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6-3-25 11:51 编辑
倾城大雨,从初一下到十五。车子在化不开的雨雾里摸爬滚打,一路艰辛。“雨季就是个拼谁的内裤多的季节。”买个干衣机吧,过了那么两天它就是一个没半点用处的庞然大物。让人讨厌的感觉不亚于看着满阳台不干的衣物,而且那种不爽还一直持续,于是罢休。大雨过后,望着那些眉是眉眼是眼的山谷,我总在想象某些开在山谷里,远离了我视线的花,是要多美有多美,总是忍不住那样想象。我的手握住婆婆干瘦的手脚,手脚上的肌肤,如同挤破泡沫儿的包装袋,摸上去遍是岁月的伤痕。当我洗手的时候,那阵春寒本来是在水里的,后来它从水面上升腾起来,一直钻进我的袖口,后来又沿着我的所有脉络,在我的周身蹿腾。
煮饭的时候我在发呆,闻到饭焦味的时候心里想:是谁在煎东西?怎么就那么香呢?后来我是彻底傻眼了。一年里我总有那么几天走火入魔想烧了厨房。突然我想起了那样一段岁月,婆婆在蒸着土豆鸭,冬瓜鸭,卤汁鸭;婆婆在擂着茶粥,煎着小葱面饼。她从不发呆,她从不煮焦饭。依然是暴雨时刻,我站在阳台上,玫红色的月季花抽出了几朵花骨朵。那一刻,突然很想有个陪着喝茶或喝酒一言不发的人,突然很想抽抽烟,后来依然没有。很多事情我都是想想便罢,仿佛没有悲喜。QQ被一个陌生人天天发垃圾信息,删了。微信上连续收到清好友的信息,突然觉得有些交往真是太索然了。有个女人发来信息,说失落的时候总会想起我,觉得我是懂她的,但绝不会立刻告诉我她为什么失落。我淡然地询问她的近况,她说只是比较苍老。我说不对,我们从未年轻,也不会老去。
好一些邀约都没有去赴,那些守尽韶年盼得的聚,就那样被我轻易地负了。那些辜负,让我看见每棵树,都觉得那棵树在轻轻说:我们好久未见。让我看见每棵花草,都想轻轻说:我想你们了。于是我轻而易举地想起了那几个稀少的梦,在梦里,我们告别,而后泪流满面。
我端起一碗中药,如同喝茶一样慢慢喝掉了它。在苦的尽头依然是苦,我一任那样的苦,颠覆了所有味蕾。“药是甜的吗?你怎么好像不舍得着急喝完似的?”“你懂啥!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药有多苦。”不曾想,这么几番下来,居然让我寻得了药的一丝丝甜味,而且那甜味还相当顽固,这下完蛋了!
随手从书架上抽下一本普通的书,才发现入眼皆美好。原来许多东西,不在于你的想象,而是那样的生活之后,一切不过如此。突然我想起了儿时那会,我们常在祖宗祠堂里藏猫猫。神龛后面有一条完全无光的暗巷,我们孩子们对它又怕又好奇。有一回有个小伙伴告诉我,他终于走到了尽头,一边走一边挣扎地说:别再走了。再一步就好。狗东西,你不怕祖宗灭了你。祖宗爱我们,祖宗一定爱我们。于是他终于到了暗巷尽头,伸手触摸到了墙上的砖。他说他伸手的时候,真怕祖宗掏出那干柴一样的手,和他相握。后来我扯着他的衣角,也勇敢了一回。
大雨过后,我沿着有青青草木的乡间路暴走了两个钟,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