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森林音符 于 2016-4-11 00:05 编辑
老家亲戚寄来一袋自制的手工腌菜,兴冲冲打开,一如既往地乌漆墨黑,一如既往地其貌不扬,也一如既往地咸香扑鼻,诱得人直咽口水。 那股独特的醇厚浓香,痒痒地勾引着唤出了记忆深处的各种味道,有顽皮孩童偷吃邻家在屋外晾晒的咸干菜味道,也有母亲扯起喉咙喊满妹子进屋帮她试咸淡的味道,更有和儿时小伙伴在晨跑路上,一路猛嗅猛嗅的酸辣米粉、烧油饼、炸油条的味道……
其实,一直还不曾知道眼下这如此喜爱的家乡风味腌菜叫啥名字。顺手寻得度娘,才知道原来不是印象中的外婆菜、坛子菜,正式学名应该是“梅干菜”,又称“霉干菜”。据查,菜料主要有大叶芥、花叶芥和雪里蕻3个品种。因芥菜含有硫代葡萄糖甙、蛋白质和矿物质。硫代葡萄糖甙经水解后产生挥发性的芥子油,蛋白质分解后产生氨基酸,故加工后的腌菜香味独特,滋味鲜美。加工时通常将收获后的鲜菜整理清洗晾晒1天,放在荫凉通风处堆放4一5天,菜堆高不超过50厘米,每天上下翻菜一次,防止菜堆发热变质,堆成黄绿色后,按每百公斤鲜菜3公斤盐制,逐层排菜撤盐,每排一次菜踩踏一次,至出菜汁为度。若菜汁不多,可在第二天复踏一次、直至出汁。菜卤出泡,黄熟转鲜后起缸晒菜。经腌制后未晒干的鲜咸菜色泽黄亮、味醇香、质鲜嫩。而晒干后切碎的梅干菜呈酱褐色,耐贮藏,有独特的菜干香味。梅干菜常用来清蒸、油焖、烧汤,食之能解暑热,清脏腑,生津开胃。 孩童年代,我们家是省会城市里、大型国有厂矿企业的普通工人家庭,同单位的父母亲也是拿国家工资、足以引为骄傲自豪的双职工,大学毕业分配进厂的父亲还算是一个车间小领导。那时,一般家庭基本都没什么贫富差距,家家经济条件都不怎么宽裕,父母亲各自的家人等都不时需要我家接济。我们姊妹三个,除了被要求安心认真学习,除了不时洗碗洗菜做些小家务,几乎从来不曾进厨房弄油烟做饭菜。从来只专心学习事的哥哥姐姐很少留意家事,而从小就最有眼色、最留意父母亲一举一动的我,此时还深深记得那时,每天晚上妈妈都会变身地主家的账房先生,坐在小木桌前,戴着近视眼镜,抓着小铅笔头,就着昏暗的灯光,记几分钱豆腐几分钱葱的变天账,也会紧巴巴地数布票肉票粮票豆腐香干票,还会不时和父亲小声嘀咕念叨几时借了工会互助会的5块钱,几时又还了某某同事的几块钱,几时要寄钱给谁谁谁,谁谁谁几时又升了两三块钱的一级工资……正是那个盐油酱醋样样都必须精打细算的年代,家里香喷喷的梅干菜总是一包接一包从不断供、源源不断,因为那些都是互相牵挂扶持着的乡村亲戚们,亲手腌晒好送给我们的。 小时候,那个嘴边长了颗好吃痣的满妹子,就常常被母亲喊到厨房门口,一边倚着门框闻香味,一边看母亲切菜炒菜,一边以最乖巧最热心帮妈妈娘的乖孩子形象,屁颠颠配合着母亲,乐呵呵张大嘴,接应着从热锅里铲出来、左吹右呵喂过来的第一口新鲜美味。也常常看着母亲,在炒苦瓜、四季豆、竹笋、青红辣椒时,抓一小把梅干菜碎直接扔洒进锅里,有时也会用水泡发开才用。而就是那平淡无奇的一小撮黑乎乎,瞬时间,会将锅里的湘式小炒的家乡风味,升腾出令人回味无穷的,浓郁极致且充盈丰富的鲜美! 说起梅干菜,还有一道“梅干菜焖扣肉”,也基本是母亲在春节年夜饭的必备菜式。据查,梅干菜焖扣肉的传统作法是:1把买回来的五花肉放在锅里(放少许八角桂皮.盐.老姜)用水煮熟,然后把五花肉涂上酒和少量红烧酱油备用;2在烧油至80度左右,把备用的五花肉下去炸5分钟左右就可以了,炸至金黄色那样就算成功了一半(炸的时候注意要不断翻转,确保两面都上色);3把炸好的五花肉切成片备用,梅干菜切碎备用(五花肉要切均匀点,梅菜也要切碎,容易入味);4放少许油烧至40度左右,把切好的姜蒜放下去爆炒一小会,放切好的五花肉一起爆炒3分钟左右调味起锅备用,同样的方法把梅菜炒好备用;5把备用的五花肉铺在碗里(切记:五花肉带皮那面要朝下面),然后把梅菜铺在五花肉上,一起放进锅里去蒸,蒸1-2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当然如果多蒸几个小时,味道会更好的;6把蒸好的梅菜扣肉,找个精美的小圆碟或小碗把它翻转过来就可以了(翻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才能确保扣肉的卖相)。起筷入口时,肉已酥软,带有干菜清香,吃起来酥而不腻,干菜油光光,鲜而不咸,用来“过饭”“拌饭”更是味道极好。据说,梅干菜加笋一同烧煮、晒干,称干菜笋,更可谓鲜上加鲜,做汤特佳。梅干菜单独蒸软下饭,也别有风味,俗称“乌干菜,白米饭”。 对了,差点还忘记说,母亲用梅干菜做的酸辣汤,也是我印象中化至简为神奇的滋味名典。只需三两分钟,一小把梅干菜浸出的酱香褐黄汤色里,放入几片白豆腐,飘上几段绿白相间的青葱,再浮几点干干的红辣椒,如有幸得以加几块肉片儿,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凛冽寒冬,那热乎乎的酸辣汤都绝对算得上是无比鲜美可口开胃的人间美味! 写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正是这记忆中的人间美味,前几个小时被我第一次模仿着做了一回,尴尴尬尬地摆在饭桌上,还遭遇了食客们善意的冷眼讪笑呢。刚才的我,一边自圆其说,一边还哭笑不得地补充解释:也许是豆腐不行,也许是配料不足,也许是还没做出母亲的那个正宗,也许是当时太没有东西吃了…… 端回厨房的那一刻,那锅一人分过一碗、剩量不多的酸辣汤已经有些些凉了。准备洗碗的我,还是不舍地,悄悄地,把那专属妈妈娘的熟悉的味道全数倒进了肚子。 其实,自己也知道,味道就是这样,内心不过是好这口记忆中的鲜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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