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斜躺在沙发上和阿姨煲电话粥,姐妹俩从天气好坏今天吃啥的鸡毛蒜皮可以扯到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抢登诺亚方舟。
小时候曾听说过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之后,一直对垃圾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也一直怀疑不是妈妈的亲生血脉,至少在和人沟通交流这一项上,我们很不一样。
就拿打电话来说,我一向的宗旨就是长话短说废话少说,不管对方是谁或谁。
举起双手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那姐妹俩的谈话,如果不是存心拿棉花球塞住耳朵,就那音量想忽视也难。
妈妈问起姨婆的健康状态,阿姨在那头的回答我听不到,只是忽然眼前出现姨婆那张布满皱纹的笑脸,仿佛在问我要不要吃早熟桔子。
对,就是桔子。
老家以前的房子盖在桔子林旁,春暖花开之时,整栋房子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清香里。晚上打开窗户,星光闪闪微风徐徐桔香袅袅,若将桔香换桃花人间仙境想想不过如此。
姨婆家也在一片桔子林旁,小学的时候妈妈为了生活四处奔波,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在姨婆家度过的。又是一年桔花香,老感觉自己就赖在家里妈妈的那张大床上,这样就睡的安稳许多,做梦也是甜的。
姨婆种了很多早熟品种的桔子,本意只是想赶在前头卖上好价钱改善一下生活。小镇赶集的时候常屁颠屁颠的跟着姨婆走很远的路去凑热闹,提着空荡荡的大竹篮回家少不了带上一点糖果饼干。
喜欢桔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没事就手拿一桔大快朵颐,姨姥爷偶尔看到就会说:“丫头,适可而止少吃一点,桔子吃多了会黄脸的”。那个时候只是觉得姨姥爷忒小气,不就几个桔子么,干吗吓人呢!
事实证明姨姥爷不是吓人的,当一个多月未见的妈妈出现在面前时,第一句话妈妈说:“这孩子是不是得肝炎病了呀?怎么脸眼都黄了。”
想到这里,不觉会心一笑,人说三岁定八十,小时候傻还真就是傻。
姨婆虽然没读过书,可是心灵手巧,且不说穿针走线纳鞋底的功夫,做坛子菜的手艺那可是一流的,豆腐乳油茄杂红薯干…最喜欢的是红薯刮片,煮熟的红薯捣成糊,里面放上晒干切碎的桔子皮用竹片轻轻一刮在大太阳底下晒干入坛,冬天烤火的时候顺手一烤,甘甜的红薯掺杂着微带辛辣的桔涩,无与伦比的人间极品。
唐朝诗人元结【桔井】中写道:灵桔无根井有泉,世间如梦又千年,乡园不见重归鹤,姓字今为第几仙。风冷露坛人悄悄,地闲荒径草芊芊。如何蹑得苏君迹,白日霓旌拥上天。
记忆中的这些点点滴滴随着离乡背井已经很久不敢去想不愿去谈,此刻听到妈妈和阿姨的对话,油然而起一种很强烈想吃桔子的欲望。
如何觅得桔子迹,明日早起去市集。此时忽然念起的思桔,也是思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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