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樱花
5年援疆任务顺利完成,我和马姐夫踏上返家归途。
我们买的是火车票,软卧。有几名湖北同事买的是飞机票,看了下,软卧票价和机票基本持平。
“要不也换飞的吧,人比咱后走还先到哩,龟兔赛跑么。”
马姐夫查了查湖北一周内的天气预报,说“不换了,武汉天气恶劣,大暴雨不说,还挟风带雷,乌龟爬得慢,稳当,倒不一定输给兔子哩。”
6月30日傍晚,乌龟还在甘肃境内“哐嘁哐嘁”有条不紊地爬行,夕阳如一枚火球悬挂在河西走廊上,山川雄浑苍凉静默,我和马姐夫正倚窗欣赏祁连山脉料峭山景,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武汉气象台刚刚发布的暴雨橙色预警,预计未来3小时,多地有50毫米以上降水,伴有雷电,阵风7—9级”云云。
正担心天上飞的同学们,微信“滴滴”来了,同事哭丧着脸报告,乘坐的航班因天河机场天气不适合降落,转飞郑州;另一同事倒幸运,航班乘瞬间的云开,插隙落地。但为了捕捉时机,飞机在天空盘旋了近一个多小时,期间不断穿越厚厚云层,避开带电雨云,如乘过山车,他老人家饱受颠簸惊吓,捂着胸口直说“怕怕”,惊魂60分呐。
我们是7月1号上午到家的,火车晚点了一个多小时,可一路平安。彼时,落在郑州的那位同事还在宾馆里长吁短叹,踯躅徘徊哩。
从西域穿过千山万水地回来,等于从戈壁滩一脚踏进沼泽地,到处湿漉漉的,衣服从洗衣机里甩个半干晒出去,几天下来反倒能拧出水了;头上淋的不再是诗意绵绵的霏霏小雨,而是凶猛剽悍的瓢泼大雨,用马姐夫的话“天破了,兜不住银河水了都。”
手机短信每隔几小时来一条,除了几条淘宝打折信息外,全是暴雨预警信号,橙色预警都不稀罕了,4号那天甚至升级为红色预警,说3小时内,本地将有100毫升降水。100毫升啥概念,覆盖区水没脚脖子,把旮旮旯旯里水全搜罗起来,得用十来个东湖盛。
家经年不住,什么吃食也没有,包括柴米油盐。我和马姐夫就出去吃了个饭,回来便成了落汤鸡,斜雨如注如灌,伞顾头顾不了脚,护身护不了腿,其实打不打伞都一样湿身啊。马姐夫拎着皮鞋往外倒水,他脚上蹬的可是千元的皮尔卡丹呀,成了水靴,把人疼得。
我们俩的老家都在李时珍的故乡——蕲春。蕲春县的灾情都荣登央视了,动静得多大啊。
我娘家在一座小鎮上,老屋建在一条水港旁,临江边。回来第二天,老姐打电话,说地下室进水了,没膝;翌日又电知,没大腿根了,到二楼楼梯了……姐夫买了个水泵往外抽水,啥用啊,能抽得完天上倾泻的飞水么?雨势伴雷电横行,江水并港水齐涨,真担心那幢80年代我老爹一手一脚盖的二层半楼房,还能不能撑得住不间断的风吹雨打水浸雷击;
马姐夫老家在一个山村里,丘陵地带,他们家老屋建在后山腰上,地势高,倒没涝着,可山体经半个月的雨水浸淫,还稳当么?他打电话回去让他大哥千万小心山体滑坡。又收到消息,离他们村不远的一个地,村民整体转移,他们村畔的刘河水已经与桥面平行了;
表姐家的房建在武汉新洲,我忙忙电过去,询问她们家有没有被上了凤凰网头条的新洲举水河70米溃口殃及……
马姐夫家的一名高考生,刚填完志愿准备回东莞与父母团聚,买了高铁票,准备从武汉出发,被告知本次高铁取消,须退票,原因是高铁武汉站已经一片汪洋。
从6月30日到7月6日,武汉气象站记录,已累计降雨560.5毫米,突破武汉自有气象记录以来持续性降水量最大值,长江流域平均降水量和平均暴雨日数均为1961年以来历史同期最多,而雨还一直在下。
家在雨里,亲人在雨里,整个荆楚大地全泡在水里,多处水路陆路航路停摆,大枢纽大动脉瘫痪,动弹不得。
长江武汉关挂上生死牌——誓死保卫大武汉,堤在人在。李克强总理从湖南岳阳乘高铁急赴湖北武汉……
……
7月7日天气预报,小雨转多云。
长吁一口气,天佑荆楚,暴风雨过去了,天要放晴了,火辣辣的太阳,久违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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