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冰家的梨花树(二)
文/泥巴
树已经
长到了三层楼高,花拍不到了。
好像只有
满园的花草,没有辜负这十几年的岁月。
旷花滋长,旁枝横逸,
只遵守时间的法则,而无视了
建设者的秩序。园土湿润得仿佛能
捏出水来,满园的蒲公英
迎风招摇。曾冰摆上
两把藤椅,把他瘦削的身体陷入
其中一张。而我坐在
石径边的木头上,隔着飞舞的蝶蜂
听他讲自己和园子的历史。
园子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
曾冰摸着自己的胡须,给我一一讲解,
冻死的花株,被盗的磨盘。
一个被抑郁深深折磨的人,
在今天,重新开始对未来的打算。
鱼塘,杜鹃,竹子
和画眉鸟,他说起它们,像述说一群
归来的孩子。我们起身,巡视
这荒废的故地。他说,
这里的菜,你可以拿去一些。这些茶,
你可以挑两样。牡丹开了,
不妨携妻儿来看。竹笋已生,煲汤
红烧都绝佳,下周就给你
带去一篮。他的抑郁刚刚有所缓解,
所以迫不及待要把
这几年藏住的话说完,要把自家的
好东西许人。他送我到路口,
目送我骑上单车远去。他说人生无常,
一定要常来常往。他怕——
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