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我是来打酱油的 于 2016-6-15 10:32 编辑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同班同学王念大跟老师告状,说我唱黄色歌曲。
班主任,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女老师,找我问了一下情况。
我说,听胡同里有人唱,我也唱了两句。我还当着女老师的面,当场演绎了一下,就两句:“人山人海,全流不动”。
女老师听罢,摆了摆手,让我走了。
是啊,这哪是黄色歌曲,顶多算——反革命歌曲。
事后,我找到王念大同学,表示了我的愤怒,我说,你学习不好,我帮你复习,我帮你复习时哼哼两句,你就到老师那里告状,我……我以后再也不帮你复习了。
王念大同学表示很懊悔,说不应该告我的状,他说,晚上你还来我家帮我复习吧!
说心里话,我很愿意去王念大家,因为他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那时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家里有黑白电视机的,大海捞针。王念大家的黑白电视机,是他爸爸自己攒的,屏幕还不小,大概有二十英寸。
我去王念大家帮他复习功课,其实是冲着这台黑白电视机去的。但记忆中,没看过什么像样的节目,大多是国家领导人会见外宾的新闻,歌舞节目都没赶上过。
可是,看见电视机的屏幕上有人在里面动,就已经大大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忘了说了,王念大当时是我每天排队上学所在路队的小队长,这小子告我的状,跟这个职务多少有一点关系。
另外,黄色歌曲这个词能出自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孩子之口,它充分说明,当时社会上已经出现了黄色歌曲。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胡同里已经有人在用双喇叭的收录机播放邓丽君的歌曲了,邓丽君的歌曲也在黄色歌曲之列。
我听胡同里的大人在听歌的时候议论:邓丽君其实是三分音,七分色。那意思我听明白了,是夸邓丽君模样长得好。
与录音机一起出现在胡同里的,还有港衫、喇叭裤、蛤蟆镜。据说,港衫穿在身上有点刺痒,喇叭裤的裤腿儿要能扫地才好,蛤蟆镜千万不能把上面的商标揭下来。
那时候,人们最爱去电影院里看电影,印度电影《流浪者》、日本电影《追捕》,可比咱自己的电影《小花》好看多了。
特别是日本电影《望乡》上映时,一票难求,电影院门口站满了黄牛党,手里攥着一把钞票,逢人就问:有富余票吗?
听说电影《望乡》是讲述日本妓女的故事,里面有儿童不宜的镜头,人们心里不说,眼睛早就蓝了。
其实,那时候国产电影也是不甘示弱的,《黑三角》《R4之谜》《405谋杀案》也都挺叫座。
那时候,人们喜欢看电影,也喜欢唱电影插曲。女人们爱唱《边疆的泉水清又纯》,男人们则爱唱《拉兹之歌》《杜丘之歌》。
《杜丘之歌》好唱,“拉呀啦,拉呀拉”,成了公共厕所里的必唱曲目。
《拉兹之歌》有点难度,许多认真的人把印度歌词翻译成中文记在了小本子上:“阿爸拉姑,嗯嗯嗯嗯,阿爸拉姑,嗯嗯嗯嗯,雅阁里及其妹夫阿思妈你嘎萨拉姑,呜呜呜……”
我上初一时,家里买了第一台收录机,不是“牡丹”牌就是“杜鹃”牌。
我的第一盘磁带是王路明的,里面有《青春年华》《飞旋的时代》几首歌。王路明长得没有明星范儿,看上去老气横秋的,终究也没红起来。
那时候,歌曲磁带特别稀缺,好在天津电台推出了调频调幅节目,经常在半夜播放歌曲,我就用空白磁带把那些歌曲录了下来,比如沈小岑的《请到天涯海角来》。
1984年,香港草根歌手张明敏参加大陆央视春晚一夜成名,《我的中国心》火遍大江南北。
我现在还清楚得记得,我在邻居张立家里听张明敏歌曲专辑时的情景。
张立的爸爸是印尼华侨,家里有套高档的音响设备,两个音箱放在了卧室的墙角上,我躺在张立家的床上,闭着眼听啊听,《乡间的小路》《爸爸的草鞋》《中华民族》……
那盘磁带是从香港翻录过来的,我们反反复复地听了好几遍。
大陆歌手的磁带也越来越给力了,张行的《迟到》《一条路》,周峰的《夜色阑珊》《梨花有开放》,张蔷的《那天晚上》《爱你在心口难开》,磁带的发行量都大得惊人。
最触动我的是,我上高中的时候,居委会搞消夏晚会,请来了一个流行乐队,新建的小礼堂里挤得水泄不通,窗台上都站满了人。一个长发披肩的男歌手,白裤子,白衬衫,白皮鞋,一连气唱了几首歌,真他妈好听啊,我现在还记得其中的一首:“爱像什么,爱像星期天的早晨,爱像什么,爱像拥抱着风……”后来知道,这首《爱像什么》是翻唱台湾歌手刘文正的。
那时候,许多大陆歌手都在翻唱港台歌曲。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去我老姨家吃饭,看到老姨家有一盘新磁带,是屠洪刚的,那时他刚出道,翻唱的都是齐秦的歌,《原来的我》《花祭》《外面的世界》……
我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两届校园歌手大赛。上台唱歌,其实是我的一个梦想,自打听了那个长发披肩的男歌手唱了《爱像什么》,我就有了上台唱歌的冲动。
那时,班里同学都支持我参加歌手大赛,我坐在宿舍床上练习唱歌的时候,班里的杨仲义同学把耳朵贴在我后背上听,说这样的音响效果好。
话说第一届歌手大赛,我准备了两首歌曲,一首是张行的《小秘密》,一首是牛豹的《请你等等我》,后者是电影《霹雳情》的插曲。
我犹豫了一下,临上台时,决定唱那首《小秘密》,结果惨遭淘汰。前几天,在我大学同学的群里,李长庆同学提起此事,不无惋惜地说:“小秘密就是一只口水歌,选另一首就好了。”
第二届歌手大赛,我唱了两轮,第一首是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第二首是吕念祖的《大地恩情》。
比赛那天下大雨,我穿的裤子是刘广理同学新买的,裤脚都趟水趟湿了。我第一个上场,我信心满满地走上舞台,伴奏声响起,我扫了一眼台下,同学们还在陆续入场,有打雨伞的,有穿雨衣的,有互相打招呼的,弄得我有点分神。本来想先声夺人,没想到人心竟然如此不稳。该死的下雨天,该死的第一个出场!
不过,我还是获得了一个优秀歌手奖。据说,在优秀歌手奖里是排名第一的,如果不下雨,如果不第一个出场,我就有希望获得第三名,甚至是第二名了。
第一名咱不敢奢望,第一名是一位校园吉他歌手。他唱的是常宽的《奔向爱的怀抱》,人家唱时,观众鸦雀无声,礼堂的空气中飘荡的只有动人心扉的吉他声和歌声:
爱,是那么的深
情,是那么的真
我俩沉醉在这爱的梦中
享受着爱的温柔
但愿这不是一场梦
但愿这是真正的爱
让我们一起手挽手
奔向那爱的怀抱
……
台下的观众都听傻了,如醉如痴啊,有孤独的男生或女生悄悄地抹眼泪儿,有如胶似漆的校园情侣把对方的手紧紧攥住,一曲歌罢,掌声雷动,瞧瞧,人家就是拿第一的命!
工作以后,我在市司法局举办的庆祝香港回归歌咏大会上露过一次脸,局里每个处室都要表演一个合唱节目,我们报社三十多人演唱的曲目是《我的中国心》。
报社为每个人买了唱歌的演出服,男的是一件淡黄色的T恤、一条深蓝色的裤子,女的是一身淡蓝色的裙式套装。我是领唱,报社专门给我买了一件镶着金边的黑T恤,“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我的歌声一出,马上有了碰头彩。
近些年,我不大上台唱歌了,也很少去卡拉OK。有时候在论坛里唱一唱,有时候在微信群里唱一唱,自娱自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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