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9-1-8 19:11 编辑
仔细想来,与李煜相识是因为孩子。那会刚搬到现在的家,前海开发区还是一纸想象。我们小区四面空旷,不,简直荒凉。孩子要上幼儿园,没看上对面老区的,直接去了海滨广场一家幼教连锁机构,即孩子原先所在机构的另一分校。幼儿园离家一站路,上车前下车后都有一段长路要走。很多时候,直接步行。上学那程都匆忙,回程就慢慢游。应该是在回程路上遇见李煜的。到底是谁先打招呼,不记得了。她回家要经过我们小区,往南再走多一站路,中间还隔宝安大道。
第一次听她说自己名字,我问了几遍,她说是,就是与李后主同名。李煜忧郁吗?好象不会。整天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笑起来,真是从她口里心里听得到一串呵呵声。坐沙发上,两腿一盘,起初挺不习惯她这个动作。她说老公也不喜欢,没办法,她自己习惯。她留长发,有酒涡,戴翡翠耳环,身高一米七,却有一双小脚,只五码的鞋。
相熟后,她来我家蹭饭,我去她家蹭饭,是经常的事。那会我上班,有时赶不及接孩子,她就把两孩直接带回家,我去她家接。打一怀孕,她就回家了。她老公福建人,闽南话在台资企业有一定优势,不仅成功晋升高层,还有自己的公司。她不管公司,她老公也不管家。就象她说的,家里灯坏了,想老公换都是不可能的,都她自己拿个梯子男人样爬上爬下。唯有一点,老公赚的钱都交她。他们以前是同事,当年工资比老公高。结婚后在厦门买了房,回到深圳死活要再买套,五万元定金把老公吓着了,她从娘家拿钱买的,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老公从此服她。
我们着装风格差很远。她爱休闲,我喜正板。出去逛街,基本整不到一块,要么她陪我,要么我陪她。逛完,一起去路边吃烧烤。她很有经验,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站在路边就开战。我以前不吃路边摊,在她的带动下也哆嗦着嘴,对着大马路吃得津津有味。
她喜欢带玉耳环,碧绿的翡翠坠子那么吊着,说贵气吧,又那么年轻,但她喜欢。还怂恿我去穿耳朵。我真去了银白合,当然是她陪着。正是这样的冬天,也不见得痛,但她就是觉得痛,看着我眼泪叭叭。跟她不同,我喜欢耳钉。
我和李煜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她是北方人,很有些豪放粗犷,南方的我,多少有些温软。但我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听她笑。她讲在北京集训时,住地下室看窗外行人的腿,边看边画,对了,她学的美术。没考上央美,上了老家一所师范院校,在家乡当一年多老师后跑出来的。她说上大学时爱喝啤酒,喝完往窗外扔,专听玻璃瓶坠地那声炸响。说完呵呵呵笑,以前怎么那么坏,现在终于从良了。
孩子上小学后,我去她家的时间多些。她住学校对面,接孩子前,爱上她家小坐,犹爱客厅那张沙发。那是一张浅灰的布艺沙发,白底蓝花的靠枕。我曾坐那儿,看她临摹张大风的画,那是一座金色的桥,夕阳下,听得见落叶的“莎莎”声,还有无声的水流。她画画的样子安静又美丽。有时我们斜在沙发两端,看各自的书,偶尔抬头,相视一笑。当然,也有发疯的时候,她把青梅酒和轩尼斯混了,喝得头摇脑晃,歪沙发上,再喝她笨手笨脚用一次性胶杯冲出的功夫茶。我说,可惜了她福建老公的功夫茶台。她说,她有景泰蓝茶杯,又颠颠去拿。那样的时候,常有一些恍惚,感觉有点象恋爱。同志吗?当然不是。曾经有同事是同志,她见到有好感的女人,都要动手,或言语暧昧。我和李煜不是那样,只是感觉被一道神奇的光照耀,我们从彼此眼中读到赞许与认同,心灵不禁为之曼妙起舞。
一天,李煜说,她买新房了,在体育馆附近。她是被那间阳光房打动,雕花的铁栏杆一直升到二楼的玻璃书房。她从q里把书房照片发我看,我说,你要把自己养成一朵花,好好装修那玻璃房。她打来一串呵呵,我就象看见她笑。
最后一次见,是来给我送红酒。那时她己搬去新家。下班前接她电话,说在小区门口等我。一整箱外加一支5000ml特装。她老家是葡萄酒产区,用她的说法,从小把葡萄酒当水喝。她托姐姐从老家寄来的,她一半我一半。我刚帮她处理了一单棘手税事。她拉着小拖车的样子,令我有些生气。急着把一份情谊用物质去摆平,其实内里己经倾斜。
不知是因为酒,还是搬家,我们没有了后来。她依然是我的q好友,只是沉默太久,连问好都显冒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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