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7-6-9 13:44 编辑
长长记忆里那些永恒的故事(19)
1.
早起,电磁炉的灶台上,我给老岳母煲着粥,然后把坐立不安的小狗约克夏仔仔同学带出去方便,回来之后发现,原本静寂的客厅内,早已经开始了闹腾。三只小喵星人,睡了一宿,养足了精气神,开始它们的各种疯闹。
生活啊,骨干且立体。
还是要继续这个长长的故事,从无数记忆里,我抽丝剥茧,把我认为那些能写得出来,或者值得一写的往事说给大家听。
1972年我14周岁,个子依然是矮小的,瘦弱的,体重大约也就八九十斤的样子。母亲很忧心:这孩子怎么不长呢?
父亲倒是很豁达:不到时候,到时候肯定就长了,你瞎操心。
我或者和几个伙伴同学,或者只身一人,几乎跑遍了周边的山山水水,山都有点高,而且还陡,有的地方很难攀爬,每一次爬到最高点,看着脚下的山山水水,村庄,再环顾四周连绵起伏的群山,我总是觉得自己的渺小。
在我记忆深处,对山河的记忆一直是十分清晰的。因为我觉得自己从山水之间,能感受到太多的东西。
父亲的医院也已经成为一个大山深处的焦点,无论是当时的央广还是别的诸如报纸之类的媒体,都多有报道。就在大山深处,就这样一所战备医院,辐射了整个辽南地区,甚至更远。
但是,不能不说,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没有更好的交通工具,能见到骡马车算是不错的了,偶尔能见到汽车,总是让人多瞧几眼。因为交通不便,很多危急的病患,送过来之后也还是不治。
这让这些从事医疗的人们,感到很悲伤和无奈。也是在很多背景之下,出现了另外的一种新的模式,那就是以农村的合作医疗点为中心,医院定期的派出医疗小分队,深入到乡村去,寻医问药到了乡亲们的家门口。
现在回首看当年的那个“6.26”指示,不能全盘否定,甚至可以说,在当时的历史和客观的现实面前,它是有很强的实用性,而且是带有很明显的把医疗卫生的重点,向广袤的农村,向得不到及时治疗的农民们倾斜的,“把医疗卫生的重点放到农村去”,这个观点可能也略显偏颇,但是,至少在救死扶伤的这个大主题下,这种大格局的思维,是有其很强的现实意义和作用的。
2.
为了满足给病人和家属最大可能提供帮助,相关部门在医院所在的中沟前面,建起了一座旅馆,时间久远,我已经不大能记得这座旅馆的格局了,只是印象里,占地不是很大,是一个半围的那种平房。
那是一个有规定,守规矩的时代。医院重患病房,也是严格执行探视制度的。相比于现在的病房敞开的管理,说实话,我个人更倾向于这样的探视制度,因为它是合理的,而且也是可以避免很多意外的。
我的电脑里,收藏了一张小小的黑白略显发黄的片子,是一个场景。是一个病患出院的时候,医生护士们送别的场面,年代久远,片子也不是很清晰,我无法辨识出片子里的那些叔叔阿姨们。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晰的,那就是,这种送别或者迎来,是很真诚而毫不做作的。
那是一种朴素的依依惜别,那也是一种没有浸染任何世俗的,犹如大山深处的山泉水一样纯洁的情感。
略显简陋的平房建筑,热情的送别人们,一挂马车,上面躺着病患,送别时的殷殷嘱托,这样的场景无数次的出现,所以,那张小小的照片,算是永恒的定格。
那确实是一个贫瘠的时代,那确实是一个物质极不发达的时代。但是,敢说的是,那个时代多数的人,心是干净的,情是真切的。没有被世俗污泥污染,表达出来的就没有做作和虚伪。
那是一个乡亲们都很贫穷的时代,窘迫而困顿的生活,如果家里再有人生病,结果可想而知。
在医院没搬过来的时候,靠着乡村里的赤脚医生,靠着一点点药,甚至靠着各种土办法,甚至是迷信巫术,来抵挡病疼。所以,一直以来,死亡率都很高。
毫无疑问的是,医院的到来,给了乡亲们,很大的安全保障。
在那段岁月里,我的父辈的叔叔阿姨们,有多少次,为困顿的投医德乡亲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样的故事实在太多太多。
而,每一次回到这里,也总是能从乡亲们的嘴里,听出他们的感念。
这就是人性中,最美好的,最该张扬的东西。今天,我用非常羡慕的文字,向前辈们致敬,向他们秉持的那种崇高致敬,向他们那种默默致敬!
医院前后在大山深处生存了十年,十年间,我没听说过任何医患纠纷,矛盾。看到的都是医患之间的那种不带任何物欲成分的情愫,这是最让我感动的群体。
3.
随着1971年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博士秘密访中之后,毫无疑问的是中美关闭了几十年年的门就要打开。果然在1972年2月,时任美国总统的尼克松访华。
老爹下了班,把参考消推给我:“看看吧,美国人都来了。”
“咋啦,又要抗美援朝?”我明知故问。其实,露喇叭的新闻和报纸摘要早就播了。
“你这小子,不看报不知道国家大事,美国总统尼克松来了,来访问了。”
“到这里么?到医院来参观?”我是成心逗老爹。
“你这小子捣乱是不是?滚吧。”老爹扳起脸不搭理我了。
我前仰后合的出了屋子:“李玉和,把密电码交出来。”《红灯记》鬼子鸠山的这台词我喜欢。
母亲笑嗔我: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没个正形?
其实,不仅仅只有父亲钟爱的那台半导体,还有《参考消息》可以传递有关国内外的信息,我最喜欢的还是,早晚跑到院子里听广播喇叭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印象里,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在中国呆了一周,在其后中美邦交正常化之后,每一任美国总统都会来,但是在访问时间上,没有比尼克松更长的,所以,从那会儿起,我觉得这个大鼻子的家伙,好像对我们不错。事实上也可以,毕竟他是打开中美关闭已久的门之后,来的第一个美国总统。
那会儿医院放电影,每次正片之前,还都会加一段纪录片,基本都是国内外的新闻时政之类的,只是我忘记那纪录片的名字了,好像是《新闻简要》之类的,多数是黑白,偶尔也有彩色。
也算是了解国内外政事儿的一个渠道。
运气好的时候,老爹偶尔也能带回来《人民画报》《解放军画报》,当然,看完了是需要还回去的。
这尼克松后来不久就发生了让他灰头土脸的水门事件,这个事件持续了能有数年,结果是尼克松下野了,好像是福特继任。
这一年我记忆深刻的还有在德国的奥运会期间的慕尼黑惨案。尽管资讯对此的介绍不多,但是,知道是极端组织策划并实施了这个令世界震惊的恐怖袭击。
也是这一年,中日邦交正常化。时任日本政府内阁总理大臣田中角荣访华。高层果然“一笑泯恩仇”,日本战后该给我们的赔偿居然被免除了。
4.
去了隋屯上初中,基本也是混日子。有的时候我自己静下来想一想,自己的学生时代,充满着愧疚,因为基本都是在玩的日子里度过的。
其实,我特别感谢那个时代,学生们没有那么多的作业,多数的时间都可以用在玩上,好像更符合孩子们的天性,更人道。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而是因为那个时代,那些教材,基本就是这样的,不需要你付出特别的辛苦。
身在农村,最不缺的是农业劳动。这倒是我们的必修课。
农忙的时候支农,或者去学校自己的农场。参加支农的时候,基本都是分散了去各个农户里派饭。只有你端起那饭碗的一刻,才知道乡亲们的日子到底有多苦。饭菜里哪有油腥?白水煮的菜,有盐和酱油就算不错了,咸菜更是寻常见的。
清贫的日子并不妨碍有笑声。坚忍的人们,早已经习惯面对困苦。
学校那个泥土地的操场上,课间踢球的,打篮球的热火朝天。我对这种激烈对抗的运动,基本就是吃瓜观望的。
为了争夺脚下的足球,同学们撒开了跑。一个哥们,只顾着跑了,没抬头看,结果下一秒悲剧发生,他一头撞到了操场边上的单杠架子上。那单杠架子是粗大的树桩,埋入地下,上端有孔,一根铁棍横穿过去,这就是单杠。撞到树桩上,那么大的冲击力,可想而知,那一边的脸顿时青肿到眼睛睁不开。
悲剧啊。好歹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哥们和我几十年的交情,期间所经历的生死,都足以让人瞠目。 命硬,活的旺旺兴兴。
最值得说的是,那会儿班级上城里和农村的孩子之间是不存在任何隔阂的,大家都混编在一起,之间很融洽和随和,很少有矛盾发生。
城里去的孩子,也分几种,像我们这个类型的属于父母单位整体的迁移,人多势众,还有是走五七道路下放的五七战士的子女。比较可叹的是,从城市里被扫地出门的,戴着各种政治帽子的那些人,他们的子女,总觉得自己很卑微,有意无意之间,和同学们有一种距离感。
每一次回去,和当地的同学们见面,都自然而亲切,喝着浓烈的白酒,说着浓烈绵长的往事,醉的一塌糊涂。共同走过的岁月,彼此都没忘记,所以沉淀出这样纯粹的情感,也是人生最需要珍惜的东西。所有的人可能都无法预知未来,但是,所有的人都会有自己亲历的人生,都会尽最大可能的去保留这份最值得的回味。
5.
置身在那样一个时代背景之下,多数人的命运都是在无形之中被随意改变和操控的。不管你带着什么样的情感去看待那个时代,作为亲历者,也许最有说服力。
作为整体的搬迁,数百员工和数百的家属都汇聚在那个特定的时空之下,院落之间,仅仅是简单的木栅栏,前后房的距离,站在我家的院子前面,几乎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前面人家的一切。
这种距离,无形之间把人与人拉的很近。
一日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播送了一篇类似长篇通讯的报道,报道的是父亲他们单位的一位眼科医生叔叔,如何为当地农民治疗眼病的。他的儿子是我的同学,所以自然更关注这样的报道。
要是按照现在的标准,这就是典型的专家,术业有专攻的专家。但是,那会儿就是一个心系医患的眼科大夫。所以,有的时候我就会想,当下这种专家多如牛毛的现象里面,这些顶着专家学者名头的人,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又有多少是沽名钓誉的混子,像我文中的这位叔叔,用精湛的医术,给病人送去光明,他才无愧于这样的称谓。
在大山深处的这所医院,声名远扬的原因,是它们秉持的:救死扶伤完全是真实可信的,医护人员和病患之间,没有对立,他们总是用最大的可能,来降低就医者的医疗费用,因为他们都知道,乡亲们的日子非常困顿。
所以,我文中提到的那张发黄了甚至不清晰的老照片讲述的那些纯真而美好的故事,完全是最真实的瞬间定格。
几十年过去了,医院搬离那片曾经的热土也差不多三十多年过去了,但是,在当地的周边,乡亲们甚至能如数家珍的说出当年那所医院,在他们眼睛里的那些好医生,好护士,那是一份长长的名单。 你可以从他们闪亮的双眸中,读出来对往昔的追思和怀念。
不觉间,你不回头的已经走远 想起时,总有泪水滑落腮边 琴弦拨出的是永恒的思念 那个最美好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2017年6月9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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