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吴岩松的几个断想(下)
【 苟学锋】
我和他的交往已经超过10年了,10年的朋友,10年的诗友。在这10年之中,我到西南医院去看过他一次,在他家去过两次。以前在界限上写过有一个夏天到他家去下象棋的帖子,刚才搜了一下没搜到。在这10年中,特别是在重师读书的时候,住在沙铁村的吴岩松把我的宿舍基本上当成了第二个家。各三岔五就跑来下象棋,骂似乎把重庆所有的报纸副刊都给承包了一样的莫怀戚,骂重庆的其他诗人和中国的其他诗人,和我班上的同学打金花输啤酒,和我班上的同学喜欢上同一个女同学并背着我的面找我那同学嘴巴单挑,记不清什么原因了被我当众骂着疯子,和我打架,喊起李海洲来劝架,在夏天没有电扇的寝室里相互读诗歌,给文学社的同学搞讲座,然后断交好象有2年。跑到我工作的渝高中学来看我,多次要我给他买烟,要我到沙坪坝请他吃饭……10多年就过去了。我们很多当年的朋友都发生了变化:在生活面前妥协、让步、退步、装着像个人样、活得像个人样、势利、虚伪、不得不、渺小、愤青、远离诗歌、进入中年、老婆孩子热炕头、大腹便便等等,但吴岩松依然像时间凝固了一样,他似乎依然待在我眼中的10多年前,他说话的语气、他的诗歌、他的癔症、他的病、他的随口臧否、他的居高临下、他的错落、他的忧伤、他的欺骗、他的谎言、他的单纯、他的疼痛……10年的时间似乎于他就是昨天。
10年前他是一个诗人,一个靠诗歌写作支撑信念的有时会发病的诗人,一个把对内心的洞穿用简单的词语表达得干净、有力、安静、鲜活的诗人。10年后他依然故我,对于诗歌的忠诚和追随依然那么热烈和尴尬,他仍然为发表诗歌作品而犯难。
我大学要毕业的那年,一个晚上,我们坐在重师大门口,当时说起他的未来,理想主义的我说:你将来肯定是一代大师,但是你得为你的坚持承担生活后果。读研究生的时候,我曾一度想把吴岩松推向全国,他诗歌的质量是没问题的,我曾以此为我专业之外的又一个学术性课题,我准备写一系列的吴岩松诗歌评论到各大诗歌学术刊物,但因一系列的生活变故最终作罢,热血不再,光阴洗白,现在又过去1、2年了,就像鲁迅所说的:街市依旧太平。优秀如吴岩松的诗人,依然被纷纷扰扰的现实社会所抛弃,也令人遗憾地被已经小众到不能再小众的诗歌圈子置之门外,而其他打着诗人的旗号原理诗歌精神的伪劣文字充斥着所谓的诗歌刊物和所谓的诗歌圈子.
有一次在半成品的界限聚会上,我在楼下听到李元胜说:晨(shen)报真是"神'得很,把吴岩松的一首诗歌弄起来发两次,话到这里我一只脚已经迈上了楼,李元胜赶紧打住了话题,我也用跟熟识人打招呼的方式装着没听见,而早早在座的吴岩松则根本像没这回事儿一样在一旁抽闲烟.我一度对吴岩松老是热衷于发诗大泼冷水,觉得功利性太重了会影响他写作.后来吴岩松电话里说,他去单位报医药费的时候,可以把发表的诗歌带上,"这样说明我是一个诗人,我还有稿费".
我操,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优秀如吴岩松、单纯如吴岩松(对诗歌单纯,就像有次我和欧阳斌用文字争论吴岩松的诗歌评价时,何房子打圆场说的那样:吴岩松其实很简单,他就是想把句子写好)的诗人居然只有用发表这一相当与阉割诗人的形式去获得单位领导的诗歌认同!正是听了吴岩松这番说法后,我才给他写了一篇1000字评论,并在马拉的支持下在晨报连续发了吴岩松5、6首诗歌。
今晚听到吴岩松发表诗歌的犯难,我突然想起我以前写在我手抄诗集前言中的那句赌气兼负气性的话:总有一天,这个社会要转过头来,向诗歌和诗人道歉。我想这一天是永远不会到来的了,至少吴岩松是等不到这一天的了。
最后一句话:吴岩松和窦唯一样,都是这个时代的异己分子,在貌似利益最大化的所谓“大体”面前,他们永远都是“不识大体”的人。在我们看来,是时代把他们推向了边缘,但在他们看来,或许他们在一边焦灼着这个时代的同时,内心里正在狠狠地藐视着这个时代,进而用在我们看来的“出格”方式强力矫正着这个时代,仅管最后注定会以完败而告终。但我敬重这个时代的一切异己分子,因为我们都太正常了,我们都活得太相似了,正常得把“所有人”叠加起来,都相似得几乎只是一个“人”,那么,更多的我们在一条以“相同的生活方式和情感方式”为基石的大道上一路狂奔,在奔跑的过程将“自己”几乎丢了个一干二净,还美其名曰是在“全球化”。乌呼!文字经常说不到尽头,话语像白天一样苍白,被淹没的人则像黑夜一样空洞.
总之,以这篇文字来写点吴岩松的什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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