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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包子油条，右手栀子花儿 [复制链接]

扑尔敏

主楼

发表于 2016-7-17 16:4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扑尔敏于 2016-7-18 09:27 编辑

1、

老家一个远亲表叔，年轻时脸白净，爱穿一件白圆领衫，尤爱好书法，常给乡里画一些公益墙宣传字画，他家几间房子里也贴满了他的书法作品，写的是“忍字诀”的诗歌，“勤能补拙”之类的字迹，有的还配上竹叶、梅花。若他人进屋，仰头观摩之际，脚下不小心踩了一滩鸡屎，恐怕就会立生感慨，若这人还是个落魄文学青年，可能还会和他抱头大哭一场。

近年再到这位表叔家，他已四十多了，胡子拉碴，眼光已有点浑浊，笑起来甚至有点俗不可耐，已找不出半点当年的文艺青年的样子。墙上挂着表婶绣的福字十字绣，那些书画早不知去影，表婶看不上他的字画，想来也不会替他收藏着，我张了几次口想问它们的下落，还是咽了回去。但自他家一进一出，已有些的热泪盈眶。

上次回家，听父亲说，春节前这位表叔突然得了一种病症，在家昏睡了几天，家人以为感冒发烧，没在意，哪知过完年去医院检查是胃癌晚期，捱到五月人就去了。

就此，生前所有事都打了水漂儿。人生，可谓苦而短。

2、

记得当年我二十岁出头，初做服装生意赔了钱，租了房在外面住，开始四处找工作。

那年已到三月三，但天气还有点冷，我那件为了找工作特意买的小西装已经从秋天穿到了春天，但我的工作仍无着落。我和隔壁租房的一个叫冬梅的女孩，开始每天泡方便面吃。

那时，我，以及冬梅，还有更多人，年轻时代也像我那个表叔一样一定会错了意，把自己当成一个现在的有志青年、未来有成就的大人物，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们买回来一些大人物的自传书，揭不开锅的时候，那些书还真能顶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但却顶不了两碗。后来，看到网上有句：让你吃一个月的方便面没有调味包，就忍不住莞尔微笑。那时，对于我们来说，烧饼里撒点调味包也是美味啊。

终于有一天，我用冷水洗了把脸，坐上公交车四十多分钟跑到了郊区一个工厂企业，之前我是循着这家招聘广告打过电话的，但对方让我等回音，等了半月没有回音，我就索性直接过来了。

当年我虽做了一年多服装生意，会一个人坐长途汽车到武汉汉正街批发服装，但还是内向害羞，这样的举动完全是被逼急了的后果。所以等真到了，心就露怯了，在人家厂门口踱了几十分钟的步，也不敢上前。遇到人走过，赶紧低头摆弄我的包包。

后来，大概厂里的门卫看不过去，就主动上前来问我是干嘛的，我说是面试的。此时，一辆轿车在门口停下，有个男人摇下车窗，门卫走过去与那人说着什么，然后，那人就下车来，让我随他进去，我就坐进他的车，被他带到了一个办公室，随便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他说，你先回去吧，过几天要是有消息，有人会通知你。

第三天，我就接到那家企业的录取通知。再后来，我知道了那个轿车里的人是厂长，他说他那天感动于一个文弱的小姑娘，有一股勇气和毅力。我被安排在一间堆着木板的办公室，那是一段短暂安静的时光，站在窗前能闻到木头和栀子花的香味，午后，厂区对面的菜地和河水泛着绿油油的光……可惜那家工厂没过半年就突然倒闭了。

在书店工作时，间暇读小说，也曾想试把这段情节写成小说，当然，小说没写成。原因也不仅是我不会写小说，还觉着小说总有着杜撰与粉饰。而生活，往往比小说精彩。回忆生活，往往比读小说更让人动情。

如今，我不再吃烧饼就方便面调味包，但心还不若那时通达自在。城市繁闹，却一眼荒凉。

我理想中的幸福生活，就像一个清晨，左手是油腻夯实的包子油条，右手是清丽淡雅的栀子花儿。而今，风花已逝，唯剩油盐。不知道幸福距离我还有多少座山要翻。

如果，说不定哪天突然一天到终点了，于是人生自然也显得又是苦又是短。

3、

我要好的女友都比我漂亮，却也不比我人生顺畅。

好友的老公突然得了脑梗，去医院看他，面部中间为界，右半脸毫无表情，医生说是面瘫。

女友在医院悉心照顾。老公的妈妈却嫌弃自己儿子变成这样，说出去丢人。小姑子去医院送张5万的卡后也便说了：“只有这点钱拿出来了，我们还有一套房还没装修”。小姑子的律师事务所收益颇丰，老公在双汇年薪也有百万。谁说世界上只有父母永远不会抛弃你？

女友的老公原本还算不错的工作自然不能做了，准备在家养一年看情形能找个什么工作。“我去给人看个大门，总还可以吧”他半边脸笑着对我说。我笑：咋不行啊，抢着要啊，这么帅的看大门的小伙儿。

用另一个女友的美容院的名义，给这个女友办了个无息贷款，这样他们就可以购置新家具，搬到他们刚装修好的新房子里，开始新的生活了。

虽然这新生活，可能会因为有些拮据而有些苦情，但在苦而短的人生路上，两人相互扶持，苦，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患难之情。这种情义，要贵过几百万几千万的资产。

人生苦短，世态炎凉，人情又似纸。如果再没有这点真情相伴，那么，还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能让人熬过时光的压榨呢？

4、

眼下，全中国最为关心的事儿就是洪涝和南海。

如我等这样凡人，也难免每天睁开眼，会先拿过床头手机看一下洪涝地区的天气预报，看有暴雨就会揪一会儿的心。自然，如我等这样的凡人，实际揪住心的还是身处那里的亲人。

然后再看南海新闻，朋友圈看到一篇《为什么你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你的脑子里有太多水》，骤然被辛辣文笔吸引，惊为天人。

“以前我以为朋友圈只是用来晒自拍、秀美食的，昨天才知道我错了。它不仅能装下喷C罗和杜兰特的成吨口水，这两天又承办了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最大的一场军演，这种多功能APP才应该是我们开发者的方向。

如果我是外星来地球的游客，昨天夜里我绝对买航班回家了，太尼玛吓人了，头等舱也买了。朋友圈里一个个澡都不洗了留好力气跟美国掐架，卖丰胸膏的买家秀也不发了集体叫板菲律宾，第三次世界大战不出今夜必将开打。昨晚我脑中有一个恐怖的声音一直在回荡，那是欧洲杯每场开球前的呐喊：Ten，nine，eight，seven，six……

每个人在表示效忠的时候，都不忘配上那张“一点都不能少”的图。如果我是外星人，我真以为这图是什么来自东方的秘密武器，不然为何古老的东方民族人手一份？现在看来，对这些胸有激雷而鞋如磁铁的愤青们来说，这图确实是他们坐在家里和美国大干一场的秘密武器。”

我并不赞同作者“效忠”说法，都是地命海心人，谁都甭说谁了。但还须维护他说话的权利。只是，此篇很快便被删了。也不知道这位年轻人会不会被请去喝茶。

还有个妞儿的精选留言：就是拿现任男朋友的性命换来南海的和平也值得啊！真是大爱无疆啊！敬佩之余，我很想知道她男朋友的此刻感受……

世界和平也是我最大心愿，我也很爱国，如果祖国需要……但我一定不舍得用男朋友的性命去换。前男友的也不行。

现在，如我等凡人，既然不能兼济天下，也就只能独善其身了，不往车外扔垃圾、老人倒地要扶起、别走着走着嫖娼了……如此就好。

5、

最近感觉胸闷气短一天比一天厉害，脸上似乎又要起斑了，去看医生，医生说没事。

回来，仍然觉得一天比一天厉害，再去看医生，医生仍说检查不出来。

我怀疑，可能真病得不轻。

不会是啥绝症吧？ K！（这不算是脏话吧），我暗暗惊诧，怎么我这样的碧人儿也有这一天。

6、

我这样的碧人儿，今天早起去菜市场买玉米，卖菜的大哥也管我叫大姐。他说：“大姐，要白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