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6-14 06:39 编辑
馍馍与爱情
文\燕语呢喃
童年,少年,青年,记忆里都与饥饿寒冷有关。好在并没有不快乐。被组织和时代召唤,父母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从梅县奔赴新疆,分配到每一个规划要开垦的戈壁滩上,再按部队建制分师团,再向下分至营连。从出生到记事,父母带我们,沿着水流的方向,不断向沙漠深处挺进,环境一个比一个恶劣。因为不谙世事,不明生死,每到一处,我们都被更荒凉更辽阔的环境吸引,充满新鲜和好奇,充满自由和野性。只是,我们头发枯黄牙齿稀松,能入口的东西越来越少,父母的叹息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很快,小伙伴们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在寻找食物上,摘桑葚,打沙枣,拾麦穗,采野果等一系列活动分出了我们的高下。我属于垫底那层,眼不疾手不快,又常常胡思乱想,莫名其妙地发呆,没一项活动能自己填饱肚子,是活不下去的典型。再以后,我参加活动的次数越来越少,经常独自坐在沙丘上看太阳缓缓飘下地平线去。
明白读书可以实现吃饱的愿望后,揣着让自己不饿让父母吃上白面馍馍的梦想,我刻苦勤勉披星戴月地读书。每次放学,走出团场中学,我都会悄悄描绘一遍自己的将来:有辆自行车,每天从家里骑车去学校教书,月尾可以领到定额粮票和工资交给父母。
直到读大学,每月固定发饭菜票,书本笔墨看电影听讲座均由学校免费提供,间或还有点稿费,毕业又包分配工作,实在没什么事要担忧。于是,日复一日的安心读书,诗歌散文戏剧电影,能看的都看,“栏杆拍遍”,催生了自己画出的爱情。
先是拿书本与现实对比,全盘否定了父母那一辈人,他们没有语言表达,也不见有依恋相惜,我觉得他们特别贫乏,特别可怜。自己是断不能重蹈覆辙的。那时候 ,凡是对爱情的描述,基本上过目不忘。记得有一回看电视,听到一首插曲,觉得特别美好: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花鲜鲜的脸庞,红突突的嘴,小妹妹和亲哥一对对,刀压在脖子上也不悔。。。。。。亲哥哥,亲哥哥,真叫人心牵挂,撇东撇西,唯独你,撇不下。。。。。。调调是信天游,五音不全的我听一遍就会哼唱了,而且,更加坚定,一定要寻到彼此撇不下的。
经典里的爱情让人上瘾,更让人痴傻 。记得毕业在即,大多数忙着思量未来找寻工作,我和王子还沉浸在爱情经典里,唯一想的,是毕业后,要无条件地在一起,无论生活怎样,两心相惜,决不撇下对方。结果,我们分到同一城市,干着普通的工作。
等到毡房搭稳,炊烟飘起时,我在一个月内,从“妖魔化”打回人形。忙得鞋底朝天的工作,大堆的家务,捉襟见肘的工资,彻底让人清醒。好在,两个人都不世故,不会相互埋怨,也不会偷懒坐等,忙碌中,也把左摇右摆的日子推上了轨道,渐渐过得安稳起来。
有了孩子后,每天的话题都离不开:存钱,买房,再存钱,给孩子读书。我们几乎没有再提过那些描写爱情的作品。看着接送孩子,交回工资的王子,我真的忘了对他还有其他要求。偶尔,被书本或是什么触动,还是习惯性地发很长时间的呆。
风吹矮了远山,我想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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