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泌水 于 2017-4-28 14:10 编辑
小记:传记有正传,小传,外传等等,没见过㪚传,今儿个俺弄个这号的,一来虚张声势标新立异,二来遮羞掩丑紧捂皮袍。
一九五七年,整风反右运动如火如荼。照后来的看法,整风和反右虽是一个运动,但却是两种结果。反对官僚主义、腐败作风、教条主义、本本主义、山头主义是一股脑进行的,但结果是两样。一种人错误较轻或虽有重大问题但查无实据,后来就从轻发落,作为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另一种人有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行,就打成右派。右派就糟糕许多,站在地富反坏后面,成了敌我矛盾。
葛海金被拔了“钉子”。也合该老葛倒运,运动开初就有许多人站出来检举揭发他的错误,一桩桩一件件汇报给县委。由各公社负责人参加的整风反右会议上,王涛书记把王店公社的问题特别提出来说说,王店公社的一把手葛海金问题不算小啊,揭发错误,改正缺点,那个马国立最有发言权嘛。
工作组进驻王店公社,首先来找马国立。工作组长刘长勋动员马国立,你是受葛海金打击报复最严重的受害者,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日常工作中他的一些官僚主义作风,甚至一些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行肯定不少,你仔细回忆下,这回不能放任他逍遥法外!马国立眨了眨眼说,检举揭发的会不是开了几道了,我听葛海金检讨得也算到家。他这个人就是做事独断专行,不讲情面,其它的,我也没发现有啥特殊情况。刘长勋盯着马国立说,你往国务院写信那回事,葛海金把你整得还算轻么,凑着这个机会,你还不把他的反动言行抖落个一干二净。马国立咧嘴笑笑说,刘组长,我往中央写信那是我对基层的事看不下去,出一点微薄之力,想引起上级的重视,农村里少饿死一些人,我也算积些德行·。葛海金认为我给政府脸上抹了灰,把怨气都发泄到我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刘组长的眼睛瞪得牛铃铛一样,我说马国立,就你一人觉悟高不是,我咋看你是个白脸模糊虫。像你这号货,葛海金整死你都不亏!马国立站起身说,党的政策不是叫实事求是么。谁家生儿养女都盼着往上长,我咋能蜷着舌头说话哩。
葛海金在县里反省了三个月,一脸黄皮寡瘦回到王店公社。社直各部门的头头都来给老葛接风压惊。端起酒杯,葛海金环视四座,惊讶地说,哎,咋不见马国立啊?吴多福满脸赔笑说,葛书记,他和你是撅着屁股戴眼镜,不对光不是。葛海金嗯嗯两声,沉吟过后笑容满面地说,感谢大家大公无私帮助我挽救我,县委对我的缺点错误给予正确处理,让我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这一杯我先干了,大家同饮!
夜里十点多,马国立已经睡下,听见有人敲门,国立,国立,睡了不?马国立应了一声,谁呀?门外人答道,我啊,葛海金。马国立心里咯噔一下,老葛从来没来家过,这是咋啦。赶紧穿衣开门,哟,葛书记,你咋恁稀客啊。灯光下,葛海金虎着脸说,我问罪来啦。今晚上大家在公社吃个饭,你咋没去嘞?马国立从容地说,我跟前这个小妮子发高烧,沾黑时给她弄来药,喂完药就哄她睡了。葛书记你坐,我给你倒茶。掂起暖水瓶摇了摇,空瓶,慌忙说,我烧水去。葛海金一把拽过他,客气啥哩。水缸里不缺水吧,我饮一气。扯球淡,那几个人在我落难时,只恨一棍子焖不死我,这会儿看我返醒过来了,上来麻缠住我喝酒。整得喉咙里冒生烟。
咕咚咕咚喝了半瓢凉水,葛海金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得劲!去年关你的禁闭时,我也没断过你水喝,轮到今年我进去,奶奶个孙子,想喝口水,腆着脸说半天好话人家也不理你。唉,我算知道啦!
马国立眯眼笑道,知道啥了葛书记。葛海金冷不丁双手攥住马国立的两臂,眼里饱含泪水,国立呀国立,我算知道你是啥人啦!我从县里回来的头一天,王涛书记找我谈话,他说,葛海金啊,你知道这回第一批解放你的主要原因是啥不,你得亏马国立了。你和马国立是死对头,连他都没有站起来检举揭发你,可见你的问题是不大。工作恢复以后,可得改改你那官僚主义粗暴作风。咱当的是老百姓的官,处处不为老百姓着想,官当着啥意义哩。这一点,你比马国立差远啦!
马国立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葛书记,以前的事一概不提它。俺爹娘不断交待我,对老百姓有利的事咱尽力去办,就是一时吃了亏,群众都记着哩。不但自己过日子安生,就是子孙后代也混个平展。
二人东扯葫芦西扯瓢囔叽到天明,临走时,葛海金掏出二十块钱硬塞给马国立,马国立死活不要。葛海金泪又出来了,国立,这钱不是给你的,伯父伯母一大把年纪,小妮儿又有病,多少吧是个添补。你执意不要,我可给你跪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