径上遇见了石岩。当时路上就他们两个人,从对面走近。石岩突发奇想,想让平淡的生活有点浪漫的色彩。觉得他们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他的生活从此将有了新的意义。就在那一刻,石岩疯狂的爱上了那个静立在对面让路的不知名的女孩。


    石岩没有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情:“从现在起,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石岩的话有点不良青年的霸道意味。
    “哦?你有什么特别的吗?这么自信?”女孩淡淡的问道,似乎他们是在说着初见时约定的暗语。
    “我不特别,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心跳得特别快,这都是因为见到了你。”石岩说得很认真,目光专注,脸因为激动而有点潮红,女孩含笑望着他,像是在问,“你的爱从何而来?”
    “我一直在注意现代青年的爱情,一般男孩比较含蓄。而你,像是毫无顾忌。万一我拒绝了你,你不会感到很难堪吗?”女孩似乎在和石岩讨论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话题,象对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自然。
    “你的意思是我比较大方?还是想说我厚脸皮?你说的是万一,不过没关系,就算你拒绝了我,我还是会想出办法让你爱上我。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我一样爱你。”
    石岩同时被自己大胆的表白吓了一跳,有点不敢相信这些余音还在的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女孩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没有避开石岩火热的目光。
    “你这算不算一见钟情?我曾经想过,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对我说爱呢?”影稚围着石岩转了一圈,象欣赏一尊雕塑似的从头望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你的外观条件还过得去,就不知道你对多少女孩说过同样的话了?”
    “我没想过会对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说爱她。”石岩围着影稚转圈,仿佛在观赏自己的猎物,“从你不慌不忙的话语中,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如果真是那样,我太悲哀了,要知道男孩的初恋也是宝贵的。”
    影稚抬头看着天空,风轻柔的吹着,蓝天上飞机飞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然后消失在天边。
    “谢谢你的初恋。今天真好,再见。”
    影稚走了,就像一阵风。石岩看着那远去的长发飘飘的背影,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好像听到了,没有回头,举起手挥了挥:“你去问太阳。”远处送来回答,回响在幽静的小路上。
    “让我去问太阳?有意思。”石岩笑了,大声对着远方说道,“好吧,我马上就能知道你的一切。”石岩的话消散在风中。
    在这个小镇上要找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2
    石岩出去当了几年兵,回到镇上觉得有了很多新面孔。曾经的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镇上周围的村庄办起了许多小型企业,手工业。马路两旁建了几栋两层的楼房。村庄上还有外地来的老板:什么板鸭厂、编织厂、皮鞋厂、竹筷厂五花八门。在这些厂做工的都是本土女工。生产旺季,有些厂子里可以容纳六七十人。这些厂一般没有长雇工人,只是当地派一名领导(监工)在里面拿工资。男人大部分第二职业做泥水匠,随着基建的增多,做得好的慢慢成为脱产包工头,成了包工头的往往家境比较富裕。实在是出不了门的男人女人们,只要有劳动力,在路上帮别人下水泥、下石灰、下钢筋、挑石灰桶,出卖自己廉价劳动力,挣点辛苦钱。这或许是生活在城市边沿的农民最大的好处,这些家庭的女人,把农田里的事忙完之后,辗转在这些寿命不长的小厂子里做工,挣几个钱贴补家用,送孩子上学,为父母养老。
    镇子上如今早上有了小吃摊,还有水果摊,一些农民老太太提着园子里的新鲜蔬菜叫卖,名目繁多的小摊日益增加。
    一个不太会说本地话的女孩只能是外地人。石岩当天下午问了几个人,知道影稚是皮鞋厂的会计。
    石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心里的激动很想有人和他一块分享。晚上和几位一同退役的战友聊天,无比欣喜的宣布自己的恋情。
    “你是不是想女朋友快想痴了?听你编的故事,好烂漫!好感人!”
    邢向伟再也不敢相信一见钟情。五年前的向伟正值年少,无缘无故爱上了一个小女孩。那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那细巧的身材,满以为她长大了一定美艳绝伦,谁知道和她鸿雁传情三年整,现在回来见面,当时真让向伟吃惊得差点晕了过去。让向伟所料不及的是,他心里的爱神若菊,嗓音很特别,声若洪钟,仿佛可以隔山传音。若菊的骨骼粗壮得比男人还壮实,走路的步伐地动山摇,在火车站一声‘向伟’,让几位战友面面相觑。现在向伟左右为难,就因为他三年来火热的情书,害人家若菊上半年高考名落孙山。向伟的爱情伤心事成了他们几个见面必谈的问题。
    向伟早就做了决定,分手是必然的。可是若菊天真得很,正操心着做新嫁娘,这是向伟最烦恼的隐痛。向伟在部队受了几年正规教育,从心里一下子也无法把若菊抛开,他不想让一个女孩的满怀热情成为泡影。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乱谈情!说真的,我没见过这么大方得体的女孩。”石岩心里充满了欢乐,他相信爱情已经降临,眼前总是出现影稚朦胧的身影,他为内心的变化感到吃惊。
    “你把她说得这么好,有本事就把她约出来,让我们见见。你们说是不是?其实我今天也有‘艳遇’。在中山路,一位小‘美女’送冰淇淋给我吃,那粉红的笑脸别提有多迷人,口口声声‘解放军叔叔好’,让我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见我表哥表嫂走了过来,原来祖国的花朵是我小侄女,还学着向我行军礼,惹得周围的人都在笑。所以你呀,不要因为和一个陌生女孩说了几句话,就吹说你们相爱了。我问你,你了解她吗?我看石岩八成是做了一场春梦。”
    江沫是他们几个人中真正的城市青年,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见江沫调皮,把他送部队训练了几年。父母的心愿是希望他考士官学院。江沫对正儿八经的教科书毫无兴趣,倒是爱看看诗词歌赋,散文杂志。用江沫父亲的话说,那小子手聪,也没见他看书写字,一笔硬笔书法都过得去。在部队,时不时的写上几首小诗,在战友们之中传诵,渐渐开始小有名气。领导破格让他当了文书,这下对了他的胃口,打算长留部队过一辈子军旅生活。这次选择战友们退役一同回家探亲,除了对家乡战友的不舍,也想见见向伟女友若菊描述的乡村,好让自己的诗有更丰富的内容。
        3
    “江沫,你现在是诗人,是知识分子。难道你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神速的爱情吗?我记得你经常朗诵那些优美的爱情故事,难道感情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身上真的不能产生吗?原来你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你和其他人一样,是现实中的俗物。”石岩不屑的看着江沫,感叹他不过如此。
    “喂,石岩,我听说过她们。她们在这一带是个特殊的群体,是附近外地厂子里的几个贪玩的女孩。她们最大的特点就是爱交朋友,没事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到处玩,她们都读了几年书,有点文化。不是本地人,不受本地风俗的影响,她们的自由生活是一般女孩十分向往的。长相怎么样,我没见过,说她们都有一定的气质,所以乡下的男孩不敢靠近她们,而城里的,她们的条件不够,这就是她们特别惹眼的地方。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女孩象向伟一样谈情说爱,她或许是绝妙的人选。你如果想和她天长地久,恐怕你家里那一关过不去。你不要对我挥拳头,我说的是大实话。”孟头舒适的往椅背上一靠,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心里话,我对爱不爱的不太感兴趣,我会娶一个爱我的女人,但我不能保证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人生真是太有意思了,何必这么幼稚?还是关心一下工作吧。”孟头坦然的看着大家,一副超然的样子。
    孟头的父亲是土改干部,他是实干家,红过几年,吃亏在文化上。他的处世哲学就是努力把儿女安顿好,对‘食色’两个字一辈子都难以丢弃。孟头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娘家是资本家,他们的婚姻是孟头父亲的强行占有。小时候,孟头时常看见母亲委屈的泪水。孟头母亲一直感谢孟头父亲在困难时期没有出卖她。随着年岁的增大,他母亲把全部心思放在儿女身上,把家里收拾得很优雅,怡情于花草养殖生活。孟头或许是有感于父母一生的情恨,大多时候他的心情比较矛盾。
    “我说你这木头,真让人扫兴!工作早晚会有的。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如果让我一辈子不谈一场恋爱,或者是让我无爱结婚,还不如让我死去。”石岩像是在做梦,完全被内心的热情沉醉了,“孟头,你怎么对她们这么了解?”
    “嗨,你说的那个女孩,她老家是江苏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对她感兴趣?她就像一枚青橄榄,她们几个人是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不过石岩,你说你见过她,说不定和向伟一样,在跟我们的眼球开一个大玩笑吧?”孟头笑着继续说道:“要说女孩,还是文工团的个个长得都像天仙,可惜花不落我家。”
    “孟头,你缺不缺德?我每天都烦得要命,到处躲她又觉得于心不忍。你小子快活,还想吃天鹅肉!反正你的馊主意多,帮我想想,是否有一条两全其美的办法?”向伟期待地看着孟头。
    孟头把头一扬:“你真听我的?我觉得她很爱你。如果你娶了她,她肯定对你服服帖帖,然后你在外面爱干嘛还是干嘛!这么便宜的机会被你撞上了,还说什么烦恼?不要忘了,你那些感天动地的情书曾经是多么的让我们的江沫战友羡慕?他帮你在信中写下的优美诗句,‘啊,我心爱的姑娘,月儿又圆了,你可知道远方的我,日夜在为你歌唱……’向伟,我们当然知道你不可能日夜歌唱。不过,你的恋情曾让我们的精神生活丰富多彩。难道就因为人家长得粗壮了一点,就想狠心把她抛弃?”
    孟头说完,哈哈大笑,气得向伟跟着笑了起来。
    “话不是这么说。我承认和她书信来往这几年是我的错,那是因为想象与现实不同而造成的。这段时间,我把她所有的信从头看了一遍,怎么看都没办法和她联系在一起。我读出来的是一个深情款款,温柔美丽天真活泼的女孩。我一直以为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谁会想到我信错了古话。”
        4
    向伟是真正的农村青年,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最大的心愿是找到一份临时工作,当然要体面一点的。向伟对若菊的感情一直是认真的,第一印象给他心里造成了必须分手的麻烦。有时,他会天真的想,若菊是不是懂易容术,故意让他见到现在粗笨的样子,然后在某一天变回他心中的模样。分手这件事,尽管现在一下子还开不了这个口,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向伟和朋友们谈论这件事,确实希望他们给他一点好的建议,让他分手时不要太过分。如果按照传统观念,他们都是农民出身,算得上门当户对。不过向伟暂时还不想回村里做农民,否则,他尽可以跟着他的哥哥去开车,跑长途。如果真是那样,到今天他一定和他的哥哥们一样,成了村里的有钱人。如今几个哥哥都在动用多年的老关系,把他往外面送。向伟有着自己生命的使命,若菊没有进大学,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无形的拉开了一点。年轻时的生存距离,必然会成为不可逾越的生活距离。


    “我看是你狼心狗肺,如果若菊顺利的考上了大学,你还会觉得自己吃亏了吗?再说,现实生活中哪来的那么多美女?客观的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现在不把她当情人了,她当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枉费我帮你。”


    江沫话音刚落,孟头接着说:“我赞成江沫的说法,我对女人的看法不同。你别瞪我,我的话比较粗俗,只要她爱我,我就把她当成西施。这样大家都快乐,有什么不好?这就叫做两全其美,懂不懂?”


    “你别对我说大话,我的条件哪里能和你们比?女孩任你们挑选。都没感情的冷血动物,我现在为了她,已经是天天食不甘味。”


    “向伟,你怎么可以把你这段纯洁的感情当成负担呢?木头说得对,他说出了你的心。你的心变了,而若菊还沉浸在你为她编织的美梦之中,我为她悲伤。”

           5
    石岩一直在想象应该怎么去见影稚。在这样皓月当空的夜晚,应该属于恋人。石岩希望找到生活的重心,他需要工作,但他更渴望爱情。他的整个身心被青春的激情燃烧着。他希望在往后的月夜,能和影稚一起徜徉,一起叙说心情。他要告诉她,他的心里是多么的激动,他要奉献给她最最纯洁最最完美的爱情。以往,他对向伟的事情,从来不是很关心。今天听了向伟的分辨,心里对他产生了责备。


    “石岩,你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头。我们都不是铁石心肠,说吧,要我们为你做些什么。”江沫走近几步,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石岩。
    “别!千万什么都不用做。你的诗已经帮向伟献给了他的恋人,而你们的其他想法,还是献给向伟吧,我不想吓着她。要知道,我爱她,她一定会有感应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得到她的爱情。然后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她来见你们。不过到时候请你们说话留点神,别太粗了。”石岩说得认真,目光越过空间,仿佛他热爱的女孩就在对面。
    “你真的无药可救了。那么,就让我用江沫帮向伟献给若菊的诗表达一下你现在的心情吧,‘啊,美丽的女神,你可听到我的呼唤,你可明白我赤诚的心?你是皎洁的月,你是穿越世界的灵。纵使万壑干涸,我对你的爱,将与日月同存。……’”孟头站在中央,闭着双眼大声朗诵。
    江沫给石岩向伟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两边一操,把孟头摔在了地上。孟头大喊:“以多胜少,不算。真是黑了天了了,言论都不可以自由了?”
    江沫伸手把孟头拉了起来,若有所思的说道:“向伟,说不定若菊就是这种大智若愚的人。也许因为你的爱情给了她灵感,才让她写出那么感人的情书,还有田园小诗。如果你突然提出和她分手,就等于抽空了她的心,也许你就成了毁灭文学天才的刽子手。你还是好好考虑之后再做决定吧。”


    “是啊,向伟。我认为人的相貌是天生的,当初她能打动你,肯定有她动人的一面。从她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多情而聪慧的女孩。你应该和她接触一段时间,你刚回来就对她不冷不热,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你们说得对。我记得若菊写过一篇关于秋收的信,‘伟,今年的秋收,在我心里与往年不同。帮家里劳作已不觉得累,这或许是因为你的原故。看着金灿灿的稻子,心里洋溢着幸福。伟,你的诗让我好感动,我是这么的平凡,怎么受得起你如此高贵的赞扬?等你回到了家乡,看到风吹稻浪翻的美景,你一定能写出更多更好的诗章。家乡的茶饭,真的好可口。家乡的变化会让你有更多的梦想。谢谢你,因为我知道你的诗是为我而写……’江沫,完了,如果若菊一高兴让向伟当面写诗什么的,那不是露馅了?”


    孟头一下子说出了好几个问题,大家都觉得有点事情需要考虑,继续讨论着向伟的婚姻大事,都希望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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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1-3-30 17:16 |只看该作者
发个长篇,旧帖,很幼稚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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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1-3-30 17:1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远古乡村 于 2021-3-30 17:38 编辑

  6
    石岩想好了去见影稚的方式,他要对她展开一场浪漫的攻势。他为心里的奇妙感觉而激动,为自己这么快不明不白的爱上一个女孩而心情欢快。从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里的石岩,居然有那么点患得患失。孟头的话让石岩想了好几天,如果真的走近这个女孩,一定会给家里惹起一场风波。但是石岩无法做到不去见影稚,他想了解她,他要看清楚这份缘是否真是上天的安排。只要是他石岩肯定了的女孩,他相信能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石岩对工作品种的要求不是很高,除了会开车,没有其他特长。去做司机不可能,这是父母的观点,石岩不坚持。但是对个人感情,石岩一定会坚持,所以第二次见面对石岩来说很重要。
    石岩热爱自己的家乡,尽管大马路不是很宽,住房简陋陈旧,但是镇上的条件比起农村处处都存在它的优越。骑自行车二十几分钟到了县城,坐公交半个多钟头到了省城。往相反的方向,是连绵起伏的江北山脉,还有山脉中开阔地带的农田和村庄,石岩家是在父亲石钟锋手上才把户口落到城里的。小时候石岩多半时间跟在奶奶身边,家里大伯到六伯整个大家族就出了石钟锋这么一个顶梁柱。所以石岩对农村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有着子随父贵的优越感。
    石岩感激父亲当初强制性的在他年少时送他去了部队,他和孟头几个乡干部子弟冲进附近村子里和同学斗殴,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他们的父母立即把他们送进了部队。这是挽救他们的唯一出路,事实证明,严纪的军旅训练,把他们锻造成了有点思想的社会青年。石岩终于理解了父亲当初的苦心,要不然他不会有今天的光明前程。
    下午,石岩打听到影稚休息,决定去找她。石岩骑在自行车上,看着马路两边收割后的稻田,麻雀成群的在田里啄食,下了车,捡了块石子扔了过去,麻雀呼啦一下飞到了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像是在叙说刚才的惊险。发现没有太大的威胁又呼啦一下飞到了田里。要是有弹弓就好了,不用几分钟就有一碗野味了,石岩欢畅的想着。
    还是家乡好啊,这远山,这田野,这炊烟,就连正在吵闹的麻雀此刻在石岩眼里都特别亲切。沿着马路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到了影稚姑妈家的皮鞋厂。
    石岩骑着车进了厂,里面传出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像打击乐。影稚站在楼上,看见石岩来了正望着他笑,边笑边下楼。
    “你最近很忙吗?”石岩随口问道。
    “就这样,总是有点事情。”影稚打开右手边的一道门,请石岩进去。石岩走进办公室,墙上的皮鞋图样和半成品把墙壁都占满了。一进门影稚指着办公桌上几双皮鞋,“这几双鞋都是新款,是你穿的号码。”
    石岩腼腆的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那天,你已经说过了。”
         7
    石岩想了想,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也许是她猜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买鞋?”影稚示意石岩坐下,转身为石岩倒了一杯热水,双手递给石岩。
    “这是你见我的最好借口。”石岩感觉自己上一个问题问得有点傻。
    “你怎么知道我穿几码的鞋?”影稚看着石岩的脚,从桌子上拿起一只皮鞋递给石岩,然后看着他。
    “我是干这一行的,眼睛就是尺码。”石岩怔怔地看着影稚,象真傻了一般。
    “没问题了,好像我要说什么你都知道。”老老实实的开始试鞋。
    “脚感怎么样?是不是像上了夹板?”影稚的话有点自问自答。
    “还行,不过没我穿解放鞋舒服。”
    影稚笑了起来:“你真的好可爱。我最讨厌穿皮鞋,特别是那种细高跟的。有次我穿着高跟鞋去春游,对,好像是去梦山,你知道有多惨吗?我是打着赤脚爬的山,走完所有的石板路,脚上全是水泡。好在本姑娘小时候天天打赤脚,……”影稚见石岩坐在椅子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发现话说多了,忙打住,端起开水喝了一口。石岩见影稚不做声,问道:“我们出去玩,好吗?你很爱骑自行车,对不对?”
    影稚看了看挂钟:“要出去玩应该早点,改天我们多邀几个人一起去,我喜欢热闹。你不知道,春天或者是秋天,你就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骑着自行车来来去去,真是一种享受。骑车出游,春风拂面,心情舒畅,人就像是站在云端飞……”
    “影稚,嫁给我吧。我可以每天用自行车带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石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影稚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石岩,喝了一口水,轻声说道:“原来第一个向我求婚的男孩就是你这个样子。不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我记住了。来,我们以白开水代酒,祝你求婚成功。”影稚的回答让石岩有些心慌。
    “那,你是答应了?”
    “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拒绝你,我于心不忍。因为我不想骗自己,我确实很受你的吸引。对了,你姓什么?叫什么?”影稚的话让石岩颇感意外。听影稚问她的姓名,才想起他们是如此的陌生,刚才就是对这么个陌生的女孩求了婚,女孩也答应了,这不禁让石岩觉得有些滑稽。
    石岩拿起桌上的笔,把住址姓名写在纸上。
    “石岩?好吧,就这么定了,我等着你下聘礼选日子结婚。”
         8
    石岩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影稚的话,影稚一派天真烂漫。似乎他们已经相恋多年,名正言顺的正在讨论举行婚礼的细节,这让石岩有了几分不安。刚来时,石岩只是想见见影稚,然后约她出去玩。石岩期待着诗情画意的爱情,见了影稚才说了几句话就脱口而出要影稚嫁给他。话说出口之后他想影稚一定会含羞的说:“我们一点都不了解,先接触一段时间再说,好吗?”那么,石岩在这段时间会制造多少浪漫的约会?就算是去他大伯家那条烂泥巴小路,他都能想出一个动听的故事讲给她听,更何况举目可及的人和物都是历史的见证,他完全可以把家乡的好多传说在恋爱的岁月里慢慢对影稚述说。
    此刻,石岩心里有种凉凉的感觉,第二次见面,两个人居然像老夫老妻在帮儿女定婚期,择日迎娶?婚是自己求的,女孩正期待得看着他。难道今天晚上就回家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马上就要结婚!”不把母亲气晕过去才怪呢!
    “你吓坏了?还是觉得不够浪漫?算了,不玩了。石岩,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我们毕竟都成年了,过家家的游戏不再适合我们。你说是不是?所以嘛,年轻人,以后不要见人就说爱,见女孩就求婚。你看看我是谁?是影稚,中午十二点出生,跑快了一步成了女孩,但是我有满身的阳刚之气,不会为难任何人。”
    影稚自嘲的话让石岩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感到有些歉意,一时也难以说清心里的感受,也不好解释说我的婚姻大事首先得通过父母的审查,那未免显得自己没有男子汉气概。此刻又有点希望影稚对自己的话追究责任,那么,他石岩也会做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回家大不了被父母骂过之后,他们照样要接受现实。只是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石岩不敢再造次,在心里快速打好主意,和普通人一样走正常的恋爱之路。石岩想好之后,语态诚恳的说道:“影稚,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几个朋友聚会,我想……”
    “你想带我去见他们,是不是?看我能不能过关?”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我每天都躲在你的口袋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前世有个道士师傅,教了我隐身法。别不相信,孟婆汤我让孟婆自己喝了,所以我记得前世的好多事。如果一个人三世不喝孟婆汤就能得道成仙。点到为止,你不相信就算了。”
    影稚的玩笑说得石岩忍俊不禁,原来她的心里有那么多古怪想法,和她在一起确实是一种享受。石岩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摸清影稚的脾气,知道来日方长,抬头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哦,对了,影稚,你明天晚上八点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影稚含笑点点头,目送石岩骑上车走了。
    石岩飞快的回到家,翻箱倒柜的开始找衣服,把所有的旧衣服拿出来一比,短了半截。怎么办?这么晚了,商店都关门了。石岩正对着满床小得不能再穿的旧衣服发呆,听见母亲的脚步声进了厨房,大声喊道:“妈,你进来一下,好吗?”
    石钟秀放下一篮子菜,走进石岩房间,看着满床散乱的衣服,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把家里弄得跟来了贼似的。想找什么?”
    “妈,这些衣服这么小,让我怎么穿?我明天有事,你说怎么办?”
    “什么重要约会?连军服都不能穿?我看还是穿军服好,既庄重又气度。”
    “妈,我是说正规的,总不能一辈子都穿着这身退役服吧?”
    “我正打算哪天有时间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对了,明天是星期天,就明天吧。”
    “不用你带,我自己去买,我喜欢的东西自己挑选。”
    “你自己选?要买衣服还是去市里。你知道什么,现在所有的服装店都是承包性质,基本上改成了个体经营。找熟人都买不到便宜了,那些服务员一张巧嘴,死的能把它说活,还不知道给你几件什么质量的衣服。妈在商店工作多年,懂面料。等你有了女朋友,妈就不跟你操这份闲心了。”
         9
    石钟秀利落的帮石岩收拾好东西,拿着鸡毛掸子把床上的线头灰尘掸了掸,见石岩不说话,溺爱的看着儿子:“帮妈择菜去,都是你爱吃的青菜。说说看,去见什么重要人物?”
    石岩跟在母亲后面,小心地问道:“妈,你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做女朋友?”
    石钟秀拿出几个菜篓子,端了两把小板凳,递给石岩一把,自己在另一边坐下,边择菜边回答:“你刚回来,当然是先找好工作。等工作落实下来了,还怕找不到好女孩?妈早就留心了,有几个女孩既漂亮又聪明,工作家境都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了。记住,别学楼下小吴的,乱谈恋爱给自己找麻烦。”
    “妈,你怎么也这么说活?我虽然从小和小吴玩不到一块,但我并不认为他谈恋爱有什么错。他不就找了个爱穿时髦衣服的待业青年吗?让你们这么一说,待业青年和农村青年都不要结婚了。”
    石岩的语气有点冲,石钟秀不解的看着儿子:“你在和谁说活?妈也没说别人什么,就招来你这么一大堆指责。现在长大了,出息了,会气妈了?妈是过来人,为你们几兄妹没少吃苦。再说,我们家走到今天不容易,很多事情你应该慢慢理解了。你爸爸一辈子在这城不城乡不乡的地方工作,只是想把你们几个培养成才,一步一步改变你们的命运。”
    “妈,你看是不是,怎么说这么远了?好了好了,刚才是我不对,就算我没说,行了吧。”
    “石岩,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从小你是最脏的一个,今天突然想要穿得体的衣服,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唉,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没有大背景,多少人的工作能力不如你爸爸,但都迁升了。如果当初你奶奶不逼着你爸爸娶我这个童养媳,他就不会转业回来。你爸年轻的时候,不仅人长得英俊,而且有一手好枪法,为人又正直。对了,好像你见过那个和你爸恋爱过的阿姨。你说,你爸狠心一点,哪有我们这个家?他尽了孝顺和责任,牺牲了自己的前途和爱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不回地方上,你大伯到六伯几家人,谁来照顾?我心里是明白的,你爸已经尽力了,但谁也不会感激,认为这都是他分内的事。”
    “妈,你那些都是老皇历了。小时候天天听奶奶讲你和爸爸的故事,比你知道的还多,早背熟了。”石岩望着母亲傻傻地笑了起来:“妈,你还在吃爸爸的醋啊?我还真的庆幸自己不是爸和那阿姨的孩子,走到他们家,那阿姨看上去像个姐姐,她那威武将军丈夫严肃得让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您啊,真是白操心,爸和他们是纯粹的革命友情。”
    石钟秀饱经风霜的脸露出了笑容:“你妈一天书都没有念,生下来被生母送掉。到养母家长到五岁给他们家招来了三个弟弟妹妹,养母说养不活我了,又被送到你们家。你奶奶只生儿子不生女儿,捡到我把我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等我成年了硬是舍不得把我嫁出去。你爸很孝顺,只得答应等他退役之后和我结婚。当时很多人都说你爸不会回来了,我在农村成了老姑娘,想起那段时间真的很难过。你看,我还是等到他回来了,他回到家告诉我他有一个相爱的女孩,让我对你奶奶说我不愿意嫁给他,我照做了。可你奶奶气得绝食,三天粒米不沾也不说话。你爸拉着我去打了结婚证,给你奶奶看了,你奶奶才高兴起来。婚是结了,生下你之后我就和你爸爸分居,我心里就是难受,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你奶奶以为我病了,到处找医生为我治病,又陪着我上医院。其实,他老人家哪里明白我心里的苦啊。唉,想想真的不值得。你看,日子过得真快,你都到了结婚年龄。你是所有孙子里面奶奶最心疼的一个,我把你奶奶当成了亲妈,所以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和你那些亲舅舅来往。当初我妈还不是重男轻女,那么多的孩子都养活了就多了我一个。不过话说回来,我爸妈不抛弃我,我就不可能遇见你爷爷奶奶,也就不可能和你爸爸结婚。”
    “妈,你又想奶奶了?对了,这几年家里的变化真大。”石岩连忙改变话题。
    “可不是,你看附近的人家,把家里腾出一间房开个窗就成了南杂店,谁知道会怎么样?我们供销社说是也要承包,彻底盘查才知道亏空了一大截。领导换了不知道多少,如今都成了死帐。再这样下去,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所以,找份工作不容易,别给你爸添乱。”
    石岩心里闷闷不乐,明白母亲是在给他敲警钟,想起孟头落实了工作今晚请客,对母亲说道:“妈,我衣服的尺码你是知道的。我明晚七点要穿,今晚孟头请客,不在家吃饭了。”石岩不等母亲再说什么,站起来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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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1-3-30 17:1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so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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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1-3-30 17:22 |只看该作者
我每天都会到边缘看各位的文,桃花的、飘红的、大蓉儿的、小灭的、江南的、风铃的、萍水的、亦寒的、风入松的。。。。。

没跟帖,总是时间不对,我有跟帖惧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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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1-3-30 17:2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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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1-3-30 17:28 |只看该作者
顶上去,慢慢更新。免得不小心被压下去了,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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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1-3-30 17:29 |只看该作者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1-3-30 17:22
我每天都会到边缘看各位的文,桃花的、飘红的、大蓉儿的、小灭的、江南的、风铃的、萍水的、亦寒的、风入松 ...

是类似高原反应么?远古你可千万别拘谨,这里随心所欲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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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1-3-30 17:37 |只看该作者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1-3-30 17:22
我每天都会到边缘看各位的文,桃花的、飘红的、大蓉儿的、小灭的、江南的、风铃的、萍水的、亦寒的、风入松 ...

没事的,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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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1-3-30 17:37 |只看该作者
这么浪漫的相遇,目前还想不出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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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21-3-30 17:39 |只看该作者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3-30 17:28
顶上去,慢慢更新。免得不小心被压下去了,找不到~~~

谢谢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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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21-3-30 17:40 |只看该作者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3-30 17:29
是类似高原反应么?远古你可千万别拘谨,这里随心所欲得很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像,虽然我没去过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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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21-3-30 17:41 |只看该作者
~亦寒~ 发表于 2021-3-30 17:37
没事的,你随意。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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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21-3-30 17:42 |只看该作者
~亦寒~ 发表于 2021-3-30 17:37
这么浪漫的相遇,目前还想不出后果。

让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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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1-3-31 18:15 |只看该作者
  10
    石岩看着大家说道:“你们说好了,我如果把她约出来了,上哪儿去吃饭?去过了的地方免谈,要去就要去有点特色的地方。”


    孟头看着石岩:“改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去把她请出来。我敢打保票,只要影稚出来了,若菊就一定会被请来。是不是,向伟?”


    “孟头,你很滑头,想借花献佛?不成。明天晚上我保证约上她,那你们身边总不能空着吧?”石岩胸有成竹,看着大家。


    江沫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说道:“孟头,你不是说有个‘仙子’酒家很有特色吗?我们明晚就去‘仙子’。然后再去蹦迪,好久没活动骨头都硬了。石岩,现在你满意了吧?不过你准备好,等你结婚的时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才刚刚开始,哪里谈得上那么远?就怕到时候请不到你。不过,说不定向伟的喜事已经临近,你还不如喝了他的喜酒再归队。”


    向伟气得横眉竖目:“你们不是明天逼着我真的把她带过来吧?这段时间,我早出晚归,因为进出我们村刚好要经过她家门口。现在我是想让时间冲淡一切,你们完全不理解我,可不可以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我看是你做贼心虚!三年的感情想让人家几天就当你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再说,你这样躲她也不是办法。你当时是怎么说的,‘那样的小美人坯子将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孟头往中间一站,问江沫:“你还记得向伟逼着你帮他写给若菊的第一首诗是怎么写的吗?”孟头等着江沫回答。
    那是当时若菊写了一首小诗:“‘清晨,我站在山岗上,炊烟,缭绕在家乡的村庄,远方的你,快快把窗儿打开,闻闻稻花的清香。太阳,已冉冉升起,牛儿嘶鸣,鸟儿在欢唱,蝉儿在高歌,风儿,吹得叶儿沙沙响。远方的你,可曾听见,声声知了知了,余韵好长好长。’怎么说呢,我当时读了这首诗很感动,所以在他的请求之下也回了几句。向伟,你有没有问她这些诗到底是不是她写的?还是在什么地方抄的?”


    “肯定是她写的吧。我怎么好意思问她?管她是哪里来的,现在已经没有意思了。我都看了很多遍,没背出来,你的记性还真不错。”


    “那是因为你不是对诗感兴趣,你和江沫的出发点不同,所以你不可能记得住。你不要吵,江沫,你是怎么回的?提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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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1-3-31 18:26 |只看该作者
  11
          石岩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大家。几个青年三年来一直都在根据向伟的描述为若菊画像,向伟和若菊的书信往来,他们没事的时候都要拿出来看看。农村,在他们的印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江沫不同,虽然走出市区就可以接触到乡村,毕竟他是没有走出来的,更没有参加过具体的劳动,一切都存留在理念之中,对山对水都有着与石岩他们不同的感受。每次若菊来信,他都会被她信里的乡村产生向往,还会说出许多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们,为什么他以前就没有发现一个这么美的地方?


    “我记得,那晚江沫为了回诗三更半夜不睡,还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口里不停的念着,‘傍晚,我去站岗,……’”石岩正说着,孟头一拍脑袋。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是这样的,‘傍晚,我站在岗哨上,夕阳,把海岛绕在水中央,家乡的你,轻轻把窗儿推开,听听军号有多嘹亮。月儿,已朦朦升起,海浪翻滚,岩石在歌唱(不是石岩),鱼儿在舞蹈,星儿,眨着美丽的眼睛,告诉你,我的心已飞进你的梦乡。’石岩当时说这叫做鹦鹉学舌。向伟,你看这段时间江沫不用帮你想诗了,人都长胖了。你谈恋爱,我们这么多人为你出谋划策。你要分手,也得请我们吃一顿分手餐吧!否则,我坚决反对!”


    “江沫敲了一下孟头的头,吃吃吃,真是一木头。你进了单位,就不怕吃烂你的胃?我不赞成向伟分手,是不想向伟轻易的伤害若菊。像她这种感情细腻的女孩,怕是经不起情变的。公平的说,向伟和若菊都有才,只是反过来了。其实时代已经前进到了现在,我们现代青年是不是可以从新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江沫,你生活在另一个层次,不可能了解我的生活。我不否认你说得有点道理。按说,我和若菊都是农村青年,还是我主动追求她,我没有理由说什么。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无法面对她,更没有办法去爱她。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这么多年的梦,就这么破灭了。江沫,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你帮我写两首诗,暗示她和我之间的差异。她冰雪聪明,应该一看就懂。这样,你既救了我,也救了她。我真的不想成为千古罪人,别人不骂我,你江沫会骂我一辈子。”向伟说得很认真,没有玩笑的成分。


    “向伟,你还是不是人?让我做这种害人的事?告诉你,写恋爱诗成全你是可以的,让我写诗伤人,我做不到。诗是美丽的,善良的,人性的。不过,你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沉重。干脆采取石岩所说的办法,和她接触一段时间,如果性格不合,我看她不会追着你不放。如果她发现你不是她心里想要的样子,而且当初的目的让她不可接受,她有可能再也不会理你。如果她发现你不会写诗,你就说这些东西是在报纸上或者是哪里抄的,说不定她头都不回的走了,嫌你没文化。向伟,你打定主意和她分手,但真的要给她有点思想准备的时间。现在和她接触,要注意分寸,不要让她越陷越深。”


    “你说了这么多,我都知道了。我怕见到她,她看我时的眼神既清纯又自卑。如果可以,我希望是她鄙视我,诅咒我,然后抛弃我,我说的是真心话。”


    “唉,我现在才明白,当枪手原来也会产生麻烦。算了,要不你就快刀斩乱麻,不过必须等我走了之后你再下手。我决定了,从此往后不再帮任何人写一个字。除非我遇上了我喜欢的女孩,真没意识。”江沫深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这次回来,他也有些茫然。如果若菊真的美艳动人,他可能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自处。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若菊的平庸让他消除了某种时候的蠢蠢欲动。他知道,向伟对他的心情是不会理解的。江沫将把以往的美好永远存放在心里,这样已经足够。江沫看着这些昔时的战友,慢慢觉得自己的思想和他们已经分离开了。也许,往后的岁月中难得的几次见面,除了问候,不会再有更多的话题,那么,现在的一切就更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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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1-3-31 18:28 |只看该作者
  12
    孟头见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眼珠一转:“江沫,他们两个都找到了临时女朋友,你说明天去‘蹦嚓’,我事先申明,由于我孟头冰清玉洁,到现在还在等待我的‘西施’出现。怎么办?没有女孩在身边,我也会产生自卑的。”


    孟头的话说得有些滑稽,大家都笑了起来。江沫拍着石岩的肩膀:“这件事交给石岩,那影稚不是有很多朋友吗,让她约几个出来。怎么样,不会有问题吧?”


    石岩眯着眼睛看着江沫:“我可不能这么做,她会认为我不尊重她。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难道你比孟头还冷血?”
    孟头和江沫把石岩丢在地上,孟头说道:“好你个重色轻友的白眼狼,怎么突然之间成了个浪漫王子?走吧,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品菜,爱情是什么,等我们都品过了再说。我不是吹牛,跟我孟头的女人,绝对会说我孟头是暖血动物,因为我有源源不绝的情。”


    孟头头一甩,用手指把稍长的头发拨乱,学着费翔的样子:“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然后是的士高鸭子步,其他几个吹着口哨哼着音乐,一起跳了起来。


    “几个光棍汉,发什么烧?明天我介绍几位城里女孩让你们见识见识。孟头,我倒要看看你的情是不是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绵绵不绝归美人。不要到时候连正眼都不敢看别人。”江沫收住舞步往外走。


    孟头追上江沫:“哈,江沫,没想到你整个的斯文败类。原来你认识很多舞女?那妖艳的我不敢惹,现在我穷,……”孟头兴奋得唾沫横飞。


    “闭上你的臭嘴。几个同学,从小玩大的,青梅竹马。城里女孩跟乡村女孩是有区别的,我正等着她们把你卖了分赃,就怕你一钱不值。告诉你,她们个个热情似火,清纯似水。会跳舞就成了舞女?你会跳,你是舞郎?真要命,土包子一个!”江沫只顾自己说道,已被他们围在中间。


    “好,我是土包子。你看看这里,才九点不到,所谓的街上,人影都不见一个。从人家里透出来的灯光,一阵风就能吹灭,老人都在闹节约。如果我和你一样住城里,肯定比你神气。我肯定不会关在家里啃书本,对,就做一个街头舞郎,因为我喜欢,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孟头带头发难。


    “我也是土包子,那又怎么样?你看你,为什么老是写乡村?还说什么乡下的食物地道,乡下人为人热情,原来是哄我们这些乡下人的?”石岩紧追不放。


    “你们都给我住口。明明知道我是地地道道的土包子,你们尝尝,味道好极了。你们在这里吵什么?我们村天天晚上停电,家家户户到了晚上就跟打仗一样,忙碌得让人产生恐慌。就这样还电压不稳,灯泡得多准备几个。我妈倒好,又回到了过去,干脆点煤油灯,说是方便节约。前天我好说歹说才答应把线牵了进去,你们知足吧。”


    “这是大马路,你们别甩我。我投降,行了吧?据我调查,我祖上也是地地道道的土包子。真被你们气死,从今晚开始,我就在这里体验生活,不回去了。说出来你们不相信,农村生活淳朴,我特别喜欢。可能我们家的人都有恋土情结,我嫂子是农村的,比城里小姐好相处多了。就是户口麻烦,到现在还在找人。要不是为了我小侄儿上学,我哥说干脆再去乡下算了,有些事还真不是事。我真的佩服若菊把乡村描写得那么完美。也许,我是不能得到那些感触的。”


    石岩望着星空:“江沫,如果若菊的诗让你这么感动,你回部队继续和她联系。也许当她知道诗是你写的,她和向伟分手就不会那么难过。或许,你们这对笔友还能成为文友,或许,……或许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江沫给向伟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把石岩抛了起来,江沫借了点力给石岩,没让他摔下去:“石岩,你想说什么?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若菊和向伟分手之后,也许会发奋,重新复读,明年再考。这是她的命运,谁都无能为力,有时候你看上去就像一个白痴。”


    江沫骑上自行车在前面飞跑,石岩在后面追,孟头和向伟大笑,几个人欢快的去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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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1-3-31 18:30 |只看该作者
13
      深夜,石岩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父母早睡了。石岩怕吵醒父母,没有打开客厅里的灯。刚准备进房,听见厨房里传出老鼠的‘吱吱’声。石岩轻轻把厨房门打开,对着黑暗处小声说道:“你们还在闹呢?小调皮!小心花花来找你们的麻烦啰!晚安。”


    石岩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打开床头灯,看着陈旧的天花板,心情无法平静。明天晚上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啊,应该算是一次正式的约会,虽然他把这次约会安排在热闹之中,石岩相信影稚会从他的言行中体会到他的心情,会明白他是多么的在意她。石岩干脆爬了起来,披上大衣,轻手轻脚的去了天台。


    十月的夜空有着很深的秋意,天上一轮皎月,月光如水,满天繁星,多美的月夜,多么宁静的夜晚。秋虫的鸣叫声声入耳,想起小时候捉蟋蟀的情景,奶奶从来不会责怪他,每次总是叮咛他当心被蛇咬伤,石岩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奶奶伤心。那是少年时代最最欢乐的时光,那是无知和懵懂的时日。远处山影蒙蒙,天地是无尽的空旷。石岩不想走进斗室,房间的空间太小,她装不下石岩的激情。唯有这深远的夜,唯有这星空和月才能运载他内心的欢乐。


    石岩看着月色中自己的身影,笑着自言自语:“影稚,你说你是太阳下的影子,我说你是月光中的影子。影稚,真是不可思议。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你明白我的心情就好了。”


    石岩平静的心里卷起千层浪花,这突然的激情让他无法正常思考,他只知道他的爱来得那么的强烈,满脑子都是影稚。当然这不是酒后的幻影,而是真切的美妙的爱。


    石岩在平台上度过了他的不眠之夜,看着东方渐渐亮了起来,看着朝霞红彤彤的在山际飘散,脚步轻轻地下了楼。
    石钟秀见儿子从平台上下来,吃惊的看着他,关心的问道:“石岩?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对,你一个晚上没睡?看看,头上的露水都快结霜了。你怎么了?”


    石岩望着母亲笑:“我在站岗。”石岩的话没头没脑。石钟秀让儿子进厨房洗了把热水脸,然后把他拉到桌边。石岩坐到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稀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等他抬起头,母亲弟弟妹妹都站在桌边看着他。


    “你们看着我干嘛?你们为什么不吃?”石岩疑惑的问道。
    “我们还吃什么呀?你一个人全吃了。哥,你是不是病了?”妹妹石琦关切的问道。


    “啊?我吃了多少?”
    “这几碗全是你吃的。要不是妈拦着我们,你可能还可以吃,你还边吃边笑。什么事这么高兴?带我们出去打麻雀吧。”小弟弟石坎囔囔道。


    “石岩,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多了酒?年轻人在外面要有分寸,千万不可以惹是生非。”石钟秀看着石岩还在一个劲的傻笑,一下子摸不清头脑。


    石岩站了起来:“哦,妈,我没事。我要睡觉了。”石岩径直笑着进了房,衣服没脱,往床上一倒就呼呼的大睡起来。


    石钟秀跟进房,见石岩已经睡着,连忙把被子帮儿子盖好。急忙去喊石钟锋,让石钟锋过来看看石岩这是怎么了?
    “你已经知道了,他一晚没睡。他呀,是受刺激了,可能要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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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1-3-31 18:31 |只看该作者
   14
    石钟秀瞪了丈夫一眼:“你能肯定他没出毛病?”
    “他哪有毛病?你看他睡着了还在笑。年轻人嘛,谈恋爱时的征兆。”


    “你好像很有经验!”石钟锋没有在意妻子的奚落,宽容的笑笑:“我是干什么的?工作这么多年,连这点小孩子玩意都看不出来?我说夫人,你是太紧张了。孩子们的事,我们用不着这么操心。这几年送他去部队对他有好处,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打架闹事了。如果他愿意早点结婚,我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和平时代,先成家再立业才稳定。你不要对他抱太大的希望,他是不可能考大学什么的。他现在属于干部编制,先找分工作好好干也不错。我的意见是,满足他的心愿,让他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结婚,我们更加省心。”


    石钟锋很少在家长篇大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家里的事全部交给了石钟秀,石钟秀在家务上从来没让他操心。今天的话有点多,石钟秀的小性子又上来了,知道丈夫是有感而发。


    “我知道,你一辈子都在遗憾自己没有赶上好时代。我这个童养媳又没文化,耽误了你的美满姻缘。不过你清楚,是妈不让我嫁人。这些年我可没有享你的清福。”


    “你说你是不是?说得好好的又扯这么远。我去上班了,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不是要带孩子们去市里吗,赶早去赶早回。别太节省了,带他们去公园看看,你自己也买几件衣服。”


    石钟秀心里一热,眼眶有些湿润。口里说道:“我说你星期天总是加班又没有加班费。就不能陪我们去转转?你也要买几件衣服了。长年累月穿制服,偶尔也该穿穿便服嘛。是不是还记着有人说你穿制服威武?真打算一辈子一个颜色了?”


    “我今天还真有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上街。孩子们调皮,别让他们乱跑。难得上一次街,买点他们喜欢吃的东西。”石钟锋边说边走,去了单位。


    石钟秀带着孩子们出了门,心里升起一团陈年的甜蜜。她知道丈夫如今除了工作,家已经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这比什么都让她感到安慰。石岩这几天的举动让她有些不放心。如果石岩真的如他爸爸所言,心里有了他喜欢的女孩子,那会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孩呢?她了解石岩的性格,是个很投入的人,这一点和石钟锋很相似。或许石岩只是出于少年人的一时冲动,再说现代的年轻人早已不受任何思想的约束。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观念,追求的东西有时候石钟秀也是和同事们闲聊时才听到的新名词。石岩表面上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其实他的心十分的柔弱。石钟秀已经从侧面问过他几次了,他好像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每次都吞吞吐吐。石钟秀不无感叹,自己年轻时的好多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儿子就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个个穿得花哨耀眼,那些一层不变的深色调已被五光十色的新潮格调所代替。石岩回来,家里买回来录音机,几个孩子没事就跟着里面唱着一些软绵绵的歌曲。不要说年轻人喜欢,成年人咋一听,都会受一点刺激。看着儿女们渐渐长大,石钟秀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十年媳妇熬成婆,等待的就是要看下一代人活得更好这台戏。有时,她心里会有一点自责,埋怨自己当年争闲气,多生了两个孩子,而且让他们间隔时间长。要不然石岩和手下的弟弟妹妹就不会相差这么多,如今个个人长树大,就没有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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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1-3-31 18:33 |只看该作者
15
    石钟秀感激养父养母的眷爱,也感激石钟锋重情重义。像她这种没有文化的劳动妇女,如果不是干部家属,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清闲的工作单位?当然,她在单位从来就只会做本分工作,手脚勤快,从不计较付出的多少,加上单位上绝大部分人都和她的情况差不多,同事们在一起相处还算愉快。这几年商业部门改革,对国营商店的冲击很大。她和所有的国营商店从业人员一样,有种无所适从的紧迫感。待业青年一大层,怎么说他们的文化素质都比他们高。从他们的衣着和言行就能看出,他们是胆大包天的一代。如果商店承包,她的工作肯定保不住。年纪不老不少,离退休还有一段时间。石钟秀就这件事很想找石钟锋谈一谈,石钟锋总是开会总是忙,早出晚归。现在维系家里的生活是靠他们两夫妻的工资。如果她现在没有了工作,那家里就会陷入困境。好在石岩转业了,等他的工作落实下来,家里的境况就会大有好转。石钟秀对家里的前景是看好的,十几年前因自己的报复心和固执多生了两个孩子,连累丈夫没有升级。石钟锋没有过分的责怪,因为他的母亲喜欢家里后代多。石钟秀每年的清明和七月半都会虔诚的给公公婆婆烧纸叩头,每年的西山庙会她都不声不响的去烧香拜佛。她知道石钟锋不信佛,所以她在家里闭口不谈佛。她相信家里的大事不用她过分的操心,家里的小事她也做到了不让石钟锋操心。


    石钟秀一路想着家里的各路事情,和孩子们坐公交去了市里。


    石岩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多钟。真奇怪,连一个梦都没有。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可能还会睡一会儿。


    石岩爬起来,冲了个凉水澡,走进厨房找吃的。见碗柜里有米粉,是附近一家浙江人生产的。石岩学着母亲做米粉的程序,用菜盆把米粉泡在冷水里。然后用锅子烧开水,等水开了,把米粉煮透,再用汆子捞起来放进冷水里把米粉洗凉。石岩把油烧热,放入自己喜欢的调料,抓了一把肉丝炒出香味,把煮好了的米粉放进油锅,洒上酱油葱花,炒好起锅。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味道不错。


    石岩刚吃完,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玩具,提着一包衣服。个个兴高采烈,母亲看上去有点疲倦。


    石钟秀把东西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石坎帮着拿了双拖鞋换上。


    “上街真累,真该让你或是你爸一同去的。你看看,全家人的换季衣服,我们都快提不动了。”


    “妈,你就不会分几次去买?干嘛非得一次买回来?”石岩说道。


    “还几次?下次你去好了。再说我们是换班休息星期天,下星期廖阿姨要去市里。怎么,你睡到现在才起床?”


    “是啊,我正着急你怎么还不回来呢?”石岩说着拿起手边的袋子翻看。


    “你别乱动,我来。这一袋和这一袋是你的,最多最沉。家里这么香,原来你会做吃的?如果你是女孩,我回来肯定热饭热菜都准备好了。怪不得老话说,会生的先生女儿。”石钟秀用手揉着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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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21-3-31 18:36 |只看该作者
      16
    “妈,我今天有事,改天我一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石岩说着提起衣服进了他的房间,穿着一套新衣服走了出来,“妈,你看我这么穿行吗?”


    “嗬,石岩,我儿子打扮出来还真像样子。行,就这么搭配。石岩,你还没有告诉妈,你们今天晚上到底有什么重要活动呢?”


      “没什么,就大家觉得回来这么久了,想出去玩玩。江沫有个朋友开了一家歌舞厅,请我们去凑热闹。所以,我们都要穿正规一点。”


    “你不早说,这是休闲服,去那种场合应该穿西服。不过,那种地方容易惹是生非。你们几个的脾气都不是很好,我看还是不去的好。”


    “穿西服太那个,我不习惯。妈,你就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们已经不是小孩,懂得怎么做。再说,我们是去捧场,又不是去拆台。”


    “好好好,妈是拦不住你的,你在外面要有分寸。我听说,歌舞厅经常为了女孩子打架。”石钟秀再次担心地看着石岩。


    “妈,这年月,你看还有谁为了女孩打架?放心放心,我们不会无聊到去打陌生女孩的主意,都有女伴。”石岩有些不好意思,石钟秀敏感的看着儿子,一副心虚的样子。


    “你有女朋友了?她家里是哪里的?难道就不能告诉妈?”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女朋友了?我是打个比方。我们在一起玩,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哥,如果你找女朋友,就找和我们语文老师一样温柔漂亮的。”石坎一句话说得母子几个都笑了起来。
    “好啊,屁大的孩子,就会说什么温柔漂亮。妈,我看小弟会早恋。”


    “他懂什么?总不是听大孩子们瞎说的。石坎,你不可以和大同学议论这些话。”
    “妈,你太封建了。你问问姐姐,他们班的同学基本上都有男女朋友,还传纸条。昨天在大会上他们班就有两个同学受了处分。校长太喜欢大惊小怪了,别以为我们小就不知道。”


    “你这孩子,都学了些什么?石琦,你该不会……”
    “妈,你怎么听风就是雨了?小弟,你再在这里乱说,小心我揍你。去,去玩去!”石坎一蹦一跳的走了,石琦气得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石琦,你生气了?妈刚才可能是太担心你。再说了,现在提倡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我相信妈不会那么想的,是吧,妈?”石岩见石琦不高兴,劝慰道。


    “你哥说得对,刚才是石坎瞎说才把我惹急了。妈知道我们家石琦最乖,不会跟那些野丫头一样那么不自重。好了好了,帮妈淘米煮饭去吧。”石琦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母亲的话让她很伤心,可她不想辩解。


    石琦去了厨房,石岩小声说道:“妈,你对妹妹要多关心一点。她会为了家里人的一句话闷闷不乐好几天,这种年龄需要关心。”


    石钟秀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唉,真不明白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娇贵。想当年,我们哪有人管你高不高兴?天不亮就起床,摸门黑进屋还有一大堆的事。要不然,你奶奶怎么硬把我留下来?唉,真是的。”


    石岩帮母亲把所有的袋子提进房,走了出来,见母亲坐在椅子上,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心里有些歉意:“妈,你就不要生气了,石琦过了这个年龄一切都会好的。如果真累了,让爸回来做饭好了,爸炒的菜还是蛮好吃的。”


    “我歇一会儿就好了。我哪里是在生气啊,我是摸不透石琦的脾气。她什么都不对我说,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等你爸回来了我告诉他,让他找她谈。石琦有什么话喜欢跟你爸说,她该不是嫌我没有文化吧?那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沟通?”


    “妈,看你说的。这话让石琦听见了又会难过好几天。我了解她,她最怕你不理解她。如果你有什么不顺心,就骂我好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你经常惹我生气,石琦让我担心,石坎还是一块顽石,儿女债,还不清啊。”
    “不用担心。好了,妈,我该走了。可能今天晚上要回来晚一点,不用等我。”石岩走出家门,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小小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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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21-3-31 18:37 |只看该作者
17
      石岩从家里出来,一群大雁在天上飞过,组成大大的‘人’字。石岩推着自行车,看着远去的大雁,它们是要去南方越冬吗?鸟儿也知道结伴而行。或许‘人’和‘一’字对它们是毫无意义的,它们只是在远行的旅途中进行自己的游戏。而它们的‘人’和‘一’,确给人们留下了无穷的想象。


    石岩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如果现在去找影稚,她会不会笑话自己呢?石岩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走着,沿着公路走过去,看着身边飞驰而过的货车,心里想着已经安排好了的接踵而至的约会。生活真是妙不可言,原来人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美好得让人想飞,让人振奋,看什么都与以前不一样。看似很远的路程,石岩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皮鞋厂门口。一看,才七点,早到了一个钟头。是进去还是到别处转转再来?石岩正犹豫,一位青年工人递了根劣质烟给石岩:“有事吗?厂长正忙。”


    “我是来拿皮鞋的,前几天定了双皮鞋。”石岩没有说是来找影稚的。


    “那就进去吧,我帮你喊会计。”小青年热情的和石岩一同进了厂门,正张口,见影稚端着一杯热茶从办公室出来。


    “影稚,有人来拿鞋。”小青年说完善意的笑笑去了厂房。


    影稚默默地看着石岩,从办公室走出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石岩脸上有点发烫,那些人直瞪瞪的看着他,仿佛他这个不速之客想图谋不轨。“你是来取皮鞋的吧?早做好了,请进吧。”影稚看出石岩的窘迫。


    石岩连忙把自行车靠边放好,答道:“是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散发给几位领导们。领导们漫不经心的接过烟,又在继续着前面的话题。石岩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首语就是烟,接着几分客套就能把人的分量掂出来。说不准,就这么随意的几句话,那熟人熟事大家心知肚明,再次见面就成了场面上的朋友。石岩无心理会太多,好在天色已晚,这些人由厂长陪着走了,石岩顿感轻松。


    石岩走进办公室,看着桌上的两双鞋,想起出门时忘了带钱,石岩心里一急,觉得影稚已看穿了他身上一文不名。怎么办?总不能对影稚说:“我忘了带钱,明天给你。”石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影稚的笑脸‘呵呵’跟着笑。


    “一身新衣服,是不是太隆重了?”


    影稚把石岩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笑得有些诡异。石岩跟着影稚的目光看下去,这才发现真正的原因,脚上的解放鞋让他显得不伦不类,怪不得在路上那么多人回头看他,如果有一面大镜子,恐怕自己见识之后也会忍不住发笑。


    “我知道,在你面前唯有说实话。我太在意今天晚上的约会了,好像一直在准备,结果还是出了洋相。出门的时候我忘了带钱,这双鞋我还得先换上,等会儿我们早点出门,我还得回去一趟。”


    石岩问影稚穿什么颜色的鞋和他身上的衣服相配,影稚说:“还是穿深色的吧。其实,你的衣服配休闲鞋比较合适。我们厂生产不出来,凑合着穿吧。”石岩把皮鞋换上,用眼睛问影稚是否过得去,“比刚才好多了。”得到影稚的认同,石岩站了起来,自己对比了一下,笑着走到了后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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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1-3-31 18:39 |只看该作者
     18
    窗外是一片很大的草地,是士兵们操练演习训练的地方,那些铁链和石庄石岩都很熟悉。小时候那里没有士兵的时候,就是他们一大群孩子游戏的天地。草地过去是蜿蜒的公路,靠近公路有一片墓地,是当地一个大家族的族墓。墓地周围没有树,几乎每个坟堆附近都有一丛丛荆棘。人们一般不会轻易走近墓地,但也不感到恐惧。或许是墓地离公路太近,长眠于地底下的先人们时常听着车子来来去去的震动声,像永恒的催眠曲,他们就更加安心的安息了。沿着公路将是数不清的村庄和城镇,城镇就迷失在那些绿水青山之中。马路两边有几户稀稀落落的农家,马路那边才是密集的住户。暮色中烟雾缭绕,一派安详。多么美妙的乡村图画啊!石岩感动得这一刻恨自己怎么不是写生派画家。


    石岩转到前门口,不远处是一排排低矮的旧平房,它们镶嵌在农户之中。那些房子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一阵清风就能把它们吹倒,有一位伟人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石岩记起小时候在某个清晨,见过的那位老人,身边两位年轻的卫士紧随其后。是监护?是保护?或者是多重身份。谁会想到那位沉默的老人每天跑步和工作的时候,正在为中国的命运策划未来?深圳的崛起是中国各方面与世界接轨的第一步,也是迎接国土归来的链条。外强们终于明白,人类终归是要走向文明世界的。中国偌大的土地上养育着千千万万普通人民,有时候,他们可以内斗,可以争权夺利。但是你外强想主宰别人国家的历史沉浮,恐怕最终只能以失败告终。


    石岩正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之中,影稚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你看那排低矮的工厂,它们有什么与众不同?”


    “觉得它们将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它们有着特殊的历史命运,也是中国那个时期的历史见证。”
    “我希望看到那里是宁静的校园和郁郁葱葱的树木,那可能更有纪念意义。”影稚看着远处,和石岩聊起这儿的乡村。
  

        “也许是吧。看来你比较喜欢这儿的乡村生活,而且对这里比较了解。”


    “乡村就是乡村,江南江北没有多大的差别。说到个人嘛,只是我目前不需要到土地里面去寻食了,所以就会淡化劳作中的辛苦过程。就像现在吧,我每天可以像模像样的管着那些工人,其他时间喝喝茶看看报。你吧,更是逍遥,生活是多么美好,前途是多么光明。假如你真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农民的生活。”


    石岩转过身,面对着影稚,认真的看着她:“不用你带,我和你差不多。我只是想问你,这里和你的家乡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要知道,江南的水,江北的山,都让人留念,让人着迷。在我心里,都是无与伦比的。水乡的美,你如果没有在那里生活过,你就无法体会,那里蕴藏着柔弱和清纯。不过山村的美是空旷而大气的,所以我都喜欢。好像我现在既不属于水乡的乡村,也不属于山村的乡村。不知道是我抛弃了它们,还是它们抛弃了我。看来,我才是最逍遥的。”


    “那城呢?城难道没有吸引力吗?”石岩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完全是两种概念。山乡和水乡可以统一起来,而城,让人眼花缭乱。我没有在城里生活过,平时带着别样的心情走进去,看到的是无数的人和人们脸上多样的表情和他们匆匆的脚步。如果不小心和别人的目光接触了,他们总是给你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好你个乡下人,怎么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了?’当然,或许我是小人之心。城,也许应该如你所说的一样,通体透明。而乡村,乡村的美是淳朴的,就像若菊。真的,她完全就是乡村淳朴的代表。你说她的命运会是什么?”


    “你认识若菊?哦,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的目光中透出冷漠。”石岩很想知道若菊和影稚的交情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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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21-3-31 22:37 |只看该作者
开篇开得特别好。一个中老年男人在平淡无奇日子里突发奇想的不负责形象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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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21-3-31 22:39 |只看该作者
开小差?是这个词吧。有贼心的男人好像还挺多,偶尔的偶尔,酒壮怂人胆也许就有贼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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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21-4-1 18:28 |只看该作者
  19
    “你都可以认识若菊,我当然更加认识她了。有意思,我第一次听人说我冷漠。有时候,我觉得人长大了真的好没意思,好多的事太矛盾了。我总是想把这些矛盾的东西串起来,可是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你不觉得有的事情单方面看,它是完美的,可与现实联系起来,它的完美被破坏了。所以,我害怕,我怕自己走进某种不属于我的禁地而不能自拔。”
    “影稚,我已经不能自拔了。你走进了我的心里,你说,你还有可能后退吗?你除了进‘城’,别无选择。相信我,你看着我,我是不是一座通体透明的‘城’?就算不是,但我绝对是你随心所欲的‘城’。我对古今中外的古往今来的还在的和已经不在了的正在建的和将要建的每一座城发誓,‘石岩爱影稚。’”石岩一下子涌出好多好多的温柔,惹得影稚笑弯了腰。
    “我的话,你都没有听清楚,就说出一大堆‘城’。石岩,城的内涵可丰富了,所以,乡村的人都想进小城,小城的人都渴望进大城。你觉得你是小城还是大城?我被你逗得快笑死了。”


      影稚还在笑,听见有人在门上‘咚咚’的敲了两下,接着一个粗旷的声音传进耳朵:“我可以进来吗?”影稚和石岩回过头,是若菊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若菊,你来了?糟了,我还没有换衣服,等我几分钟。”影稚一阵风似的逃了。
    石岩在火车站见过若菊,当时没有交谈过。


    “你是石岩,向伟和影稚都提起过你。今天真高兴,向伟到我家去请我,还说可能要去舞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场面,我现在心情好激动。”若菊的脸红得像苹果,皮肤光洁像丝缎,一双大眼睛正欢快的忽闪着。石岩仿佛看到了向伟当初心里的小女孩,于是脑子里闪现着影稚的乡村和自己的‘城’。


    “石岩,你没问题吧?你这样盯着我看,好像不太合适吧?”
    “哦,对不起,你别误会,我在想向伟平时赞美你的话。”石岩诚意的回答。


    “真的?他是怎么说的?他好像从来没有当面说过我好。从他回来之后,对我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不知道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上若菊显出忧伤的样子,石岩见不得这么阳光的笑脸的忧郁,真的觉得向伟是在对若菊施慢性毒药,恨不得立刻把向伟提到若菊面前来,向她承诺纸上的赞美不是纸上谈兵。石岩转而一想,向伟的事情他又怎么可以做主?石岩为刚才的话有点不知所措,他的话勾起若菊的感叹。这么看来,若菊对向伟的改变已经察觉。石岩此刻同意江沫的话,不禁为若菊的命运担心,她能承受分手的打击吗?


    “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向伟近段时期太忙。你知道的,他的工作还没有着落,我也很少见到他。”
    “原来是这样啊,我错怪他了。怪不得我今天见到他,他比以前憔悴。真不好意思,我刚才还有点埋怨他。石岩,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他,要不然他怎么受得了?我不但不能帮他,反而让他挂念。”


      20
    若菊又恢复了进来时的欢快,她的忧伤和爱都写在那张红扑扑的脸上。石岩这时又为自己帮向伟欺骗了若菊而感到恼火,很想弥补一点自己的过错,出口问道:“你们没有写信联系吗?”话刚问出来,石岩在心里暗骂自己混蛋。
    “还写信?你以为我们吃饱了没事干?他回来了,省去了我很多麻烦。其实,等他忙过这一阵,我们完全可以天天见面。你们啊,还想和以前一样互相看书信打发时间?向伟家里的事情可能也不会比我家里轻松,农村里的事他比我更清楚。”


    石岩觉得,若菊并没有影稚说的那么淳朴,或者是自己对淳朴两个字的理解不够深?还是认为农民的儿女就应该脚踏实地的在自己应属的地盘不辞辛劳?石岩这时想起自己家里那些堂兄堂姐堂弟堂妹们的生活,他们偶尔见到石岩所流露出来的羡慕,对他的生活的向往,有时让石岩感到窒息。当然,各按其份是做人的基本条件,他们时常可怜巴巴地跟父母谈起家里遇到的困难,希望能到某个工厂打打临工,等等等等。石岩对家里的某些潜在矛盾,没有时间去研究。所以,石岩理解淳朴时可能比影稚在词义上延伸得更远。所以,他很难用淳朴来形容某个具体的人。在石岩心里,只是相对而言农民在接人待物时比城里人要来得淳朴,或者是那些势力的目光还没有完全把他们同化?


    “是啊,是啊。要不然他就不会这么重视自己的前途了。”石岩有心看看若菊的反应。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原因。或许他根本就不相信,在这么复杂的社会环境中长大的村姑,会淳朴得什么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都分不清楚。


    “但愿他心想事成。万一不行,种地也没有什么不好。农闲的时候一起打打临工,只要勤快,在农村绝对饿不死。可他长得像个书生,恐怕他是受不了这个累的。”


    “那你把乡村描写得那么好?我问过向伟,他说他没有这么美好的体会。你……”
    “人家的情书你们在一起研究?乡村美不美是要用心去体会的。当你把那些让人讨厌的人和事参杂在一起去想,她当然就不美好了。若菊,我们走吧。你一提起你那个向伟就没完没了。我知道他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不过,向伟再英俊,我们若菊也配得上。”影稚走进来看看若菊,又看看石岩,对愣在那里的石岩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哦,当然。”石岩口里应着,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影稚没动。影稚的着装是随意的,一件木红缎面小夹袄,夹袄上面的纽扣是用本色面料打的很别致的盘扣,一条小格子直筒裤,一双半高粗跟皮鞋。她的装束很难分辨她的层次,说她是去约会、说她是去跳舞、说她是高校学生、说她是老师或是女公务员好像都合适。石岩在灯光下很想看清楚影稚是否化了淡妆,少女的清新活力就这么自然的流露出来。


    若菊走到石岩身边,用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没见过吧?这就是影稚的本质。你有眼力,这么好的女孩被你找到了。”
    石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们走吧。”石岩跟在后面,走到马路上,对影稚和若菊说道,“我去催催他们,你们沿着路慢慢走,我们很快就会赶上的。”骑上车,飞快的走了。


    等石岩拐了一个弯,若菊确定石岩走远了,“影稚,你和石岩是不是进展得太快了?你们一点都不了解,刚才我听见他在说‘石岩爱影稚’。你要当心一点,象他这样的公子哥儿,太油滑了。”若菊认为自己有责任提醒影稚,她们在一起从不会隐瞒自己对任何事情的看法。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石岩的热情让我无法抗拒。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他是不会欺骗我的,其他的问题我暂时不想考虑。”


    “不过我也想过,和向伟在一起的男孩,绝对不坏。他们几个人走在一起好威风,向伟在他们中间最高。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了向伟。”
    “知道了,向伟是神界仙子下凡。若菊,你爸妈现在的态度怎么样?”
    “他们见到了人,很满意。向伟家的情况我爸妈都了解,我家里是没问题的了。他回来之前,我担心得不得了,以为我没有考上大学他会怪我。没想到,他回来这么久了,提都没有提起过。你说,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哦,原来你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差最后一步了,那就是结婚。”


    若菊笑得有些勉强,“你也取笑我?我感觉他在躲我。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影稚,你说今天晚上我们会看见一些什么样的新鲜事?我真的怕我应付不来,让向伟丢脸。”


    “你不用担心,这种场合男人们是讲风度的。外国小说里说,舞会中的女孩都是公主,男士都是绅士。我们都没有参加过舞会,去看看热闹也行。既然出来了,那就迎难也得去。”


    “好吧,我想舞会中的人肯定很多,我真的希望现在就进了舞厅。”
    两个人正说得欢畅,几两自行车停在了身边。


       21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石岩郑重其事的把影稚对朋友们做了介绍,然后让影稚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向伟后面坐着若菊。孟头和向伟并排而行,两个人正在打口水仗,争论过几天去哪里打猎最好。孟头说附近的山上连一只野兔都难找到,要打猎,除非进入梅岭深山之中,说不定能找到几只山鸡。
    他们争论完山上的猎物,又开始说他们守卫过的小岛。四面是海水,坐在海艇里那种感觉真是自豪极了,只是军旅生活枯燥乏味,偶尔进城,觉得沿海的城市比内地繁华得多。在海岛生活了几年,可惜海鲜吃得不尽兴,真是遗憾。
    石岩赶上,说道:“孟头,要不你发工资了请我们去吃海鲜,补偿补偿。”
    孟头笑道:“我看请吃海鲜的人应该是你。别忘了,这么快就成双成对了。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真的好伤心。”
    “我认为过两年我们一起去看江沫,那时候说不定他已经提干了,让他请我们吃才过瘾,毕竟这里的海鲜相对而言是天价。”向伟提议道。
    “有道理,到时候我们集体举行婚礼,那该是多么的壮观,然后一起去蜜月旅行。我首先要去登长城,看我的老姐姐,应该是老姑婆孟姜女哭倒的长城是否已经修补完好。我还想去拥抱兵马俑,我还想让冰雕在我的怀抱里溶化。总之,我孟头要努力尽快找到我的‘西施’,让她和我一同分享我无尽的快乐。”
    几个人说着漫无边际的话,自行车很快到了县城。在一个小巷子口,孟头‘嘎’的一声把车刹住:“各位,请下车。”说完带头转进巷子。巷子两边是密集的低矮住房,多半人家都熄了灯,从家里传出电视里的武打声,一听就知道里面的正反两派顶级高手正进行着生死搏斗。
    街上颇为冷清,偶尔能见到成对的情侣,看着有人走近立即闪入黑暗处。天上的月光象银盘,几丝白云象嫦娥丢弃的轻纱,调皮的在天空变幻着舞姿很快又不见了。深邃的夜空清幽清蓝,星星欢快的眨着眼,默默地注视着人间的爱恨情仇。


    “我们象搞地下工作的,这么深的巷子。”向伟打破沉默,他已压低了声音,在这夜巷之中咋一听还是让人惊悚。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快到了。”孟头的话在空巷中发出回响。


    “不知道江沫到了没有,他知道地方吗?”石岩问道。
    “鼻子底下就是路。放心,他是一个守信的人。”孟头欢快的回答。


    走了几十米远,就见一处平房的院子里,用油毛毡简陋的搭在几根粗壮的柱子支起的棚架上,当风的那面用隔板挡着。走近一看,嗬,两个厨师在炉火灶上快速的抖动炒锅。洗菜的嫂子忙得一塌糊涂,打杂的穿来跳去。在这种各式菜香都有的地方,让人不知道是该站远点看好,还是首先辨别食物。都是来吃饭的,随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就会猜想这份热闹中的美味究竟美在哪里。进门时没有迎宾小姐,连古书中的一句‘请’都没有,地上的黑泥巴是来往食客的见面礼,一视同仁,不分贵贱。
         22
    都有了八分饿,来不及挑剔就跟着孟头往里走。进了里门,有个穿着干净打扮时髦盘着头发的少妇热情的说着欢迎。显然她知道这群食客应去的位置,在前面推开一扇门,让几个人鱼贯而入。走进去一看,原来里面别有洞天,与外面的情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墙壁洁白,墙上贴着几幅画,画上都是鱼:活蹦乱跳的、洗干净了放在盘子里,盘子边上放着葱花生姜红辣椒的、已经烧好了的,很真实,是在这里实地拍的。虽不能称赞风雅,俗得还真地道。


    “你们坐,你们先喝茶,马上上菜。”少妇把客人引进雅座厅,客气地对这桌年轻人打着招呼,出门时轻轻的把门带上消失在她的空间里。


    一张圆桌,桌子上早摆上了茶具,景德镇的粗瓷,价格不高。这种茶具就算打碎了也不可惜,一般的饭店都供应得起,比不得自己家里用的,要细致。


    江沫见大家都到了,连忙站了起来,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女孩,是那种轻盈娇艳型的。右手边的女孩随他站了起来,左手边的一位用丹凤眼认真的把所有人审视了一圈,一张稚嫩的笑脸很惹人喜欢,透出几分天真的不懂事的尊贵,用她的淡漠把自己和陌生人隔开一点。


    “你们终于来了?”江沫说完指着一同站起来的女孩介绍道,“这是我同学,袁盉亦,袁世凯的袁,本来是和气的和,仪态万方的仪,被她自己改成了两个不好解释的字。是个民间舞蹈迷,错过了进舞蹈团的机会。”


    “你们好,别听江沫瞎侃,他总是夸大其词,对民间音乐和舞蹈只是一种个人爱好和欣赏,无论是来自哪里的,草原风,高山族,江南小调,很多很多,我都喜欢。因为音乐是神奇的,可以把你带入一个忘我的境界。”盉亦大方的看着大家,一身都市气息很浓的服饰,刚好衬托出她的仪态万方。盉亦和大家谈着音乐,仿佛在寻找知音,目光在三个男青年脸上搜寻。


    “音乐是否和文字差不多?人人都离不开,自由自在的说,自由自在的唱,多好。”影稚像是不忍心盉亦的话没人接茬。
    江沫走过来,手搭在石岩肩上:“这位是石岩,这位,就由石岩介绍吧。”


    “我叫影稚,和大家都是初次见面,有缘见面就是朋友,不是吗?”影稚笑着做了自我介绍,江沫走回自己的座位。
    “是的,见面就是朋友。这位是我表妹,黎艳鸿。她天天囔囔要改名字,说这个名字太土气了。我姨父姨母不让,从天津来的小姑娘,是我妈派过来的‘间谍’,请大家原谅她的无礼。”


    “表哥,你这样损我就不对了。我真的很饿了,要不是你说有鄱阳湖的鱼吃,我才懒得跑这么远呢。不过,我还是庆幸今天来了,因为我喜欢交朋友。”艳鸿站了起来,瘦高而感性。穿着条雪白的大喇叭裤,一件紧身上衣,好像在市里还没见过。笑起来两个深深的梨涡,红唇白齿,说话时童音未脱,被江沫一说,很有点不好意思。


    “我跟他们开玩笑。可能马上就会上菜,你哪里象是从大地方来的?不过也难怪,你好像还没有吃中饭。”江沫起身准备去看看,听见外面敲了两下门,随后一个小伙子端进来一个木炭火锅,里面的汤料在热火中‘咝咝’的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请问你们喝什么酒?”服务生恭敬地站在桌旁,殷勤的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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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21-4-1 18:36 |只看该作者
   23
    “香槟吧,还是喝香槟比较好。”江沫试探的看着大家,孟头忍不住,“带一扎啤酒,说好了,各自尽兴,不可以自醉。”


    服务生走了之后,江沫看着孟头:“这位嗜酒的英俊公子,叫孟奇轩。名字带点书香,很有点古典的味道。他说过这名字是他那资本家出生的老妈给他取的。不过,我们平时更喜欢叫他孟头或者是木头。他就是舞郎,骨子里透着新潮。盉亦,今晚就看你的了。”江沫一脸坏笑的为孟头做了介绍,然后指着向伟,“他叫邢向伟,他身边的是他的女朋友,若菊。艳鸿,学着点,她可是你今天晚上想见的人。”江沫忙着介绍,又把服务生端进来的一盘鱼籽放好,还有一些小碟子装的调料,选好最佳角度,让大家都方便。


    “是啊,你忙了半天,就忘记了自己。”石岩对江沫做了个怪脸。
      “对,我叫江沫。是赣江的江,泡沫的沫,就这些,行了吧?”服务生陆陆续续把火锅料上上来,一色全是鱼。清蒸的、油炸的、红烧的、还有火锅里的,“艳鸿,我说了今天晚上让你吃到全世界最好吃的鱼,……”江沫正接过服务生拿上来的勺子,转过身说道,“你们上菜和所有的服务都不符合要求,算了,还是快点吧。”


    “表哥,你就不要责怪别人了。对了,先生,你能给我来一碗米饭吗?”艳鸿望着服务生。
    “好的,小姐。我马上就给你端来。”服务生受宠若惊的用本地普通话连忙回答,竟然用上了时下刚刚恢复的最时髦的一个词‘小姐’,显然是因为艳鸿的一句‘先生’称呼。


    服务生一走,大家忍不住都笑出了声。艳鸿是外地人,大家用普通话交流。开始都觉得不习惯,说着说着在某个字上面完全用上了乡音。服务生很快端进来一个电饭煲,又出去端进来一大叠碗,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恭恭敬敬的送到艳鸿手里。介绍道,“这种大米很好吃,是鄱阳湖的新品种。我们老板昨天带过来的,今天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还有这些鱼,很新鲜。我们店里还有鄱阳湖的甲鱼,你们想不想吃?“服务生这时候恨不能把他所能为他们做的一切都做到最好,他完全没有想到艳鸿这么漂亮的女孩会这么和气的和他说话。刚才有点疲倦的脸上满溢着热情和欢乐,艳鸿的笑脸已深深的定格在他的心里,服务生说完笑着走了出去。


    服务生把每一道菜首先都放在艳鸿面前,礼貌周到,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老板正在装修正街面的酒楼,不要多久,大家就可以到体面的酒楼享受美餐了。老板订购了一批鸳鸯火锅,到时候还会增加更多的服务项目。服务生说着像是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酒楼服饰,站在宽阔的大酒店里工作。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了些生意之类的话,菜上齐之后,服务生知趣的走了,饭桌上的气氛活跃起来。孟头长长的舒了口气:”有意识,‘仙子’早就听人介绍过,你们觉得怎么样?”


    “没有什么特别。关键是我们在外面吃饭,气氛不同,可以很随意。改天我们去市里的蛤蟆街看看,听说那里更有特色。”江沫夹着一块鲭鱼肚囊皮往嘴里送,细细的品味着。


    “表哥,你说的蛤蟆街是不是太可怕了?要知道青蛙是益虫,说不定他们中间就有巫婆施了魔法的外国王子流落在这些青蛙中间,你们说那能吃吗?要说好吃,还是这优良米饭好吃。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可口的米饭。”
    “你还在看青蛙王子的故事吗?放心,他们跑不了这么远。喜欢吃就多吃点,别撑坏了,我会挨骂的。”艳鸿开心的回敬道:“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我一贯嘴馋,我同学都说是福气。奇怪,今天我连辣椒都可以猛吃。”


         24
    这边盉亦和孟头在谈论时下流行的舞蹈舞曲和杨丽萍的孔雀舞,孟头窘迫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不关心这些舞和舞曲,而他仅仅是喜欢随心所欲的跳,也没有系统的去学过,更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可能江沫对盉亦说过孟头喜欢跳舞,江沫时不时的怪笑着帮孟头打圆场,孟头恨得直咬牙。


    向伟十分沉默,若菊倒是无拘无束,和影稚谈起她的同学,说是考上了几个,有几个正在复读,有几个已经订婚年底要结婚,她会很忙,喜帖都发过来了,要去喝喜酒。若菊说的是本土话,嗓门粗,小声的说着已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大家都看着她,盉亦的目光带着鄙夷。艳鸿听不懂,要江沫用普通话解释给她听。因为大家都想笑,但没有笑出来,那就证明若菊说了一个比较幽默的故事,所以艳鸿更想听。


    影稚见大家都看看艳鸿,又看看若菊,随口说道:“若菊是在谈这边民俗和婚姻,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就我了解的几个地方,都差不多,好像这儿的气氛不是很浓。艳鸿,你们那儿的小青年结婚有些什么特色?”


    “嗨,城里人结婚没意思,有钱有地位的比小汽车比排场比电器。一般工人家庭吧,也很简单,没乡下好玩。我姑妈嫁女儿,我去过。你不知道,迎亲的队伍三四十辆自行车。很多青年人见了结婚的自行车队跟在后面,领队的人发了喜烟喜糖他们才会离开。沿路都有这样的青年讨喜烟喜糖,然后说着祝福的话。更好玩的是,如果有另外一队迎亲的车队从正面碰了头,那就更热闹了。他们把自行车停下来,首先是领队之间比口才,然后是新郎和新郎之间的比试,还有送亲的迎亲的比试,最后由新娘互相敬烟。其实他们都有相互认识的朋友,说好改天一起去喝酒。反正都是那些我从来没听过的祝福,我当时看了一下,两边的队伍怕是有好几里路,嫁妆红红绿绿,用自行车托着,热热闹闹欢欢喜喜。还有就是放鞭炮闹洞房,闹洞房那里的青年比赛唱歌,唱他们的地方小曲,有几个有名的老大爷老太太被请进来唱。我虽然没有听懂,但是热闹新鲜,一想起来就开心。”


    “还是城里的婚礼比较文明,闹洞房不会太过分。而且现在城里很多人流行旅行结婚,既浪漫又可以留下美好回忆,还能留下很多珍贵的照片。我看了几本杂志,上面说有的地方,当然是乡下,再就是那些偏远地区的工人,闹洞房造成喜事变丧事。这都是因为年轻人没有受教育,不懂得尊重人,说是三天无大小。如果遇上一个无赖什么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我想都不敢想,如果我出生在那里,一定是活不下去的。”


    “你是缎绸厂的吧?认识婉玥吗?”影稚问盉亦。
    “是啊,我是缎绸厂的,婉玥和我是好朋友。婉玥虽然住在乡下,她可一点乡下人的影子都没有。只是可怜了她的性格太温和了,本来可以和那个军官结婚,可她的父母太霸道了,把她关在家里一个月。她怕影响那军官的前途,最后写了一封绝交信,当时,我被她父母请到家里陪了她几天。她哭得死去活来,最终还是听了她爸爸妈妈的话,现在和她爸爸的顶头上司的儿子订了婚。那男的我也见过,各方面都过得去,就前面有一颗大暴牙,太恐怖了。婉玥说她的心已经死了,嫁给谁都是一个样。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颗暴牙,诺,闭着嘴都能看到一截。”盉亦为婉玥大感不平。


    “婉玥和我们住在同一条街。”孟头笑道,“她现在的男朋友就住在县城,这就是差别。对了,盉亦,缎绸厂是什么部门?我怎么……”


    “哦,孟头。盉亦可能是太担心婉玥了,其实,全国各地哪里都会出现一些极个别的事情,也是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这与某个地方无关,这也是一种社会生态问题。我认为爱情无罪,真情无罪。就像我们现在一样,谁都在寻找适合我们自己的情感,也许能找到,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今晚,我们只管自己,来,为青春干杯。”


    江沫说得有些豪壮,大家端起酒杯,互相碰杯,喝尽杯里的香槟啤酒。艳鸿冷不丁的说道:“盉亦姐,你说的故事太像琼瑶阿姨写的小说里的故事了,我不明白,那军官为什么不能拿出勇气,把婉玥救走?就算是转业回地方,能够抱得美人归才是有胆量有气魄的男子汉嘛!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而不顾恋人的生死呢?我看,婉玥或许不嫁给他还是福气。”


    “你小孩子懂什么?你以为人都这么简单?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娇生惯养,独生女,要天上的星星,姨父姨母都会找来天梯为你去摘?那军官是农村来的,他可是通过了无数的考核才有了现在的前途。如果婉玥跟着那军官走了,婉玥的父母一张状纸就可以毁了他的一生。到时候谁来保他?就算他们不顾一切,真的结了婚,回农村会有他们的安身之地吗?军官的父母会接纳婉玥吗?”


    “哎呀,说得我头都痛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将来肯定不会受任何人的阻扰,我爱上谁就会勇往直前,又不是和他家里的人吵架。婉玥和那军官都缺少对爱情的忠诚,所以他们才会分开。表哥,你今天的话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看来,我以后要改变自己学科的命题。”


    江沫怔怔地看着艳鸿:“好了好了,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希望你能改写全人类的幸福问题,行了吧?大家都吃好了吗?我们也该走了。”酒家配备了一次性的牙刷,让大家出门时不会带着鱼腥味。


    艳鸿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盉亦走到身边,挽着她的手一同出了门。大家都收拾好,走了出来。外面还是那么忙,老板娘热情关照大家下次再来。


       25
     四对男女青年走了出来,或许大家都不是很熟,说话都有点小心奕奕,倒也不失热闹。影稚和若菊走在后面,艳鸿已经没事了,与盉亦停下来等影稚两个人走近,又欢快的说起了天津的人和事,就像一只吃饱了的百灵鸟,把那些让人耳目一新的见闻告诉大家。她说起天津的海鲜,说她还是偏爱海鲜。影稚说内地的普通老百姓都不认识海鲜,年轻人吃不起,最多望楼兴叹。若菊说她爸爸妈妈见了海鲜说有臭味,可见得人是受生活环境影响的。艳鸿说,她的父母是江西人,只是全家都生活在天津,或许她以后会选择回来也说不定。艳鸿热情的告诉大家她家的住址门牌号码,希望大家有机会去天津时别忘了去看她。艳鸿没有城里人的世故和势力,一派天真无邪。


    盉亦像是受了感染,放下了尊贵的架势。和影稚一起聊开了今年的流行服饰,还有影视新人。女孩总是这样,对新人新事都感兴趣。


    艳鸿的上衣在月光中现出彩色,“艳鸿,你这件衣服是哪儿买的?”影稚忍不住问道。“在香港,是我小姑妈给我寄过来的。她说现在香港的明星都穿这种质地的服饰。”


    “高档衣服就一点不好,天天穿人家以为你只有一件衣服,而且麻烦,从头到脚都得配套。我还是喜欢这些鲜艳的时髦服饰,今年流行今年穿,过时了扔了也不可惜。可能工薪阶层的人,只能这么计划着过日子。”盉亦说道。


    “我也喜欢,不过这件衣服比较耐脏,出门方便。对了,盉亦姐,你这条丝巾好漂亮,哪里买的?”艳鸿用手摸了摸丝巾,“好柔软,我看你挂在架子上时,有一点空气流动,它就像在跳舞。”


    “是我们厂里的女工自己为自己织的,各种颜色随自己喜欢,每人一条,去年年终对自己的奖励。”盉亦笑了笑,“如果喜欢,我送给你,只要你不嫌是我戴过了的。”


    “那太好了,我就不客气了。明天再给我吧,要不然你今天晚上的搭配就不协调了。”
    到了大马路上,四个男青年正等着她们,大家各就各位。这样的夜晚,车辆极少。四辆自行车并排行进在溶溶月色中,出了县城,市里的灯火照亮了半边天。


    八一桥上行驶的车辆较多,大部分都是货车。有的就像是从尘土中钻出来的一样,除了前面的挡风玻璃,其他地方都是灰尘,有的车子的轮胎被压成了外八字。这些车子都在拼着老命往前赶,对自己的部件毫不怜惜。驾驶室里的司机全神贯注,对路边的一切熟视无睹,或许他们正在心里计算着这趟出行的收获,还是记起了在长途中经历的某件让他难忘的事情。桥上的人行道上还有匆匆的脚步,是因为没有赶上过桥的末班车吗?还是启程去做自己的工作?偶尔有一对相拥的情侣十分投入的亲吻着。几辆板车上堆满了杂物,拖车的人弓背弯腰地拼命向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若菊,你说他们晚上拖什么进城?好像很重。”
    “这些人都是收破铜烂铁的,他们以此为生。听说全国各地的城市边沿都形成了一个比较大的破烂村,说他们靠收破烂发了大财。我觉得他们真的很辛苦,每天拉着板车,敲着一面破锣。白天不让过桥,只有晚上才有一段时间让他们通过。平时,他们结伴住在桥底下,或是租住在哪个破房子里。收满了一板车拖回家,收满了一货车再去买。那就是说,这种家庭在破烂村大有成为破烂王的势头。有的直接送到破烂收购站,这是家里比较穷的农户。”
    “原来是这样啊。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的儿女怎么放心让他们出来?”


           26
    “收破烂的都是年纪偏大的中老年人。这些人太多,有正儿八经收破烂的,也有专门在外面见东西就偷的,也有两样都兼顾的。现在谁家的厨房忘了锁门,回到家连锅都找不到。唉,说不清楚,农民的命运可怜。就在这一带,有外省来的一个个村庄的人集体出来在这里讨饭的。收破烂也好,讨饭也罢,或许都只是为了过上比他们现实生活中好一点的生活吧。”


    “有些人是好吃懒做,你们就喜欢妇人之仁。告诉你们吧,他们危害社会治安。”石岩提醒到。
      “你说讨饭的全是好吃懒做吗?那你去试试看?向别人伸手是什么感觉?在我的眼里,所有的老年乞丐和小叫花子,都是社会不公平的产物。他们一定有着让人深思的生存困境,可惜我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若菊几句话说得石岩哑口无言。


    向伟对石岩做了个怪脸,骑着车去赶江沫他们。石岩慢了下来,等影稚下了车,把车子搬到人行道上靠着栏杆放好。影稚笑眯眯的看着有点生气的石岩:“哈哈,你在生气。”“我没有,她平时就这样和你说话的吗?”“我们有时候会在一起讨论一些观点,也就是闲聊。你干嘛生气?她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


    石岩点燃一支烟,站在桥上眺望着远江,此时的赣江温柔而静谧。在石岩的心里,南昌的秋天是美丽的,大太阳之后的晚上,透着清凉。赣江不宽,一座八一桥连接乡城。每次走上八一桥,石岩都会想到古时候的战争。自古以来,人们都喜欢以水为界限,两边的霸主们为了夺到更多的土地,无休无止的战斗着。石岩心想,不知道以前赣江两岸的霸主是谁?他们又有过怎样的古往岁月?为什么现在还是以赣江为界限,让两边的人的生活产生这么大的区别?


    城里灯火通明,另一边是工厂加农户。江面上的航标一闪一闪,几艘机动船轰轰的从桥孔下穿行而去。两边的江面上停满了大小船只,有鹭鸶在渔船上鸣叫,时不时打破长夜的沉寂。影稚俯身在桥栏上,时而看着眼底下湍急江流,时而看看波光粼粼的远江。


    “影稚,难道你不能明白我不是那意思?若菊可以误解我,你不可以误解我。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石岩,你说是远处濛眬的江水迷人,还是近处的带着漩涡的急流可爱?你看看,就一步之遥,却有天囊之别。”


    “我在这里长大,喝着赣江水,说着家乡话,看着生活一天天在发生变化。在我的眼里,生活是美好的,所以城乡差别就和这江水一样自然。然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有机会我介绍几位朋友和你认识。江西是个好地方,一点都不假。你为什么不想想,那么多的人来这里乞讨,证明来这里的人可以在这块地方生存下去。这儿的人民并不富裕,但是我看到他们对乞丐都会施舍。说句老实话,有很多人是在这块土地上度过的难关,他们带走的是财富或者说是某种供他们大发展的资本。而这里最让外地人感动的是,这里养活了一群群乞丐。安徽的、四川的、湖南的、湖北的、贵州的,包括所有在这里小本经营的生意人,都是在这里讨生活。浙江人在这里少吗?广东人在这里也很有一些,河南河北的为数也不少。当然,大地方来的,上海的,北京的都回去了。说穿了,有困难,到江西来,一定不会饿死。”


    “没想到你们在一起专门研究乞丐,不过我确实没听说过江西人在外面行乞的。所以嘛,这里是风水宝地。”
    “前几天我和若菊上街,看见一个老乞丐死了。他是哪里人,恐怕没人知道。正好我们在看洪七公,于是我们希望老乞丐是在偷吃御膳房里的美食时,幸福的死去的。就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去后生活在没有饥饿,没有寒冷人人平等的天堂里。是啊,我也没有见过江西人在外省讨饭的,但你什么时候见过城里人沦为乞丐了吗?或许我们都受了一点影响,所以若菊才会说话不好听。在我的眼里,乡村就是远江的濛眬,城市是近处的漩涡,他们同处在一条江里,同生在一片天空,就像你我一样。”


           27
    “影稚,你太消沉了。不要因为看到了一点点不如意的事情,就影响自己的心情。你们在一起应该多看一些积极向上的书,多了解一些这里的风土人情,多和象我这样的人接触。”


    “我消沉?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让他们等太久了会挨骂的。”石岩骑上自行车,影稚轻轻的跳了上去。他们说哪一天有时间来数数江面上的船只,或者是借一条渔船看看鹭鸶是怎么捕鱼的。石岩狠狠的炫耀了一番才子王勃的《腾王阁序》,他们猜测王勃那时来洪都,一定是大汛期,或是在一场大雨之后顺江而下,一帆千里。他们想象古时候的腾王阁的辉煌气势,还有那场空前绝后的夜宴。他们忘记了刚才言语上的不愉快,谁都没办法说清城市和乡村应该从哪里划分界限才最合适。没几分钟他们来到桥头,那边一排人站在桥头商场门口。江沫见到石岩,不客气地说道:“情话是不是留到以后去说?如果你们再掉队,恐怕就找不到我们了。”


    “这一点地方,还会有找不到的地方?”石岩说话时拿出香烟散发。
    “江沫,那舞厅开张多久了?进去还有没有什么规矩?”孟头显得有点胆怯。


    “孟头,你平时是什么表现?就你这句话,盉亦又要笑话我几年了。盉亦,还是你说给他们听吧,你不是经常和你的同事们赶舞会吗?”


    “很简单啊,进去了找地方坐,音乐响起来就开始跳舞呗,看你们说得,真让我哭笑不得。我毛遂自荐,当一回我们这支自由舞会团的团长。大家放轻松一点,保证你们怎么进去的还怎么出来。”盉亦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沫。


    “早知道这样,我们应该把录音机带出来,找一块草坪,自己放音乐,在月光下自由自在的跳,免得担心让人笑话。”


    “我看是你今天怯场了。不过,已经来了,大家都听盉亦的。”
    盉亦瞥了一眼江沫:“你一点都没变,总是让我出其不意。”


    沿着大街而行,电影院门口特别热闹,人们排着长队等着入场。赶热闹的已不只是男女青年,一些中年夫妇打扮得漂漂亮亮兴致勃勃地和年轻人一起享受着这份热闹。城市的夜,是不眠之夜。人们的热情从多年沉睡积压的心底喷涌而出,为城市一个接着一个的新花样演绎着繁华。总有那么多的城市商人不断推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广告和都市气息很浓的娱乐场所,惹得误入城市的农民兄弟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人们突然之间像是解除了很多的禁锢,不再需要为自己的言行提心吊胆。于是,人们又会大胆的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年轻人毫无顾忌的接受着新潮流的洗礼。这座城,似乎还沉睡在她古老而陈旧的躯壳之中,默默地等待着有心人来为她着装,毫无怨言的接受着每一个变迁。


    江沫带着他的乡村朋友来到舞厅门口,两位盛装的迎宾小姐含笑礼貌的对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们点头致意。大红一片,门口的红男绿女穿着舞会盛装,浓妆艳抹,西装革履,头发光可鉴人,一丝不乱。


    “我们最不象赶舞场的,我去找找熟人。”江沫让大家把自行车停好锁好,径直朝门口走去。
    不一会江沫拿着几张入场券过来:“还好,我们进去吧,没想到这里这么忙。盉亦,你看到了门口的海报吧,今晚我们来对了。海报上那个市里有名的歌唱家你应该比较熟悉吧?”


    “不能说熟悉,只能说听说过她的大名。确实是难得的巧合,看样子你朋友的场面挺大的,几年之后,大富翁一个。你还不如让他给你一个差事,何必背井离乡?”


    “这种地方不是我喜欢的,我嫌他的庙太小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在这里当歌手。我朋友不是老板,他只是写曲的,也没有出名,算是业余爱好。在这里说穿了就是打杂,赚点外快。”江沫温和的看着盉亦。


    “如果我想当歌手,绝对不用你介绍。走吧,还在这里耍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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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 18:38 |只看该作者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3-31 22:39
开小差?是这个词吧。有贼心的男人好像还挺多,偶尔的偶尔,酒壮怂人胆也许就有贼胆了~

没那么严重吧,算是人到中年的一种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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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3 21:0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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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拿着入场券进了舞厅,里面的人更多,灯光幽暗,再熟悉的人离远一点很难分辨谁是谁。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围着坐下,舞池中一对一对的舞伴随着轻音乐随意的摆动,那么专注的窃窃私语,不受外界的打扰。


    “这种场面看了让人耳热心跳。”若菊小声对影稚说道。
    “我觉得空气不好,闷。可惜灯光太暗,这些女人身上的衣服很有意思。”


    “你看我,可能是这里最土气的。而你呢,更像是来参加座谈会的。看来,我们不适合来这里。”若菊尽量的往暗处躲。


    “我想,这种场合与小说里的舞会是有区别的。再说了,我们不是来见王子的灰姑娘,所以,我们的思想里完全可以不受外形的影响。你看这些人,谁会注意我们。别管那么多,尽情的饱眼福吧。”


    服务生送来茶水,点心。舞会还没开始,人影幻动,巧言轻笑。服务生特别忙,女孩子们比试着舞装,男人们满眼是笑。


    江沫看着这些人影:“听说这家舞厅每晚爆满。人一集中起来,再大的地方都显得太小。每天,我们走在大街上,看着人们匆匆忙忙的,男人们懒散无聊的,女人们大呼小叫的。而现在你们看看,当他们换上一套外衣,来到这摇曳的灯光下,变得多么的柔和,多么的不一样啊。”


    “怎么,又诗兴大发了?在你眼里,这些人都是堕落的?他们的灵魂没你的高尚?你是不是希望在舞厅男人怀里的女人是他们的妻子?还是希望女人的笑脸只对着恋人?据我所知,现在泡舞厅的组合越来越有意味。就说我们吧,也许我们中间的相识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们一起来了舞厅,我相信大家都会留下很深的映像。你再看看,那群女孩子,她们肯定是某个工厂的工人,或许是为了其中某个人过生日,或者是想出来疯一次,就这么简单。除非你自己心术不正,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


    “我今天是怎么了?盉亦,看来你对这里蛮了解的嘛!说说看,这几个正走进来的贵妇们是哪一路的?”大家朝门口看去,几个穿着晚礼服,披着毛皮坎肩提着名贵香包的女人袅袅婷婷的款款行来。她们的到来,让整个舞场顿时增色,大厅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的身上。她们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效果,不急不忙地跟在服务生后面,她们的目光自信而淡定,脸上的微笑迷死人。


    “她们肯定是那女歌星的拉拉队,太过分了吧,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这几个女人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他们的礼服和头发,这可是需要时间和金钱来塑造的。”艳鸿说道。


    盉亦看看江沫,又看看艳鸿:“我也是第一次到这家舞厅来。其实,我们平时就和那群女孩一样,买张入场券,进舞厅看热闹,工薪阶层是不会坐在这里喝饮料吃糕点的,没有某些人想象的那么复杂。”盉亦这几句话是说给江沫听的,接着说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边的一队人马才是拉拉队。这几位贵妇人女歌星请不起,她们是市里第一批经历了婚姻裂变的时髦女人。她们的前夫曾经都是官爷或者是财爷,不过都被‘小妖女’勾走了。这些女人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她们形成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你说她们是因为寂寞也好,你说她们是寻开心也好,反正她们经常出现在各大舞场,从来不用她们买单。她们有的已经拥有自己的公司,有的拥有好几家店铺,她们都有私家车,在某些场合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她们今天晚上能来这里,说不定老板很花了一些心思。”


    “她们真可怜,还不如做一个农村妇女,守着一份安宁生活。”
    “难道你们那里没有吗?可能是你没有注意罢了。”


    “有啊,不过大人都说她们是不正经的女人。我说她们可怜,是因为她们明明被抛弃,反而被人骂得不堪入耳。”
    “到处都差不多。骂她们的人什么肮脏话都说得出口,欣赏她们的人也不能说没有。其实,她们心高气傲,见多识广。不过,你不用为她们的未来担心,不用多久,她们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追求她们的人都是社会名流,至少在人们的眼光中是这样认为的。”


    “盉亦姐,你是不是应该写小说?”
    “我对社会上的一切都感兴趣。我最感兴趣的是纺织,因为我是装点城市的纺织娘。”


    “我看你干脆学服装设计好了,我特别喜欢看你的衣着搭配。”


    “艳鸿,你想累死我啊,像我这样的工人,我们厂就有上千人。穿几件廉价衣服,洋洋自得的跳跳舞,自己赚钱自己花,无拘无束的生活。就我学的那点东西,做普通工人刚好合格,服装设计,我已经没有机会涉猎了。”


      29
      音乐停了,礼仪先生郑重其事的走上台,试了试麦克风的效果,用浑厚的男中音向大家致词。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欢迎你们捧场!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晚,我们请到了市里最有名的歌唱家琳达小姐来为我们演唱。同时,今晚我们还请了市里著名的‘梦幻’乐团来为我们伴奏。相信朋友们在美妙的音乐中、甜美的歌声中会有一个愉快的夜晚。音乐,响起来吧!”


    礼仪先生在掌声中进了后台。第一首是圆舞曲,座位上的男女都站了起来,成双成对的走进舞池,踩着节拍,翩翩起舞。


    艳鸿走过来,请石岩跳舞,有些俏皮的看着影稚:“你不会生气吧?”影稚不好意思的一笑,“怎么会呢?能和你跳舞,是荣幸,我还准备请你跳一曲呢。”


    石岩跟着艳鸿走了,向伟和若菊已经下场,孟头和盉亦早就跳了起来。江沫站到影稚身边:“请吧。”影稚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我不太会跳舞,如果踩到了脚,请别见怪。”


    “有那么严重?那让我好好教教你,你跟着我的脚步就可以了。没劲,以为是的士高。这些中规中矩的舞,我是不喜欢的,所以还不知道是谁踩到谁的脚。”江沫的舞跳得不错,几次差点被影稚踩到,都老道的化解了,“不错嘛,放轻松一点会更好。”


    “你们经常跳舞吗?你都可以做舞蹈教练了。”
    “偶尔。对了,若菊有什么打算吗?我是想问她有没有考虑过复读什么的?”


    影稚不解的看着江沫的眼睛,像是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我不能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若菊现在是应该坐在教室里上课,而不是和你们到这里来跳舞?江沫,你们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一千个日日夜夜,让若菊心里有了一个向伟。现在向伟回来了,是不是觉得若菊应该有自知之明?那我问你,向伟除了相貌出众,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当然,他还会依样画葫芦的写写诗,若菊又有哪一点不如他呢?”


    江沫笑得十分勉强,怪自己没话说无缘无故说若菊,说得这么直白,“你别多心啊,我是觉得若菊如果能够深造,她将来的前途要宽广得多。结了婚,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怕是你们整天研究别人的情书,你们自己各自按照想象设计了多个若菊,现在发现她和你们想象的有太大的差别,于是你们失望了,觉得她应该有超前的智慧,爱情事业两不误?那你说说,向伟有什么打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若菊决定做向伟这个农民的妻子。从我认识她,她的天空中就只有向伟,你说她还能有什么打算?”


    江沫觉得影稚能看透他的心理,从影稚的言语中,证明她和石岩也谈起过若菊和向伟,“这么看来,你和我们一样,若菊的书信你肯定都看过了。你刚才说向伟的诗都是依样画葫芦,我倒想听听你对那些诗有什么看法?”


    “我对诗歌不是太了解,读过几本诗作,每次读了之后,让我飘然而不想生活在现实中。诗歌散文,我是不敢多读的,我觉得那些若隐若现的画面,让人惆怅得想把自己化为灰尘。若菊和向伟都不能说是在写诗,那只是他们书信来往的一种表达方式。你我都是局外人,谁都改变不了什么。我为刚才说的‘依样画葫芦’道歉,看来,你好像对这句话耿耿于怀,然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   



      江沫的目光闪烁不定:“我只是想知道,那些你认为的表达方式,是不是若菊写的?”


    “这与他们的未来有关系吗?我看就算若菊能写出一万首田园小诗,向伟也不是赏诗的人。而大多写诗的人,是以诗求生存。你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证明向伟书信中的诗作,都是你写的。”


    “我不得不问一句愚蠢的话,这都是石岩对你说的吗?”
    “好像都是你自己说的。我也觉得很荒唐,我和若菊今天晚上都不应该在这里出现。你们太残冷了,既然向伟已经有了决定,何必让若菊更深的误解?我可以肯定,你们都参与了策划这场滑稽的舞会。”


    “向伟是否有什么决定,我们都无法改变。可是我们今晚已经在这个大舞池里,你是为石岩而来的。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谈向伟若菊?走,我们去做一件事,保管好玩。”江沫不想再和影稚继续这场谈话,把影稚带出了舞池。他们来到后台,化妆室里的人很多,试衣服的,对着镜子茶脂抹粉的。


          30
    江沫拦住一位服务生:“请问,我想点歌,应该找谁?”


    “跟我来。”服务生在前面走,指着一间房:“你们进去找李先生就可以了。”说完又去忙自己的去了。办公室不大,几个人正商量下一个曲目和事宜,见有人进来都停了下来。江沫确定了谁是李先生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李先生。


    “你们看看这首曲子能不能演奏,如果不行,可以换一首。”李先生说刚好乐团排练过,完全没有问题。


    江沫和影稚从办公室出来,一脸神秘的说道:“过一会你就能听到一首你从来没听过的歌曲,还能欣赏到绝妙的舞蹈。”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你这样突然让她上台,不告诉她,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你不了解她。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必须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她推到前面。如果你提前让她知道了,她会转头就走。”江沫说起盉亦目光炯炯,流露出无意识的温柔。


    “江沫,你和盉亦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江沫看着影稚,琢磨着她话里的含义。


    “你不要瞎说啊,我和盉亦太了解了,从小到大我们没有一件事不是透明的,所以我们就像兄弟或者是姐妹的关系。难道你没有这种青梅竹马的同伴吗?我说的青梅竹马绝对不是书中的那种会产生感情的。我和盉亦的感情纯洁得象水一样,……”江沫突然住了口,“我干嘛要跟你解释这么多?”


    “这就更证明你们心里都在考虑这件事。你们明明是青梅竹马,都不愿意走人们看上去很俗的这条路,反而困住了自己的正确判断,盉亦也是一样。你不是在跟我解释,是在分析自己的感情,确很想与众不同。你的诗也许永远找不到支点,我不是有意要批判你。你对乡村有多少了解?而华丽的词语用在乡村,是为了欺骗自己的第六感觉。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的福气。你对城市是不是百分之百的热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你是一个幸福的城市人。一个幸福的人,在他的诗歌里除了对幸福的赞美,又能多说什么呢?但是现代诗歌大多都是幸福的人写出来的,幸福太多了,需要有人认同。当然,也有因为对幸福充满幻想的人,他们渴望幸福,所以他们也拼命的赞美一切。”


        “那你认为我适合写什么呢?”
    “你嘛,歌颂爱情啊,无病呻吟啊。你生气了?我逗你玩的。我之所以说若菊和向伟的书信没有什么可读性,是因为人的情感有时候只能寄托在乌托邦式的想象中。现实是丑陋的。”


    “我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若菊书信里的诗是你写的,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能说是我写的,是我帮她从一些废纸堆里找出来的,那些顺口溜,来自于民间。不信啊,书店里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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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3 21:2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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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看问题有哪个地方不对,难道你不怕这会影响你和石岩之间的交往吗?其实,若菊和向伟的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你难道不认为从外形上看,他们不般配吗?而人的外形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我们都在操多余的心。还有一点,向伟从走出农村的第一步开始,他就没打算过再回去,这也是事实。有意思的是,我们在这件事情当中,犯了同一个错误。我是说假如,假如向伟真的和若菊分手了,希望你劝若菊去复读。没办法,她想改变命运,就得自己站起来,面对现实。”


    “我们走吧,这也是事实,要不然他们肯定会找我们的。还有,刚才我说你的诗,用语可能不恰当,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还是喜欢看那些优美的诗句的,那些清新欲滴的画面,是多么的令人神往。”


      影稚从后面走到桌边,石岩正和艳鸿聊天,见影稚过来,用眼睛看着她。影稚对石岩坦然一笑,石岩心里颇有不快,不知道影稚和江沫用了三支舞曲的时间在后面干什么,他们在谈些什么。江沫满脸笑意的走过来,刚好舞曲开始,江沫请盉亦跳舞。石岩请影稚跳,两个人都不是很会跳舞的人,石岩带着影稚转到桌边,干脆坐着看别人跳。石岩有些气闷,很想问影稚,看影稚没事人一样,又有些不好开口。影稚像是全身心的沉醉在音乐之中,脸上洋溢着笑颜,目光在舞池的舞伴中搜寻:“今天孟头够呛的,江沫还真能闹。你看他们两,真是没事找事的一对。”


    石岩听影稚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一点:“你们在后台干什么?能告诉我吗?”


    “不告诉你。”影稚回答得太快,有些歉然的看了看石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别老是看着我嘛,欣赏别人跳舞才有意思。怪不得很多人喜欢跳舞,这地方就像近江里的漩涡,让人沉醉。”


    “你不会迷上这地方吧?没听盉亦说吗?这里是一切暧昧关系的温床。我看这里并不适合你,我也不喜欢这里,我以后是坚决不会再来了。我想,你也是不喜欢的,对不对?”


    影稚收回目光,看着石岩:“石岩,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这里,而且希望和你经常来,你会怎么想?”
    “和我一起来,那就另当别论。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影稚和石岩都笑了,他们把目光都投向舞池。这是一支欢快的小夜曲,指引着恋人来到清清小河边,他们相互倾诉着衷肠,星光灿烂,夜色如阑。  



      舞曲结束,大家走到桌边,江沫没有象进来时一样滔滔不绝,“江沫,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不能蹦迪不高兴了?下次再来呗。”孟头问道。


    “没事,我就觉得奇怪,都快散场了,那歌星还不到,吊人胃口。等着听她的一首歌,头发都快白了。还不如听一场演唱会,唉,可惜我们市里的演唱会太少了。”


    “没有著名歌星来演唱,谁愿意听?请名唱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来说去,还不如买几盒磁带,软绵绵的,苍劲有力的,悠远流长的,甜死人的,狂躁的,飞扬的应有尽有。等了这么久,或许我们真能保耳福。万一没有想象的完美,只当我们做了一次裁判。至少,我们在这段时间的期待是真诚的。”孟头快人快语。


    礼仪先生走出来,告诉大家琳达小姐因为刚从外地赶回来,几乎是一下飞机就来了这儿,礼仪先生把气氛渲染到了极致,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灯光中,一位华装女孩走了出来,目光盼顾生辉,一首《酒醉的探戈》,低沉而柔软,甜蜜而多情。琳达能唱出几分邓丽君的韵味,舞伴们沉醉在歌声的温情之中。接着琳达为大家演唱了一首英文歌,在舞迷们的热烈掌声中,琳达来了一首劲歌,边唱边舞。随着节奏的加快,琳达把一头青丝打散,更显清纯靓丽。伴舞的四对男女把琳达围在中央,就像天使一般送给大家无尽的快乐,舞迷们跟着音乐摆动。琳达几次谢幕走进了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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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仪先生说最后有一个特别节目,有请袁盉亦小姐上来为大家演唱一首草原牧歌。盉亦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站了起来,立刻又坐了下去。盉亦看着江沫,江沫也看着盉亦:“盉亦,去唱吧。我相信你能唱好,我们支持你。”


    盉亦已没有时间多想,带着微笑走上了台。似乎这一刻已经不是她自己,随着优美的序曲响起,舞迷们好像都站在远古的大草原,成群的羊儿在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的吃草,马儿的‘嘚嘚’声由远而近,悠扬的马头琴飘荡在草原上空。盉亦的目光没有了羞怯,似乎只身站在那无边无际的原野上,眺望着草原深处马背上的少年。少年正挥舞着牧鞭,马儿扬蹄飞奔而来。那健壮的身影,那如电的星目。正是草长莺飞的时日?正是风吹草低的季节?是秋瑟牧归?还是雪域晴川?少年是赶着来见心仪的姑娘?还是他原本就是草原上的灵魂?


    盉亦随着乐声柔若无骨的翩翩起舞,脖子上的丝巾和着盉亦的舞姿流动,弥补了没有穿上民族服饰的欠缺,反而更有韵味。那歌那舞,倾诉着心中的爱恋和热情。人群中走上去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双肩耸动,滑上了舞台,与盉亦对舞起来,后台来了琳达和另一位青年。舞池里的舞迷们大多都停了下来,留出一块空地给几对年轻人和舞。


    ‘少年,你从哪里来,请你停下,喝一碗香甜的奶茶。太阳已经西沉,月亮已经升起,篝火已经点燃。哦,这是谁的旨意,让你来到我的身旁?我们唱一首草原情歌吧,我们跳起心爱的舞曲吧,相逢就没有千古等待。明天,我们去骑马,明天,我们去牧羊。少年,请你停下,喝一碗香香的奶茶,……’盉亦的歌有如遥远的呼唤,舞迷们如醉如痴的牵着手跟着节拍摆动。


    江沫看着台上的盉亦,再看看若菊,若菊正看着影稚,影稚满脸陶醉,正摇头晃脑,嘴唇一张一合,欣赏着歌和舞。江沫走过来:“喜欢这首歌词吧,是不是很熟悉?”


    影稚没有看江沫:“你们不是同样熟悉吗?没想到盉亦的歌和舞都如此奔放。我如果是个男孩,绝对会爱上她的。不知道生活在大草原上的男男女女,是否真有如此幸福?”


    江沫没有回答她,他在想着‘幸福’这两个字的含义。他在部队认识一位草原上的青年,江沫也问过那青年同样的问题。青年问江沫,是做一个无米之炊的主妇幸福?还是做一个客人幸福?江沫想了很久没有得到答案。他是想过要去大草原看看的,他觉得生活在城里,生活在有知识有文化的父母身边,他是幸福的。如今他又生活在自己热爱的生活环境之中,从事着自己喜爱的工作,他简直无法想象出这个世界上还会存在着什么不幸?他的父母曾经也受过委屈,他的哥哥也下过乡,现在他们都得到了补偿。他的身边都是差不多经历的人,他们有时候说那是一些不堪回首的不幸的遭遇。江沫和父母和哥哥在家里就这些社会问题进行过讨论,最后江沫说如果经历过农村的命运就认为是不幸的,那我们国家所有农民的命运又是什么?江沫的父母说他们回答不了,这不是他们可以解答的课题。他们让江沫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工作,力图上进。江沫从此思想里多了一份关注,他想走近某个低于自己生活圈的人群,他和石岩和孟头和向伟几乎象兄弟,可是他从他们身上看到的还是幸福。当他和若菊和影稚浅浅的交谈之后,他的思想里有了一点变化,但是她们好像都在回避着他想求得的答案。


    盉亦已经唱完,她正朝这边走来,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去了后台。江沫连忙喊:“你们几个到桌边坐下,你们三个随我去后台。”


    舞会结束了,结束得很漂亮。成双成对的人儿相拥着走了出去,脸上残存着灯光中的温柔。曲终人散,他们将坐车或是骑车或是步行回到自己的小巢。太阳升起的时候,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或是等待着下一场舞曲?从这儿出去了,谁都不认识谁,更没有必要把谁记住。


    江沫一行出来,他正跟盉亦解释,盉亦说她并不怪他,只是以后她会防着他一点,因为她无法预料江沫还会出什么新招让她无从招架。盉亦走到若菊身边:“听说这首诗是你寄给向伟的,江沫让他的朋友普上了曲,我们没有通过你的同意,你不会生气吧?”


    若菊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睛里的余光看着影稚,影稚说道:“若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几句普通的话,配上绝妙的音乐,再经过你这个舞者表演,一切都活了,这才是完美的结合。谢谢你的歌,谢谢你的舞,我们崇拜你。”影稚说得有点诙谐,一起欢笑着出了舞厅。


    他们从舞厅回到家已经是深夜,男孩们负责把女孩送回去。


     33
      过了几天,石岩到厂里来找影稚,说是他们约好了,要去打猎。影稚问都有哪些人一块去,石岩说除了他们四个再加上她。影稚懒洋洋的回答,如果若菊不去,她也就不去算了。石岩笑了笑:“我早就算准了你会推辞。若菊都答应去玩,盉亦也去,孟头约好了一个女孩,据说是市里的,工作样貌都不错。这次去打猎,就是孟头为了讨好他的女朋友,特意安排的一次别开生面的活动,难道你不给我面子?”


    “这么热闹,我当然要去看看了。我还没有去过深山老林,不知道有不有很多的动物。”“去了就知道了。孟头说,他远房的舅公住在梅岭深山之中。他说现在是打猎的最好时节,我们跟着去凑热闹,看看深秋时的山是什么样子的。就算打不到猎物,这么多人,肯定也是蛮有情趣的。”影稚含笑瞪了石岩一眼,她太忙了,没时间和他聊天。石岩交代了时间,让她起早点,他会到厂门口来等她。又关照她告诉家里一句,他们可能当天不能回转,要在山里住一晚上。还特意提醒影稚,不要穿高跟鞋,小心打赤脚上山。


    石岩准时出现在厂门口,影稚也准时出来,一身运动服,跑鞋,清爽,朝气勃勃。石岩带着影稚来到集合地,江沫和盉亦乘了市里的早班车已经到了。孟头带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走过来,给大家介绍,“绡雾。”孟头的油滑收敛起来,对绡雾照顾得无微不至。瞅空对着江沫几个人使眼色,吐舌头。影稚问江沫,艳鸿什么时候走的,感叹真和盉亦说的一样,她们只有一面之缘。


    “你们说去打猎,连一支猎枪都没有?难道用弹弓打猎吗?”若菊看着大家问道。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我早就联系好了。”孟头和向伟正把网兜分别绑在自行车前架上,“我小时候,应该是十年前去过那里。到处都是野兔野鸡还有野猪。真的,不骗你们.那时候白天我一个人都不敢乱跑,怕踩到陷阱。到了晚上,黑黢黢的山,黑黢黢的树,黑黢黢的夜,更加不敢出门,怕遇到老虎豹子。我也没有问,那里是不是真有老虎豹子这些珍稀动物。这次一定打听清楚。”


    “你真胆小。不过要真的让你在山里生活十年八年的,就跟我小姑姑下放的时候一样,看你还美不美得起来。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每次听我小姑姑说她下放的山区,我就更加想进山看看,耳闻不如一见嘛。平时出来踏青,都只是到了几个小不点的地方。西山梦山去的次数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无非是抽签拜佛,人多看热闹。听说云山还是比较好玩的,有一座很大的在全国都有名的尼姑庵,可惜太远了。只是现在进山,我们可能看到的全是枯枝败叶。孟头,如果真好玩,到了明年春天,山花烂漫的时节再去,好不好?”绡雾轻声细语的问孟头,孟头的脸一下子激动得笑着收不住,“当然好,只要你喜欢,我愿意每个季节都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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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沫打了一声响哨,跟着孟头把话重复了一遍,把声音加了点更激动温柔的情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影稚问道:“你们不是吧,去山上准备骑自行车?还打算带一个人?”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骑车到湾里,再坐车进山。湾里上梅岭的车比较多,一路上我们还可以多看看沿途的风景。”石岩让影稚上车,大家一起出发。


    这是一条省级公路,两边是树木。平展的地方有农田,很长一段路见不到农户。农户全在山的背面,除非走进某条小路,沿着小路走上十里八里就会有村庄。湾里区主要是工厂,直接归市里管辖。因为离市里远,为了方便市里的工人去湾里上班,每天隔一个小时就有一班公交车对开。沿途设了几个站,早晚工人上下班高峰期司机是不停车的。特别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乡民提着大包小包,时常等上几个小时还上不了车。到后来,耐心等车的都是妇孺老弱。年轻人宁愿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或是走路,也不愿意坐上那飞粉扬尘的公交车,更不愿意花费那么长时间看着车来了又呼啸一声对自己视而不见的走了。司机也可怜,被乡民们大声的吼骂,车上拥挤不堪,针都容不下了,怎么还可能再上人?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这道节日的等车风景线,毕竟一年只有三节嘛。


    象现在这样的日子,这个时间段坐车是舒服的。这段路还真有点远,几对年轻人偏偏不想坐车,喜欢这种消耗体力的热身运动。一路上难得遇见的农民投过来羡慕的目光,更加让他们洋洋自得。谁见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群不识愁的青年,他们就在打闹声中时急时慢的奔向目的地。


    四辆自行车九点钟到了湾里,自行车寄放在若菊的表姐家。女孩子们各自买了一些零食,九制陈皮,糖果话梅,橘子梨。每人拎着一包东西到车站等车。从市里直达梅岭的班车不多,从湾里去梅岭太平的车子一小时一趟。上梅岭有一段比较危险的路,其实就是一个坡。这个坡当地的山民直接叫它鬼坡,它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陡峭,而且没有S形那么蜿蜒。但是每年在鬼坡总会出一两场大型交通事故,车和人一同翻进几十米深的谷底。一般都是在大雾的日子或是大雪纷飞的冬天,无论司机怎么小心奕奕,这个鬼坡还是会夺去人的生命。生活在鬼坡周围的山民,如果要下山,不忙的时候,老人还是喜欢步行。从深山中下山的山民除了坐车,无从选择。司机和乘客经过这里时,精神都会高度集中,司机的目光不敢有半点差池,乘客不自觉的看着谷底那一方平展的农田。


   车子越往高处走,沿途的景色越是接近天然原始。树木在深秋失去了春夏的葱茏,阵阵山风抚吹而形成的枝浪别有一番情趣,飘舞的落叶在空中翻着筋斗煞是可爱的飞向大地的怀抱。这些裸露的山色害得人们的眼睛一刻也不想错过山林的妖媚。还有山林深处隐约的黑瓦屋,黑瓦屋里的人和事,屋角蹲着的大黑狗。还有他们的祖先是否在某朝某代的某年某月见到过老虎狮子?见到过山灵鬼魅?是否就是他们为了生存下来,慢慢的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把那些猛兽征服了用来换取日常用品?他们是否偶尔在过节的日子里烧上一碗野味一家人互敬一碗谷酒?在这绵绵起伏的深山中,大街上是否也有从这些人家走出来的漂亮儿女?他们又有过怎样的机遇来到了大城?


   从山林的黑瓦屋里跑出来几个拖着鼻涕的孩子,正在玩打鬼子的游戏。有个头戴一顶大军帽,腰上束着一条红汗巾,一只手中拿着一把木头枪,一手叉着腰的指挥官,正神气的指挥着他的战士们冲锋陷阵。那木头枪一定是他做木匠的父亲送给宝贝儿子的礼物。他们的战斗是激烈的,几个鬼子倒下了,突然,指挥官中弹了,但是他毫不畏惧,趴在地上朝着鬼子射击。然后就见他站了起来,一拐一拐的大喊着,他的战士们都围着他欢呼,……车子把孩子们的胜利甩在了后面。接着是更大的山风,有片片竹林发出莎莎的响声,好一阵‘入竹万竿斜’的秋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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