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炉萱 于 2016-7-27 14:44 编辑
如果我能让一颗心免于破碎, 我就没有白活; 如果我能为一个痛苦的生命带去抚慰, 减轻他的伤痛, 或让一只弱小的知更鸟 回到自己的鸟巢, 我就没有白活。
If I can stop one heart from breaking, I shall not live in vain; If I can ease one life zhe aching, Or cool one pain, Or help one fainting robin Unto his nest again, I shall not live in vain.
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nson),生于1830年,卒于1886年,被誉为英美意象派的前驱,但在她生前,其诗作却默默无闻。 在狄金森的诗歌中,总是充满了信仰、神性、生命以及爱。这一首《如果我能让一颗心免于破碎》,在短短的七行文字中,已经折射出狄金森那博大的慈爱和深刻的同情,这已经不仅仅是西方的基督精神,而是穿透了宗教的束缚,成为一种对生命热情洋溢的赞歌和对于生命自由的仰慕。 在诗歌的第一句,狄金森就提出了一个假设:“如果”(If),“如果我能让一颗心免于破碎”;在假设的后面紧随着一个语气非常不确定的词“能”(can);“让一颗心免于破碎”,本来是一种对于苦难的提升和救赎,却因为作者的两个非确定性词语,而使得整句形成了内容上的架空——可能,其实是一种不能;如果,其实是一种否定。狄金森在这里,将语句的重音悄悄地挪移了一下,表面上看是“如果我能”起到了语气的增幅作用,但实际上,作者已经从侧面点出了“一颗心”与“破碎”这两组词所包含的意蕴。 而在第二句,狄金森承接了上一句的“破碎”所隐藏的东西,写下了“我就没有白活”(有翻译成‘我就没有虚度’,个人感觉‘虚度’用在这里是对整个语境的一次不大不小的破坏),关键在于“就”(shall),这一个词和上句的“如果”、“能”一脉相承,同样是以虚架实,令后面的“没有白活”失去了支撑,形成情感依托上的虚幻。
第三、四句,还是前两句情感的延伸。但在其中出现了诸如“痛苦”(aching)“伤痛”(pain)这些情感色彩比较强烈的词语,而这些词语又被用来修饰“生命”(life),由此可以看出,狄金森已经不仅仅是在这里作为承接,更重要的是一种深化。在“生命”前置这种浓厚的沉重的形容词,正是刻意地强化生命的本质。那么,在狄金森的诗歌中,生命的本质是什么呢? 在她的日记里,她自己直接写道“我的生命太简单艰苦”,联想到作者的离群索居的生活状态,可以想见,这里的“生命的本质”,在她的眼中,犹如穿着白裙与世隔绝忍受非凡的孤独与痛苦,而对生命充满永不停息的爱。所以,狄金森借助诗歌,来表达她对于这种本质的态度。 上文提到,作者的“没有白活”在没有依托的情况下只是一相情愿的虚幻的构想。那么,明明是虚幻的,为什么狄金森还一而再地努力构造这种幻想?在三、四句中,狄金森用了两个充满希望的词汇:“抚慰”(ease)、“减轻/平息”(cool),她还是热忱地展示了对于生命的同情与安慰,即使是在明知“痛苦”不能被消除不能被抚慰的前提下。 而在第四、五句中,狄金森更进一步,直接写出了生命的一种具体形态——“知更鸟”(faiting robin),还直接将“抚慰”“平息”等抽象的动词具象化,她想帮助知更鸟“回到自己的鸟巢”。狄金森在这里用这个“知更鸟”形象,也不是无的放矢。“知更鸟”是英国的国鸟,它是“不屈的”“勇敢的”英国精神的象征。狄金森以“知更鸟”为代表,象征着人类生命整体的缺失与苦难。(连勇敢的知更鸟都无法自己回到鸟巢,这不是艰难生命的写照吗?) 至此,从“一颗心”的“破碎”,到生命的“痛苦”,再到“知更鸟”的困境,狄金森一步步地将生命之难呈现在读者的面前。而与这种阶梯性的层次相对应,作者的心境与行为也呈现了一种层次:从被动的“免于”,到主动的“抚慰”,再到具体的“回到自己的鸟巢”,作者的思想也一层层地打动着读者。
这是怎样的一种心胸?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最后的一句“我就没有白活”,简直就是对生命虚无的宣战,对生命苦痛的直面,对希望与爱的永恒追求。在这样一首短小的诗歌中,在这样一种不动声色的语境中,狄金森其实隐藏了一种汹涌的激荡的情感。这种情感其实就来源于对于生命的热爱和对于爱的信念。 在近乎“婉约”的表面,潜伏着炽热的情感。这就是狄金森的魅力。她的大部分诗歌都是这样的文本风格,轻柔、婉约、自然、清新,而不着痕迹。她的风格特征的形成可以在她的日记中寻找一点端倪:“与自己作伴是最高的快乐,我们内在的听众就是我们的好朋友”。所以,狄金森专注于内心体验,她用心与自然交流,她视每个生灵为平等,在她的心中,生命远重于一切。
诚如她在日记中所言:“我的诗就是探讨生命的本质”。在这首诗歌中,她已经明白地提出生命之本质的意义,正是在于:在苦难中抚慰,在困境中平息。对于生命的苦难,诗人这样藐视:“我的工作就是欺骗死亡。” 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有着“阿莫斯特修女”之称的女诗人,以自己的生命体验着生命,以自己的孤独来品尝孤独,以自己的诗歌来歌颂永恒的爱。 她的诗歌,就是一曲生灵的歌唱。
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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