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月饼
文/疯老爷子
我小时候盼八月十五和盼过年一样。八月十五除了不穿新衣服以外,也和过年一样炖一次肉吃,特别是到了晚上,还有一轮住着玉兔的大月亮,比过年的大红灯笼还亮,全村的孩子们都到大街上去庆祝节日,一人举着一块月饼在月光下疯跑,跑够了就比着吃月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往下嗑,谁吃到最后,谁就笑到最后。
那时候的月饼,是生产队按人头分的,不论大小人,一人一块。有一年十五月饼十三就分了,月饼分到家,谁能忍到十五呀?本来我妈想把月饼挂在我够不着的房檩上,等到了十五再吃,但月饼挂得再高,也没有我想吃月饼的劲头儿高,不让吃我就跐着凳子够,我妈怕我摔个好歹的,硬挺了一晚上,十四早晨就拿下来分着吃了,我还多吃了我奶奶的半块。可到十五的晚上,我就没月饼举了。我妈见我无精打采的样子,用手指头在我脑瓜门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嘴里叨叨着:“让你晚吃两天你不听……”但还是无可奈何地为我想了办法。她和了一把黏高粱米面,用红糖做馅,用俗称黑油变的棉籽油为我烙了好几块黏月饼,我咬了一块尝了尝,虽然不是月饼味儿,但也很好吃,比过年炸的油炸糕还好吃。晚上我举着我妈特制的大黏月饼,一样疯跑了一个晚上,而且笑到最后谁也没看出我的月饼不是真的。
我女儿小时候比我小时候条件好多了,一到八月十五,各种各样的月饼琳琅满目,但再也没人举着月饼到街上去疯跑了,我女儿最爱蹬着梯子上房,在房顶上吃着月饼看大月亮。
女儿上初中那年的八月十五,月亮刚一露头,我们一家三口就蹬上了房顶,在屋顶上放上了一张小炕桌,桌上摆上了月饼、花生、瓜子和水果。我们围桌而坐,边吃月饼边赏月,望着月亮讲故事。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够了,我就讲起了我妈为我烙的黏月饼的故事,女儿和她妈都听得入了迷。我女儿任性,听了我的故事,就不依不饶地缠着我,要我也照着她奶奶的手艺,烙几块黏月饼尝尝。黏月饼是好烙,但黏高粱面已经很难找了。为了逗着女儿开心,我下房把表妹送的糯米面找了出来,用高压锅煮了一把豇豆,攥成了豇豆泥,把吃剩下的花生瓜子剥了仁,做成了果仁碎,掺在了豇豆馅里,还加了一些白糖,烙出的黏月饼又香又甜。
月亮还没到“晌午”,我就端着自烙的黏月饼上了房,我女儿咬了一口说好吃,竟像我小时候一样,举着黏月饼,哼着小曲,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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