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9-4 13:04 编辑
文/归隐宋朝
前几天,泌水的一篇《和牛山峰版友谈<资治通鉴>》,以及牛山峰《迎合一下泌水先生》的回帖,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六星视点的讨论氛围与深度,那时这样的讨论很多。
《资治通鉴》作为一部编年史,其地位与《史记》并举,文学价值甚至在其上,尤其是司马光自己的百余篇史论,充分阐述了他的历史观和理论观,这几乎成了中国史学史上的绝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资治通鉴》的诞生得益于王安石变法。1070年,官拜翰林学士、御史中丞的司马光成了变法的最大阻碍力量,被宋神宗撵出京师,出知永兴军。次年,判西京御史台,居洛阳15年,专门从事《资治通鉴》的编撰。可以说,贬居洛阳这段时间,反倒是成就了这部典籍。
应该说,《资治通鉴》的历史地位,史学价值和文学价值都不容置疑,包括司马光的人品似乎也尽可称道,然而,我对于他反对王安石变法的理论基础和所代表的利益阶层,以及最终废除新法复辟所对宋王朝命运走向的影响,还是有很大的微词与轻蔑。尽管后世多以其才学胆识和宗法观念而尊崇他,可我认为,他才是导致宋庭衰亡的重要代表人物,没有之一。理由有三:
首先,说清这件事就不能回避王安石变法,以及他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实行新法?据史料记载,王安石变法,是在北宋宋神宗熙宁年间进行的一场社会改革运动。治平四年(公元1067年)正月,宋神宗即位,立志革新,于熙宁元年(公元1068年)四月,召王安石入京,变法立制,富国强兵,欲改变积贫积弱的现状。王安石以“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为原则,以发展生产,富国强兵,挽救北宋政治危机为目的,以“理财”、“整军”为中心,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各个方面。变法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充实了政府财政,提高了国防力量,对封建地主阶级和大商人非法渔利也进行了打击和限制。但是,变法在推行过程中由于部分举措的不合时宜和实际执行中的不良运作,也造成了百姓利益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加之新法触动了大地主阶级的根本利益,所以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因宋神宗去世而告终。
尽管王安石变法终因保守派的疯狂反击而失败,但却使宋庭在熙宁年间的财政收入,达到了其后元明清三朝所从未有过的峰值。可以说,这是大宋的鼎盛时期。
后世直到二十世纪,由于梁启超的《王荆公》为王安石及其变法彻底翻案,而在此前上溯800年间,包括大宋本朝在内的历朝历代,都对王安石变法及其学术理论给予严厉否定,重要代表人物首推司马光、赵构和朱熹,他们在各自不同的角度对王安石进行了无情攻击。司马光在恢复相位数月间尽数废除新法,遣散尽变法派;宋高宗赵构出于政治的需要,对王安石的全盘否定就差掘坟鞭尸了;而朱熹则站在维护儒家宗法的理学角度,把对王安石的批判推向了另一个高度。
其实,南宋以后评议者与当年的反变法派所持的理论根据,都是传统儒家的经济教条“子罕言利”或“义主利从论”。众所周知,在中国古代义利之争不仅在哲学思想方面贯彻始终,更重要的是它渗透到社会的各个方面,直接关乎着封建国家治国的主导思想,用人标准,政治经济文化政策的制订和推行,以及每个人立身行事的基本出发点等。王安石公开打出“理天下之财”的旗帜,不啻是对儒家传统经济思想的公开背叛。也就是说王安石所“触动的最根本原则就是‘王霸义利’准则,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系统,表现为‘以义为上’和‘公利可言’的有机统一。假如动摇了这个平衡,便是对整个稳定的中国文化系统的破坏,必将被吞噬在一个无形的黑洞中”。南宋理学家们把孔孟经济教条在伦理化的道路上推向了极至,“凡治财赋者,则目为聚敛。”其后的思想家更是不敢越“义主利从论”的雷池一步,就连明清之际思想较为进步的王夫之在《宋论》一书中,对王安石的批判即延展到由义利之辨衍生出的“华夷之辨”和“君子小人之辨”的层面。
到了近现代,王安石才算是找到了知音和拥戴者,梁启超称王安石“三代下求完人,惟公庶足以当之矣”,他把青苗法和市易法看作近代“文明国家”的银行,把免役法视作“与今世各文明国收所得税之法正同”“实国史上,世界史上最有名誉之社会革命”,还认为保甲法“与今世所谓警察者正相类。”一言以蔽之,梁启超的肯定性评价为大多数人所尊奉,成为20世纪前半叶的主流观点,这使得王安石首次以正面的形象面对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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