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走过就必有痕迹,所谓不留痕,只是没找到或没去找而已。
接到电话那一刻,她的手有点抖,声音还是很平稳“知道了,市九医院是吧?马上来。”
说是急诊抢救,但她明白那人该去了哪。
医院的地下室一般都是生人勿进的,她也是第一次进来,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裙下的小腿有点要痉挛的意思。
没有白布,他就这么躺着,可能是灯光的作用,脸色发青,其余一如往常。
“是他”她点点头,看着对面的尸房护工说道。想着是不是该表现的哀伤一些,或者哽咽一下?
“看报告是心梗,送到急诊已经体征消失,具体的这上有。等会上去要凭这个去开死亡证明。”等了等,从不多话的这位男护工难得的又多了两个字 “节哀”
……
拿着那张纸出医院,街灯已经亮了,远处天边灰的有点红浑。
她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该去哪,只能顺着街道随意的走。或许这一下午的经历,让向来喜欢安静的她选择了热闹,就跟着人流走到了人民广场,又走过云南路美食街,再走到嘉里中心米字路口。
直到看到那个被咬过一口的烂苹果招牌,她突然想起来,那会儿好像就这里认识的那个人。
怔怔的站了会儿,醒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有他了。
想开心起来的她,为什么会想哭?
都死了,还欠你什么呢?
她微笑着转身,回家。
嘈杂热闹的街口有一滴湿痕在慢慢淡去。
家,曾经他和她的家,如今就她一个人。
盘腿窝在沙发上的她在仔细的复盘这一年来所有的行为。
手机与电脑及网购的所有记录都完美记录了一个家庭主妇的日常。这一年的七次出行也符合她的工作要求。只有那一次求佛,两张签里,她选了那根下下。签文是:不详夜梦虚惊时、时衰鬼怪亦欺人。
因为她梦到过几次,她杀了他。那种感觉很真,能感觉到血的热度和甜腥,能感觉到肉体的冰冷与硬度。
也因为梦太真实,她选择了用药。
药从黑市来,很简单的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笑起来露出牙齿很好看的男人,那个男人像杀过很多条狗样的平静说道:“妹妹侬放心,乃伊组特绝对没问题,么人会晓得额”
药是兽药,很廉价的包装说明,此药仅限用于犬类发情配种。盒子很大好像能放两版阿莫西林,其实里面只有一粒药,红色的丸子。
放进杯子里倒上水,就慢慢化开了,仔细看其实能看到粉色。
只是他从不在意,就如每次她身上起来般,看都不看拿起杯子咕咚咚喝下。
所以,他死了,死于心梗。
对于一个胖子来说死于心梗,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好吧。
她懒懒伸腰起身,夜深阳台风大了起来,帘子飞的很放肆。
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她对自己说道,洗洗睡吧。
她习惯闭着眼用手捧着水洗脸,很少用毛巾。就像很多年前用那口井里的水洗脸一样。
睁开眼时,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她看见了那粒红色的药丸。
摇摇头,再看,那粒红色药丸的确出现在那里,就好像一直在这里。
她甚至想起他上床前问过那粒红色药丸是什么,她当时的回答是避孕药。
为什么?怎么会?
过了很久,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难道真的没放?这……是意外?
对面的她当然不会回答,她只能看着自己白到发青的脸,血色全无。
她想努力的笑一笑,嘴角抽动的厉害,反而有些狰狞。
“你看,这真的只是个意外,不,不是么?”她认真的对自己说道。
于是,她听到镜子里的她说“是的,这就是个意外!”
水没关,流的,都是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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