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意志(原创)
旧的地方埋着无数的岁月,在这里重新生长起葱绿的新意,生命是这样短暂的脆弱,并时时焕发出生时的光华;即便未来不再见到,但此刻仍能倾听叹息与欢愉,在生命化为灰尘又再度生长起来的古老土地上。一切的悲和愁啊,都由有限的岁月倾发出来,即使饱尝着饥饿与白眼;如何不微笑呢,毕竟我还能在夕阳落下之前望它最后的一眼;即使再度升起来的已不是今天的太阳,我,还可以于此时留下死前也短暂记忆的印痕;下一个生命是否也会淡然地打量这充满旧而熟悉的房间?未来还会发生在这块土地上,是不是我和老房子,无数新的声音正叽叽喳喳响起来,越来越高,正如东升的红日越来越亮......
死亡不断焦灼着生者的意志,也在折磨着因旧而熟悉起来的情感。房子是新的好,通透明亮;衣服是新的好,纹理和色泽仿佛新鲜的嫩柳;食物是新的好,它符合胃肠的需求;酒,是老的好,久远的时间才能给它带来醇香的厚味;乡情是愈旧愈浓郁,人是新的好、还是老的好呢?新的有创造力,老的,如同夕阳红般的酒色,贯穿在生命没有消逝的风景中,我呀,都喜欢。哲学存在着,感性奔放着,哪一个能改变他们存在的基础,那生而短暂、死便无味的光阴。让我和你在生时说这些话吧,已经有太多死鬼留下的书籍浸润在我的人生中,我真羡慕没有理性的生命,然而我也微笑于此时此刻,活着。
清晨,我在上班的路上望见今春正在变化的柳芽;它呀,已生出无数对指甲长的嫩叶,左一叶、右一叶,每两叶之间都有一小穗如同绿玉米般的柳芽,十分的形似,嫩得青翠欲滴。这就是新的生命。再行数步,一株老桃满树都结出了紫红的蓓蕾,花瓣紧紧地裹着,最迟在明天就将绽放出水粉色的娇羞,我快步走着心里充满了期待,迎面袭来的风也清爽宜人。
站在陈旧而破败的厂房里,哼着随心的调子,手下麻利地操作,剥落掉漆的机床也在用马达唱着一支沉重又振奋的歌,它老迈已笨重,却顺手又亲切。我在时光里担忧着它随时会停转,烦恼赚不足需求的金币,我又是多么奢望站在崭新宽敞的车间里啊,操作一台年轻的数控机床。我不会因为憧憬放下眼前的日子,这是我缺少勇于开拓新生活的精神么,一边烦恼又不断地微笑,一面奋力而疲惫感渐渐深重。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食到了晌午,食到米饭的清香幻想诱惑着我加紧手中的活计,胃腑里也欢乐地叫起来了啊。
佛家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每一种我都不肯放下,实在是先怨其苦而不堪其得,后明其乐而苦中知乐的缘故呀,如何还肯放下。愈苦愈好,小喜才能知珍惜,小乐亦能大无限。苦中乐,也不是要自我折磨才换得来,我的生来既然不由我,那么过程也包含着种种有常、无常的因果,在果中知得了因缘,也能生发出更多的思想,甚至就坚固了求生的意向,苦便不甚于苦,乐也便不执于乐,愁烦就来吧,微笑也会常随,这不是生命都该拥有的吗?要做个超越者,也当全然投入到生活中去,活出有情感而真实的我,春天呐,它才在每一个分秒中都徐徐绽露崭新的气息。春天,才有意义。生命,才能饱满着衰亡。每一个分秒,人世呈现着生、老、病、死、爱、恨、愁、思、真、善、美、假、恶、丑、新与旧的真相。
夜晚。明天是朝阳升起来的日子,世界不可能是因此全新,生命也总是在凝视中渐渐低落/冉冉升起。要在这片人鬼难分的熟悉土壤上,做超然又投入的我呀,欢乐的意志才会不断重生。
2011年4月27日21点18分北大中文论坛/注册名:烈火的轻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