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在眉梢 于 2017-6-22 22:15 编辑
母亲去世三周年,回家祭母后,我到县城二哥家,打算第二天转车回宜宾。恰逢午后雨过天晴,二哥安排好公司的事,陪我到嘉陵江边喝茶。 临江的露天茶吧人很多,垂钓者也很多,我们哥俩喝着茶,随意闲聊。从母亲的生前聊到父亲的现在,言语间都是对母亲满满的惦念。三年了,我们都已渐渐适应了这没娘的日子,心中不再那么压抑沉重,在相对的视线里,彼此能感知对方原本哀伤的心已渐渐复原。 母亲去世前的几年里,二哥奔忙在乡下老家、医院、公司和自己小家之间,操心操劳太多,为了不让兄弟姐妹在外担心,他经常独自承受一切。只在母亲病情危重的时候,他才肯给我打电话,我才赶回来日夜守护在母亲病床边。每天中午,二哥拎着母亲爱吃的饭菜过来,对母亲嘘寒问暖,问这问那,给她喂饭,还时常开玩笑逗母亲开心。有时主治医生已查过房,给我讲过病情,他总要亲自找医生详细了解情况和治疗方案,然后给我交代一番才匆匆去公司。见他如此忙累,母亲很是心疼,便对二哥说,医院食堂的饭菜很不错,他弄的饭菜不好吃,叫他不要送了。这岂能骗过二哥,他不但照常送午饭,而且经常把晚饭也送来。 多年的照顾已让母亲对二哥有很深的依赖,她既希望时时看到二哥,又不想看到他每天来回折腾得这么辛苦,这纠结的心情我最能懂。我日夜待在母亲身边,目睹她的病痛与挣扎却无能为力,让我内心承受巨大压力,每次二哥一到来,我就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力量而满心欢喜。有时,同病房的病友都吃过晚饭,下楼溜达去了,也没见二哥人影。母亲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门外,却又装着淡定地说:你二哥这阵都没来,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话音刚落,二哥已拎着一提饭盒出现在门口,笑盈盈地说:妈等久了吧?看,今晚我给您弄的啥!那一瞬间,母亲原本被病痛折磨得呆滞的目光立刻又有了光亮。 二嫂极少来医院,来了也只是问候一下,坐一会就匆匆走了。她的确是居委会工作忙,但主要因为她不是细腻殷勤的人,不太懂得体贴照顾人。二哥常安慰母亲说:妈不要怄气!她就那样的人,自己亲妈病重时她也一个样!她跟她娘家的关系还不如我跟她娘家关系亲。而私下里,他对二嫂却并非如此宽容大度。二嫂来医院看望过母亲几次,每次母亲都非常高兴,后来我才得知,二嫂是在二哥严厉要求下才来医院的。对此,二哥内心有着深深的失望与失落。 母亲去世后,我非常思念她。每想起她的点点滴滴,我就会想起二哥,想起在医院照顾母亲的日子。每天不论忙到多晚,他不顾劳累都要来医院,陪母亲和我说说笑笑到很晚,然后一个人回家。许多个夜晚,夜深人静时候,他那又小又孤单的身影还在医院外的南大街上摇晃。
如今谈到二嫂,二哥虽有失望却也淡定。他说,母亲走了,父亲已安顿好且身体健康,儿子中梁已在读大学,现在也没啥多操心的,只专心把公司经营好就行。将来养老也不指望谁,等老了就直接进敬老院。 晚上,二哥把车票给我,我给他车费他坚决不收。从他家到车站不远,我说早上自己步行过去,他可以多睡一会,不必送我。但第二天一早,二哥就起来了。天空飘着小雨,他陪我在外面吃了早点,给我买了水,然后开车送我到车站。班车驶出车站时,透过车窗,我没望见二哥,只望见一城烟雨。蒙蒙烟雨中,我不禁又想起母亲,想起南街上的人民医院,也想起灯火阑珊里二哥那孤独寂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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