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烟空沫 于 2021-6-4 09:37 编辑
买了阮义忠先生的摄影集《正方形的乡愁》,之前买过他的《人与土地》和《失落的优雅》等。
阮义忠先生于1950年生于台湾省宜兰县,22岁任职《汉声》杂志英文版,开始摄影生涯。他几十年深入台湾乡土民间,拍摄了大量百姓日常生活题材的照片,其作品几近台湾百姓民间生活史册。他本人也被誉为“世界摄影之于中国的启蒙者与传道者”、“中国摄影教父”。
《正方形的乡愁》,书中所有照片,都是用120相机(6cm×6cm)胶卷拍出来的未经裁切的影像。80张黑白正方形影像及其文字再现了台湾20世纪70-90年代的民间日常,朴素真挚,表达了对童真的怀恋,对故园的遥望。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正方形的乡愁,不仅有诸如土地概念、乡村宅院等中国传统元素,更有在黑白影像中被框定的人生况味。
不同于美国摄影师安塞尔•亚当斯那种自然风光的视觉冲击,也不同于法国摄影师亨利·卡蒂埃-布列松的人物肖像带来的心灵震撼。而与同为亚洲摄影宗师的因几何之构图和光影之舞蹈备受学院派推崇的香港摄影师何藩相比,阮义忠的作品人文气息更为浓厚,就像一块经过多世时光淬炼的老玉,散发着温润的光。
土地和乡愁是阮义忠大部分的摄影主题。初看他的“乡愁三种”文集(《人与土地》、《失落的优雅》和《正方形的乡愁》)作品之时,难免有种隔江观火的疏离感,但如果沉下心来静观图片,细品文字,则会感觉到不同初时的味道。他的很多摄影作品虽然传递了如日本著名导演小津安二郎在《东京物语》中呈现的现代化城市进程对亚洲传统家庭结构及伦理观念的冲击,但不同于小津细腻笔触描摹出的父母和子女及夫妻之间温暖底色上的凉意,又在冷意中由无奈达至的释怀。阮先生因其丰厚的文化底蕴,他镜头传递出的乡愁情怀不再狭隘,它可以是空间上的一个地方,时间上的一段过往,更是心灵上的一种感怀。怀念可以不囿于过去,那么所到之处皆成故土,所谓吾心安处即故乡。
《一代宗师》里面有句台词,“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摄影艺术看似拍众生,但叠加的是自己的投影。在如今速度与激情之时代,阮先生坚持在正方形的乡愁里寻找失落的优雅或说遗失的美好。他对优雅的定义是“本分真诚面对自己,坦然无碍面对他人。”他还说,“优雅,它可以是一种养尊处优,也可以是一种身段、内涵或风采。以我的体会,那应该就是孔子所说的克己复礼,是一种把自己缩小,天地反而会变大的境界。”内心秉持的这种理念使得他那种对回不去的故乡和童年的看似矫情的怀念有了真诚的厚度。
《礼记》首篇即题:毋不敬。阮义忠始终认为尊重对象是摄影的根本伦理,坚持摄影者最基本的态度是要谦卑,人在拿起相机的那一刻,应是礼敬和尊重,而不是捕捉或猎奇。“每个人的成长经验中,如果没有一个彻底的羞愧感,不是用尊重的心态去对待眼前所见,那就没有资格去拍它。”也是这种观念让他对土地和土地上人的热爱呈现了一种本真的情怀。
阮先生平日喜欢收藏黑胶唱片,据说有两万多张的规模。热衷手冲咖啡,且从烘焙豆子开始。每天都爬山。这样一个人让人想起木心先生的《从前慢》。在数码流行的今天,阮义忠先生和何藩一样都还深爱过去的暗房技术,他于曾经的暗房操作,加光减光全靠两只手,被称作 “无影手”。 他说“艺术手法要灵巧容易,要朴拙可难,一切感觉的棱角都磨平磨润了,离拙就近了。”
阮先生认为摄影应当探测到某种深度。万物皆有灵。这样的人文摄影本身所具的温厚如金的力量能唤醒人内心深处沉睡的感知力,快门按下的一瞬间即成永恒,当下的一帧照片也能让你能回到过去,穿越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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