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21-5-31 17:08 编辑
昨天,辅导孩子作文,《大书虫》,写我,其实老师要求写小书虫,他不肯。
“你小时候看书是什么情形?”
“我很少看书,因为没有。我们整天在地里玩,没有大人带,也没有人看护。”
“你现在看书是补偿吗?”
“算吧。”
前几天,学校举行了线上家长会。语文老师就科目学习提了一些要求,小学阶段,要求背一百首古诗,一百幅对联,一百篇短文言文。他们实验学校,语文教学是特色课程。现在教育界流行一句话,得阅读者得语文,得语文者得天下。无论教育如何特色,终逃不过高考的指挥棒。老师说,等他们高考,语文卷面将达到一万字,会有百分之十五的人做不完,所以现在要打牢基础。
小学三年级,学习任务之重,书包是一个证明。我小时,书包薄薄的荡在肩上,斜背带,跑的时候,书包会转过来,因为太轻。他们现在是双肩包,满满的教材,大人都觉沉。教育局要求减负,在校时间变短,课外时间却被花式繁多的补习班占领。家有学童,家长的周未,不在培训班,就在去培训班的路上,一点不夸张。
我小时住砖房子,人字型屋顶,拱得很高,里面住着神灵。我家屋后有一大片竹林,长不大的品种。每到春天,小笋子“噗噗”疯长,我们就抽着玩,不吃,因为大人没说能吃。竹林里有很多马蜂窝,我们拿棍子去擢,马蜂气得不行,“轰”的一声散开,却追不上我们。等它们聚拢又去擢,几次下来,马蜂窝就被擢下来。大胆的孩子捡了去烧,里面的小马蜂被烧得嗞嗞响。
竹林里也有蛇。因为挨着农田,我家周围有很多蛇,很大一条条,土话叫“青色彪”。外婆说,蛇是通人性的,你不犯它,它不会咬你。遇见跟它说话,让它走开,很少有人被蛇咬。还有乌龟,尤其冬天,半干的草丛里,如果去捡,可以捡一大桶。玩玩又放回田里。乌龟是不能吃的,它也通人性,如果主人对它好,走得再远还会回来看主人。我大姐就确认过一只离家出走五年的乌龟回来看她。
我小时候出门没有地铁小车,靠步行。家离学校很远,沿虎渡河堤岸往北,怕有七八里。每天早上听着收音机的“小喇叭"广播起床,匆忙梳洗吃饭出门仍是迟到。迟到的不只我一个,还是小红,她总拉着我的书包带子一起上学。那段长路唯一的好处,是放学可以一路玩回家。河里的螃蟹林边的鸟,草里的蚱蜢沟里的鱼。那个晴郎的冬天,放学路上,我们在沟里发现一条鱼。它嘴和尾都露出来,身子藏在泥里。因为我先看见,理该我得。脱了袜子轻手轻脚下水,双手一捧就捧住了。这么容易捉怕是死鱼,就站在刺骨的水里闻臭没臭,哪知鱼一冲,冲进水里不见了。小红看了很生气,你捉了应该先扔到岸上再闻啊,现在跑了。我后悔死了。
那时也没有电话。有急事报信最多骑自行车。若是哪家来了骑自行车的客人,要么喜得放鞭炮,要么哭得一团糟。有电灯,却很少来电。天一黑,世界就睡了。那是一个纯粹的自然界,除了风雨犬吠虫鸣,没有杂音。
小儿比我幸运,住楼房,用5G网络上课,出门小车,地铁离家100米,出门中西餐交替,看过很多书。
作文要求三佰伍拾字。他数着格子问,怎么才能写长。你得观察,仔细观察妈妈看书的样子。妈妈看到精彩的地方会记笔记,他写道。她看书的时候象一个哲人,不看书时象一个文盲。这句话从哪抄来的?我自己想出来的。哲人什么样,文盲又什么样?你认真看书的时候象一个大师,很安静,不看书的时候就玩手机,我要没收你就好好好,嗯嗯嗯,象个白痴。
看来以后,无论如何装模作样,都得拿本书。我已失去童年,如果能在一个孩童眼里充当哲人,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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