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啼妃 于 2016-5-9 16:06 编辑
《她生纪事》之—立马横刀 一 他有点儿不知所措,有点儿紧张。 这儿他是来过的。五年前还是六年前,记不太清楚了。她不把他一个小屁孩当回事,当着他的面和父亲痴缠。 有一次,父亲系着围裙在和面粉,大概是准备包饺子吃。父亲系着围裙的样子就把他吓了一跳,因为在家里没看过。父亲弯腰和面粉的样子他更是没看过。有那么一刻,他差点怀疑那不是父亲。但那就是父亲。她从后面拦腰把父亲抱住,嘴里“唔唔”有声。他坐在沙发上嘴里吃着糖,心里觉得既兴奋又尴尬。他觉得她太不要脸了。他希望父亲要脸一点儿。父亲心虚地往他这儿看,他假装一脸不知情地看着电视机。她扭股糖似地缠着父亲,手在后面抱着,脸却转到前头来,湿淋淋的舌头蛇一样伸出来,游向父亲。父亲又瞥了他一眼,情难自禁地捧着她的头脸,咂起她的舌头来。父亲一手面粉也不顾了,他们亲着、摸着,两双四条腿就一起往房间里移。他装作不留神将茶几上放着的电视机遥控器碰落,“啪”地一声响。父亲赶紧把她推开。父亲调整一下呼吸,继续和面粉。她若有所思看着他,气息咻咻,撅起下唇吹了吹额前的刘海。他继续看电视,已经吃到第五块糖,就快要甜得腻死了,但他陶醉这滋味。 等父亲和她都平静下来,他去厕所。关上门,掏出小鸡鸡,一根不算粗的红通通的火腿肠。怎么变成这样?他有点害怕。他觉得很尿急,但老半天才尿了一点儿。他在厕所想了一会儿他母亲。终于恢复了原样。他松了一口气。那一年到底自己九岁还是十岁,真是记不清了。
二 “我记得,你喜欢吃饺子。”她靠近他,摸摸他的头。她的浅色碎花睡裙领口开得很低,里面春光无限,一览无遗。 “谢谢绿姨,我……我现在不那么喜欢吃饺子了。”他轻声应道,声音竟然嗡嗡地粗嘎。 “嗯,都变声了,小武是大小伙子了,初三功课忙不忙,也要好好放松放松下……”她一边说,一边靠得很近,她的手从他头上往下,并不离开,从背脊,慢慢游走到腰,手掌摩挲一番,又张开了旋转一圈。他挺直了背脊。他渴望她的手继续。 “都出汗了。快把这校服T恤脱了,拿热毛巾擦一把。”她一边说,一边已热腾腾倚在他胸口,解T恤领口的扣子了。 “我,我自己来,绿姨……”他挣扎着。 她靠在他身上,手一把抓过去。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好啊,雄赳赳的雏崽子,是你爸爸的好儿子,绿姨今天让你吃馒头,来,你自己来……” 他十五了。凭直觉觉得这似乎是个陷阱,但他已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多年来,绿姨,她一直不老,那么香,那么艳。由着她拖拽着自己,主宰着自己,完全缴械,完全坍塌。沦陷、冲锋、喷射、张开嗓子嚎叫……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在这愉快而惶恐的过程里,母亲和父亲的脸几番交替出现,可他顾不得。最后一次,他仿佛母亲忧心忡忡看着他,他把汗湿的头埋在喷香的枕头里,无力地轻唤了一声“妈——”。他终于疲软下去。
三 对面的男人突然变得难看。四十出头而已,怎么突然就连老人斑都有了?手背上,还有太阳穴那儿。鬓角的白头发又是什么时候生的?她闭一闭眼睛,觉得这十年就像一场梦。 “张楚绿!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不太想你们一家好过。” “谁好过?我好过吗?应莲她好过吗?她并没有拿你怎么样啊!你不要逼人太甚!” “她并没有拿我怎么样?那你呢?” “我……我……我也没拿你怎么样。我由头到尾没欺骗你,不是吗?” 她半天无应答。 他的确没骗她。他搂她在怀时,已心安理得告知她他有妻有子。是她自己说“没关系”。她太高估自己。她以为事发后应莲会闹,然后趁势掀翻她这条船。谁知应莲她就是不闹。即便早已知晓有她张楚绿,也装作不知。她没有办法,只好主动逼他了。她逼他的时候,他们已经好了七年,她都没办法全身而退去寻新方向了。她又高估了自己。他愿意坦然坐享齐人之福,却绝不愿打破旧世界,建造新世界。毕竟,于他而言,她这里,也只是另一个旧世界而已。 她愤怒了。也凄绝了。所以。 “小武都十五岁了,你儿子长大了。”她笑笑。 “你抓紧找个好男人,也生个孩子,我不再耽误你。”他也有些心软。 “小武很厉害的,到底是你生的儿子。”她继续笑着,眼风邪魅地撩起。 他一愣。心里一沉。 “张楚绿,你不要乱来……不要对孩子……”
“会上女人就已经不是孩子了。而且年轻力壮果然厉害,恭喜你,我马上要让你当爷爷嘞……”她笑得几近狰狞。 她看到他目瞪口呆,眼球突出,双手发颤。老人斑和白头发益发明显。原来他这么老,这么难看——这些年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是为这么一个男人么?好像并不是。究竟和谁赌博赌输了,然后一腔怨念负气压上全部呢?
四 “妈——”他呜咽地扑在母亲怀里,嗓子粗嘎得像只小公鸭。 “这没什么,小武。最多就像你控制不住偷吃了一个面包。以后记得不要随便偷吃就是了。如果实在想吃,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要太放在心上……”应莲安慰儿子。然后她去见张楚绿。 “这么多年来,你很沉得住气?”张楚绿说,嘴微微下撇。 “自然。我也希望你沉得住气。” “是吗?我做得出就守得住,真不好意思,没能和你丈夫怀上,倒是和你儿子有了……恭喜你要做奶奶了。” “唔,还是恭喜你自己吧,要做妈妈了。至于你说什么爷爷奶奶?你可以等孩子生养下来做DNA去告我们,小武还是未成年人哩!我们也会考虑尽量在你哺乳期后起诉。”应莲微笑答道。 张楚绿几乎撑不住。她以为她把应莲逼到了绝境。然而事实相反。 “还有,你想过没有,在你的谋划中,伤害最厉害的,就是现在你肚里的孩子。你带着丑陋不洁的目的制造了他,现在,你骑虎难下,无论你打掉他,还是生下他——我谅你没胆这么做——你都是造孽的罪魁祸首!我不喜欢对女人说风凉话,所以,我收回对你的恭喜,你好自为之吧。”
五 他病倒了。他不比儿子。他没有儿子那么好的痊愈能力。 “应莲,我想出去走走……”他对应莲说。 “你自便。”应莲说。她知道他病着。原来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年来,以为她具备隐忍、温顺的高尚美德,其实真相只是她不在乎。他似乎病得更厉害了。他几乎是喘着拖住应莲的一条胳膊,求救似地又说了一遍,“我想出去走走……” “你走得动的话,为什么不去看看张楚绿?”应莲将胳膊一甩,脸一侧,眼一斜。她一眼看见他眉毛里蹿出几根白。男人根本没有花样年华,都是女人太无聊在意淫。 张楚绿躺在五月春风里抚着自己的肚子,惆怅万千。 啼妃 20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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