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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原创中篇连载】:双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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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连载】:双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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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1 09:3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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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爱得多深,笑得多真,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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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6-3-11 09:39 |只看该作者
  【一】
  
  春节前夕。一个寒风凛冽冷雨淅沥的下午。亡城新湖区地段医院。二楼公共女厕所门口。
  
  一位保洁女工正在用拖把拖地。女厕所的门关着。可是从门底下的缝隙里,她看见一缕鲜红的血液,像一条蚯蚓一样慢慢爬了出来。保洁女工以为是哪个来月经的女病人恶作剧蹲在厕所地面上小便,但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座精神病医院。念头转换一瞬间,那鲜血已经浪奔浪流前赴后继地从门缝里往外大面积汹涌出来。女保洁工丢了拖把,跑上去敲女厕所的门。没有反应。她赶紧推门。门被从里面锁住了,纹丝不动。
  
  “快来人呀——”女保洁工急声高呼。
  
  亡城新湖区地段医院内科护士李春在女厕所自杀身亡。她用的是一把手术刀,用极丰富的医护经验找准自己左手臂的脉管,嘁哩喀喳连续三刀!又深又重!!一刀比一刀重!!!她被抬进抢救室搬上手术台不到一会就死了。血一直在流个不歇气,速度那么快!给她实施抢救的外科主任医师张国斌是看着李春从饶城军校卫生所分到新湖地段医院来的,那时候她只有二十多岁。李春在这里已经干了二十几年,今年她四十九岁,本来就快退休了。人生三六九,阎王不请自己走。李春断气那一刻,张国斌摘下口罩,取下头上的一次性手术帽。他看一眼她苍白的脸,替她将耳旁一缕凌乱的散发理好——李春的鬓角有了白头发,他再摇摇头,叹一口气,对其他的工作人员说,“没有办法,她割那么狠,她是只求速死!”
  
  李春同科室的同事惊骇异常!同当班的护士小胡和小夏都吓哭了。小胡说李姐挺好的呀,根本没看出她有啥不愉快的。小夏说,李姐一直是个挺温和没脾气的人,什么事情这么叫她受刺激呀?
  
  医院派人给李春的丈夫挂电话。李春其貌不扬,但她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完美家庭。李春的丈夫是亡城师范学院的副教授,儿子在北京上大学。李春的丈夫在电话里很冷淡地说,我们三年前就离婚了,房子是我单位上分的,我们早就是一人住一间。给李春的丈夫挂电话联系的医院同事再次强调说,可是李春现在突然自杀死了呀!李春的丈夫——应该是李春的前夫——的态度让人感到一种可怕的寒冷,就是离婚了,好像反应也不该如此冷漠呀,何况又说离婚了三年还住在一个屋檐下。难怪都说教授是禽兽。
  
  你们联系一下哀城的叶仲棠吧。李春的前夫最后说。
  
  果然。李春的手机上显示最后的联络人就是叶仲棠。是呼入电话。那是下午十四点三十五分。李春手机短消息显示的最后一条发出信息是十四点四十一分,接收人是叶仲棠,“哥哥好幸福哦!当心身体。”李春在厕所割脉被发现的时间是下午十四点五十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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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1 09:40 |只看该作者
  【二】
  
  接到李春医院的电话时,叶仲棠正在陈玦的床上。那是哀城终了大酒店1119房间,他和陈玦做爱,刚刚酣战完毕。
  
  叶仲棠接到电话几秒钟后就赤身裸体从床上“忽”地坐起来。房间里很暖,中央空调制造了一个与当前户外相距甚远的季节温度。但叶仲棠的脸色在温暖的室内温度中,仍然极其迅速哀绝地掉进冰窖里去。他合上手机的时候,他的脸上已是一片冰天雪地!他昂起头,闭着双眼。陈玦也已坐起身,她冷眼看见一颗眼泪,从叶仲棠的左眼角滴落下来。
  
  “李春死了。”叶仲棠声音低低地说。好似一声冬雷炸在陈玦耳边!“轰隆隆”巨响过后,首先从陈玦心里涌出来竟是一阵快慰长嘘,紧接着,无边的莫名酸痛,就像李春割脉时流出的鲜血,起先是蚯蚓一线,而后汩汩地喷涌出来。
  
  “她这么轻易就死了?她终于死在了我手下……不,不是我,是他,是他杀死了她……”陈玦心里翻江倒海,口不能言。
  
  叶仲棠已经开始动手穿衣服。他恼恨,懊悔,绝望,却不知该对谁。他一边匆匆穿衣服,一边看一眼木呆呆愣着的陈玦,他只在她脸上看到冷意。“你满意了?”他说。
  
  陈玦像受到突然袭击的小动物,她光着身子跳下床,又倒退两步,然后用手指着叶仲棠,声色俱厉地说,“我满意什么?她死不死与我有什么相干?你不是说李春什么都听你的是你最忠实的女奴吗?你叫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马上去死,可现在是你叫她去死的吗?……”陈玦在一顿连珠放炮中,已经泪流满面。叶仲棠已经衣冠楚楚穿戴好,他再看一眼陈玦,这个最叫他难以掌握和控制的嚣张女人。他忽然用力咬住下嘴唇,也伸出手,食指向前点着她,连续用力地点了那么几下,然后他像发怒前的狮子一样从喉咙管里滚出几声低低咆哮,“你妈的!”叶仲棠最后说,他拂袖而去。
  
  陈玦拥住一条毛巾毯,浑身瘫软地跌倒在床上。李春的鲜血,现在变成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源源不断地涌流出来。而从腹腔涌到喉咙再继续往外喷涌的一团巨大梗块,却被她用手死死捂在口腔里。是她自己找死!不是我害死了她!我绝不哭泣!陈玦这样想着。可这拼命涌上来的一团东西,竟然和陈玦比拼似的,她捂住嘴咽下去,它又以更穷凶极恶的势头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好似一个死得无限凄凉的怨鬼,及时地附身过来索取她的性命。陈玦终于输了。那团巨大的梗块最终冲破了她的全力扼制,“哇”地一声脱口而出!陈玦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吐得一塌糊涂,床上满是污物。好久,她才由这种急剧的嚎啕,慢慢变为呜咽抽噎,眼泪却还在一刻也不能停息地奔流。陈玦透过一双泪眼,看见自己呕吐在床上的那堆污物,幻化成一滩鲜血,她的心,她的肝,她的肺腑,都七零八落在那滩鲜血里。她又加大了呜咽哭泣,眼泪更加汩汩。她便看见那滩鲜血的面积越来越大。那面积越来越大的一滩鲜血中,除了她的心,她的肝,她的肺腑,又增加了另一颗心,另一副肝,另一串肺腑,和她的一样,七零八落在鲜血里。
  
  “李春呀——呃——”陈玦迎来了又一轮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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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1 09:49 |只看该作者
  【三】
  
  那个冷雨淅沥的下午,陈玦和叶仲棠在哀城终了大酒店1119房做爱,她感觉到高潮就要来临的时刻,突然叫叶仲棠给李春打电话。“你让她也听听咱们做爱的时候我是怎么叫床的,你也叫她一起叫,问她爽不爽?”陈玦说。叶仲棠动作得正起劲,听陈玦这么说,楞了一下。陈玦确切无疑看清楚了叶仲棠楞了一下的表情。他要是楞了一下之后拒绝她,然后用他自己其他的本事哄住她,那该有多好!可叶仲棠就楞了一下,很短很短的一下,他就掏出了手机拨电话给李春。陈玦是他最恨也最爱的女人。他很少受女人的摆布和控制。通常都是他摆布和控制女人。比如李春。
  
  在这之前两天的晚上,哀城发改委党组书记叶仲棠出差到亡城,和自己另一个情人李春做爱。李春对他百依百顺,叫他“皇上”。叶仲棠本来是计划好要先和从伤城返故里哀城过春节的陈玦先做爱的。可他一个共产党的官员在春节前忙得将飞机当成公交车坐,竟然在陈玦到了哀城三天都无暇分身与她相见!他在各个城市飞来飞去的空当里时时不忘给陈玦发信息调情。陈玦是个血液里有疯癫因子的女人,是个从哀城走出去的喜欢舞文弄墨的女人,而且是在自己的婚姻中身心俱素!叶仲棠的发癫信息发过来,她的发癫信息就发过去。她癫得比他还要厉害!她知道叶仲棠除了她还有一堆女人。她根本就没把那一堆女人放在眼里。尤其是李春。陈玦觉得李春是个贱婢!她呆在伤城的时候,对有其他女人伺候叶仲棠感到很满意。但她来了,她们就应该统统都靠边稍息!她对叶仲棠手到擒来很有信心,这么长时间折腾过来了。是她自己寻死,在发癫信息中给叶仲棠说什么时候叫上李春,搞个酣畅淋漓的三人行活动的。写字的人都有些神经病!陈玦是属于神经病得得相当厉害的那种。叶仲棠不喜欢陈玦女性的暴烈和狂傲,但十分迷恋她的癫狂,尤其容易被她的神经病带领得也一起发神经,那种快感远胜于射精!阴差阳错叶仲棠还没来得及和陈玦一起发神经病,却先在亡城接见了李春。
  
  李春虽然现在年老色衰,但她当年其实也很漂亮。她和叶仲棠两人当年是初恋,一起谱写过军营的青春恋歌!虽然后来两个人没有修成正果,但那时候他们的恋爱极其纯洁,到分手都并没有发生性关系。李春后来在亡城拥有了旁人看着羡慕,自己却完全不幸福的婚姻。多年来,不管军队转业回到哀城从政当了政府官员的叶仲棠离一次婚还是离两次婚,李春都天涯海角追逐着他的消息。她这一生,只想时刻拥有他的音讯,其他什么也不强求。叶仲棠经历两次失败婚姻,也阅尽人间春色无数,但李春在他心目中还是留存了极其特殊重要的地位。然而他真正和李春做爱肌肤相亲,竟然都是在和陈玦之后。他和陈玦只认识了两年。叶仲棠和李春云雨相依时,彼此都是两鬓染霜花近天命年纪的人了,当然,女人就老得更快。他也再找不到当年热恋李春的感觉,但他怜惜她,也感念她此生依附的情意!
  
  回到那致命的阴差阳错的一晚。虽然打乱了先和谁后和谁的秩序,叶仲棠认为自己从广义上讲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他当然先去见了在亡城的李春。那晚,李春对他百依百顺——她一向对他百依百顺——可他却在做爱的节骨眼上继续不下去。他一向劳累,李春也已经绝经很久了。这些都是现实。叶仲棠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想起了陈玦,他还给李春看了他保留的陈玦发给他的那些关于三人行活动场面的臆想信息。就这样,他好不容易进入了李春干涩的身体。李春本人已经没有什么性欲,但她爱他,对他是盲从盲依。她也知道他还有其他的女人,但还是无条件爱他,样样都听他摆布。看了信息之后,叶仲棠变本加厉,他趴在李春身上,一边动作,一边给陈玦打电话。他叫李春在电话中叫床给陈玦听,又叫陈玦在电话中和李春一起叫床。他这样才做得快活!
  
  那晚,陈玦独宿在哀城终了大酒店1119房间。那自然是叶仲棠的安排,他一直对她最好。她那夜还动笔开了一篇新小说,写得很有感觉,写了两千多字,情绪正十分愉悦。那是夜晚十点半过后,手机忽然响了。是叶仲棠。她知道他这夜在亡城。她忽然心里滚过一阵难得的柔情。谁知道电话接听之后,好比忽然之间黄土盖了面!
  
  那是她陈玦自己不知不觉挖的坑,她跳了下去,几乎瞬间就要没有选择地被黄土盖死!
  
  但陈玦怎么可能甘心被黄土盖死呢?即使灾厄来得这样突然,毫无征兆!她握着手机的手狂抖,但她却按照她自己臆想设计并发给叶仲棠调情的发癫信息表演下去了!她听得清清楚楚,叶仲棠大声叫李春发骚叫床,李春就依着他哼哼哈哈,声音里却明显露着尴尬的哭意。陈玦的心更加恶毒起来!她恨爱男人爱到失去自我变成奴隶的女人,她恨不得一鞭子抽打到李春脸上去!陈玦并非真的介意叶仲棠除了她还和李春做爱这件事件本身。陈玦在电话中竭尽所能淫声浪语,又像是真的一宫两妃一样友好地叫着李春,“哎呀,春姐,你爽呀,得到皇上临幸恩赐了……什么时候小妹和姐姐一起共同伺候皇上啊……”陈玦又故意装得毫不在意对叶仲棠说,“嘿皇上今晚和春姐耍得开心哈,回来我也要,要更多更多……噢,好不好吗,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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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1 09:50 |只看该作者
  【四】
  
  陈玦当时表演得很好,简直无懈可击。但她后来孤独在终了大酒店难受得几乎死去,身心狼狈得几近坍塌。不过,反正叶仲棠和李春,谁也没看到。她反倒是后来从叶仲棠口中得知,事后李春就哭了,他们俩最终也还是没有把事儿干成。那时候,她差一点就要快意得昏过去!
  
  就是死,她也要做一个控制局面的人!控制局面的女人!!
  
  陈玦就是死,也一定要让李春先死。叶仲棠也必须死。她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做一个没有原则放任感情依附男人的女子。男人更该死。就是李春这样的女人纵容得男人去干一些该死的事儿!他们必须一起死。
  
  陈玦不会忘记,坑,其实是自己挖的。这点她始终都承认。但她绝不让黄土盖了自己的面!叶仲棠和李春联手这么对待她,她一定要反手出击,先盖死她,再盖死他!她不惜拼尽全力,使出了殉葬的能量!!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包括事情发生后的第二晚陈玦她自己是如何承受。她觉得自己千辛万苦将在伤城那没有爱与性的法律约束的家庭安顿好,提前赶来哀城,就是来寻死的!她早早买好了姹紫嫣红的内衣,藏好了娇艳的面纱,到时候她要跳舞给叶仲棠看的。他多么喜欢看她跳舞!多少花样年华,都是在冢中煎熬。在这样一个打算大逃亡的甜蜜时刻,她才甘愿含羞承认,自己也是女人。尽管,从许多个角度分析,她对叶仲棠的感情,与李春对叶仲棠的,还是不能并提。李春空长了年岁,但陈玦却是带着罂粟怒放的娇艳和剧毒!世界亏待了她的娇艳和兰心蕙质,她为什么不放毒?——她本没有想要毒死谁!
  
  陈玦不动声色地忍耐着,九死一生。她终于在第三天下午等来了叶仲棠。她先是拒绝他来。她知道她越拒绝,他一定滚过来滚得越加快!他果然很快连滚带爬来到了终了大酒店1119房间。
  
  较量,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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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1 10:3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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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2 12:0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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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4 09:41 |只看该作者
  【五】
  
  叶仲棠现在感到深深的疲累和失败。
  
  叶仲棠当年是军人出身,年轻时高大帅气,至今快五十岁也依然宝刀未老风度翩翩。他从政以后,完全可以算是共产党官员里难得的好官。他敢说,敢做,发自内心地同情基层老百姓,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竭尽所能为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他自己本人并不知道,他这一点才是最吸引陈玦的地方。叶仲棠还爱女人。但他的爱,是光被四表的博爱。他除了和他那些博爱的女人们做爱,也还都一一关照她们的生活、工作,恩泽均匀,很难得厚此薄彼。应该说,放在一百五十年前,叶仲棠是一个完美的好男人。
  
  可是现在不是一百五十年前。叶仲棠千好万好,他还是离了两次婚。不会有任何一个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明文保护的妻子身份的女人,真的心甘情愿接受和同意自己的丈夫“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任何一个做妻子或是恋爱中的女人,都希望自己是男人的唯一。如果不是,基于现实条件约束,必须隐忍、压抑,甚至曲意奉承,那她们只有承受。但只要现实有一丝空隙,她们便会毅然舍弃当初生死相随的感情誓言,要么敛财别枝而去,要么明里暗里给丈夫戴上一顶顶绿光荧荧的帽子。叶仲棠两次离婚,具体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任妻子不是处女,第一任妻子和第二任妻子统统给他戴了绿帽子!叶仲棠对女人是博爱,是多妻主义者,但他这一生都没有睡过处女。官场无数风浪他都不惧怕,敢于迎战挑战,但只要他的女人给他戴一顶绿帽子,就可以立即将他击得心脏病发作轰然倒地!州官自然要放火,肯定要放火,但百姓不能点灯,绝不能点,点了就格杀勿论!所以叶仲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婚。他所标榜的对女人的博爱,其实同时也卷裹着他对女性这个整体性别的深深怨恨。
  
  男人,女人,谁人没有心魔?
  
  叶仲棠离了两次婚以后依旧是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就算他已经对女人产生了种种戒备防范之心,但各种各样年轻的、貌美的女人,却还是源源不断奴颜媚色自动自觉送到他的胯下来。他还是不亏待女人,但这种不亏待只限定在物质范畴内了。叶仲棠本人觉得,对于女人的感情给予,仅以物质善待作为回报,其实是男人的小气。他一生戎马,并没有真正读懂女人这本书。就像陈玦一世清高,也没有看透男人这个谜。然而,许多女人对于他的物质回报感激涕零心满意足。叶仲棠也终于坦然安心了。他后院中空,但俨然是群花之主。他哪里还会想再结第三次婚呢?
  
  李春是叶仲棠的初恋。当初两人感情炽热而纯真,却还是无缘分手。李春和他分手之后,在即将和别的男人结婚之前,主动应承要将处女之身献给他。她是爱他的,一直都爱他。但那个年代,她却屈服于家长高压,被迫嫁给父亲为她选择的一个做学问的读书人,这个人就是她后来的丈夫。可是天不从人愿,种种这样那样的因素,最后李春并没有向叶仲棠献处成功,她被禁锢了自由,连他的面都再也见不着!
  
  从此天各一方。叶仲棠很快从部队转业分回哀城工作。李春从饶城军校卫生所分到亡城新湖地段医院。她就是亡城人。她的父亲死也不肯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追随一个粗鲁的军人嫁到哀城去。毕竟亡城是省城。李春一直是性格柔和的人,她压根就不会反抗。可是她这么多年来,天涯海角都没有放弃过追逐叶仲棠的消息。她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为,她只要得到他一切安好的音讯。李春是男人们幻想贤妻良母生死相随的最后一个版本奇迹。李春不爱她的丈夫,但还是落到婚姻中去,尽力尽职做好一个妻子和母亲应该做的一切。她甚至从来都没有过身为一个女人的自发性欲,她不到四十五岁,就绝了经。她绝了经以后不久,儿子到北京上大学去了,她那一辈子斯文儒雅做学问的教授丈夫,就毫不犹豫和她离了婚。她的父亲早就死了,她遭遇被弃的命运,连卷铺盖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事儿去找过叶仲棠。她不是不这么做,她就是想不起来这么做,不知道可以这么做。她的前夫允许她继续住在家里,她乖乖地搬去隔壁的小房间。她的前夫温和地对她说了一句话,“你没有爱过我,所以,请你原谅,我对你的怜惜到此为止。”
  
  再度重逢叶仲棠的时候,他已经离了第二次婚。李春知道叶仲棠离了第二次婚,也还是没有去找他。这时候她自己已经离了快一年了。是在亡城举办的一次军营旧友聚会上,他们又见面了。许多朋友,向叶仲棠见证了李春二十多年来一直苦苦追寻叶仲棠音讯的事情。李春本人只是淡淡微笑着。当身材魁梧高大的叶仲棠端起酒杯站起来面向她时,她看见他眼中含泪。她也站起来,轻言细语叫他一声“哥哥”,他们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是一直叫他“哥哥”的。
  
  直到军营旧友聚会的这天晚上,叶仲棠才和二十多年前的初恋情人李春合衾而欢。叶仲棠和李春两个人都老了,李春老得更快,可当年那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李春的心和灵魂,冻在时光的旧梦里从未醒来。那正是叶仲棠一生苦苦寻觅而终不得的女人的忠贞、善良与追随。他一定要善待她。
  
  叶仲棠现在虽然又离婚了,但他不缺女人,从来没缺过。而且这时候,他刚有了新宠陈玦不久。叶仲棠并不向陈玦隐瞒他的多妻主义。陈玦也有属于她的心魔顽疾。她对于叶仲棠除了她以外,还时常周旋游走于诸多其他女人间,从来没有醋意,反而有一种隐隐的快意。她说不清为什么。陈玦不能长期呆在叶仲棠身边。她是有法律禁锢身份的女人。她的家,她的所谓丈夫,还有她怎么也舍不下的孩子,在伤城。但当叶仲棠向她说起李春这个年老色衰的初恋时,她心里一哆嗦。当叶仲棠用一种感慨的语调说要善待李春时,一种极其尖锐的痛楚和妒忌,使她周身涌动的血液变成一股四下游窜的水银。
  
  陈玦全身都是毒。但是,万千书经给她的教育和她本性中不灭的天真善良,使得她时时蓄意提醒自己——锁住,把毒锁住,别轻易伤人,情愿,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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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4 09:45 |只看该作者
  【六】
  
  陈玦是哀城耍笔杆子小有名气的才女。她生在哀城,长在哀城,却天生拥有一种典雅冷傲的异乡人气质。“你看起来就是伤城人。”叶仲棠这样对她说过。许多人都对她说过这同样的话。她其实是二十岁以后才到伤城去读书的。
  
  陈玦在伤城读书、就业,然后结婚、生育。她完成了父亲二代移民回归的心愿,貌似拥有了一个正宗的伤城女人应该拥有的温馨又圆满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其实陈玦是被缚身于无性婚姻的牢笼中。
  
  陈玦的丈夫比她大一轮,是那种很典型的伤城市井小男人。无论是从长相、学历还是从见识与能力上比较,他们其实相差的不只是一大截。他们是自由恋爱。当年轻不谙世事的陈玦发现两人间巨大的差距时,她已经感到了肚子里温柔的胎动。陈玦这一生也许都无法学会成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但她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母亲,永远都是。
  
  无性婚姻是家庭冷暴力的一种,实施者可以是男方,也可以是女方。但有一种天大的区别就是,女人实施的以性拒绝为要挟和辖制的轻暴力,很容易被男人轻而易举化解,最起码还可以做个木头人,而且,就算是达到了婚内强奸的恐怖地步,中国法律就此量刑惩罚的案例也并不多见。
  
  陈玦承受的,却是由怎么比都要低矮一截的男方向她实施的无性冷暴力。准确地说,是她怀孕女儿以后就开始了,长达十二年。仍在继续。他没有任何正面的解释,也以顽固的沉默拒绝沟通。这是家庭冷暴力的又一种形式,他在抵触和破坏拯治婚姻的疾病。当初,承受了无性冷暴力的陈玦,以积极的姿态做过和解和挽救的努力。她什么也不为,甚至和他谈不上爱情。但她读了书,爱孩子,知道万事到绝境中断,都必须有一个过程,不能人为去加速摧毁。
  
  但陈玦却是一腔诚意,孤掌难鸣。
  
  他一直拒绝和陈玦沟通。他一直拒绝靠近她的身体。多年以后,陈玦想,或者他这种固执的拒绝,是另一种自卑,因为他无法靠近她的思想和灵魂。陈玦是成长历史单纯的小城女子。她的娘家在哀城。结婚以后,她等于是孤女一个飘零在伤城。她对自己婚姻现状的困惑、茫然没有丝毫获助通道。五年的时光。一种口不能言的漆黑漫长。没有任何亲友知道他们婚姻的具体真像。她也不知应该向谁,又该如何去倾倒这样的难堪苦水。年年月月的搁置,将陈玦原本单纯洁净的心,冰霜封锁,冻成高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即便如此,陈玦都还没有想过离婚。她只觉得现实中的一切,都没有虚幻来得温暖和美好。她的虚幻,是书本,和另一位化为烟云的有情郎君张国荣先生。生育过后,跨过三十岁的门槛以后,她时不时地会偶有一种身体的神秘冲动。她通过书本,自己揭秘,正确地看待这很多正常女性很难正确看待的——女人的原生态性欲。还是通过书本,她正确而节制地独自解决自己这除了两种排泄之外的又另一种。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很聪明,能独自解决这世上诸多的无言难题。有一种怨愤、凄绝、哀婉,会在长久的变异孤独中,蚀骨侵入人的血液和气质。还是多谢书本带给她的怜惜和补偿,也多谢挚爱的张先生,使得她虽然经历整整五年的素寡婚姻生活,仍旧看起来清秀清香。
  
  陈玦,天生看起来就不像倒霉的娃儿。她永远也不会允许使自己看起来像个倒霉的娃儿。咽下,也绝不挂在脸上。她,天生就有别于“她”——这种纯粹女性性别的代名词。如果,她只是“她”,她就会很容易无师自通找到一种解决方法——大部分女人会迅速选择离婚;或是很容易无师自通找到一种变通方法——大部分女人也可能选择找一个情人填补婚姻空缺的实质。
  
  可是她只是陈玦。不是彻底无辜地受,就是凄厉惨绝地破。五年之后,一个极其偶然的日子,男方的一个亲戚看不下去这种慢性杀人的人身欺辱(原来陈玦一直自以为瞒得住人的,其实一切都瞒不住),他引导陈玦去捉奸,在一个比她丈夫还要大六岁,也就是说比陈玦大十八岁的老寡妇的床上。一张用报纸捂着遮着,自以为包起来就不会臭的一堆屎,被好心的旁观者无情地打开。陈玦其实一直是不勇敢的。她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下去。他竟然却可以仍旧做到不解释,不改变。她终于提出了离婚。但他不肯。
  
  无论他对她的冷暴力和人身欺辱进行到何时何地,最关键的,是他不肯离婚。从来不肯。
  
  这么多年来,他的行为其实是可以量刑坐牢的,如果陈玦一定要告他。如果任何一件事,都可以变成像壹加壹等于贰,贰加贰等于肆那么简单,陈玦就会上诉告他送他去坐牢。她情愿去送牢饭。
  
  他最顽固的辩护辞是“爱女儿”。但“爱女儿”这个堂皇的借口与他对陈玦实施的这么多的人身欺辱和人生蓄意伤害相比较起来,也仍是苍白空洞的。叫人如何能相信你是一个有热度情感的人?很多年以后,他再不唠叨提起爱女儿,与陈玦面对面,或偶尔碰撞了眼神的时候,也好似彼此远在天边。一切还是原样,分毫未改,答案也未现。他远,她也早已远。永不想再靠近。婚姻,离与不离,都不再重要。已然成为一种形式。
  
  但这个时候,陈玦却开始真正对他有了处身事外换位思考的怜恤和同情。她想,他总也是有他的难处的吧?他若不是有万难处,又何必死死揪住婚姻这根无趣的缰绳?他勒死了她,他不也还是在同一根绳上陪葬着吗?都修炼成精了,爱与恨,分量多少,清澈几何,再没有争执的必要。
  
  就这样,陈玦成了一个提笔写故事的人。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在某个故事里,不露痕迹地穿插一句,“就把墓地安享,胜过天堂”。
  
  恍然间,已然是十年霜冻。春风再吹时,打马而来的人,是叶仲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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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4 09:47 |只看该作者
  【七】
  
  叶仲棠这一辈子活到将近五十岁,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也和无数女人发生过性事情事,但他主动追求过的女人,却只有两位。一个是李春,一九八六年的初恋;另一个就是陈玦,二0一0年的终劫。
  
  陈玦这种女人本不是叶仲棠喜欢的类型。他骨子里喜欢温和依顺忠贞单纯的女人。就是像李春这种,但最好她永远不老。陈玦长得不算难看,戴副眼镜,气质中有一种书香浸润的雅致,但更有一种旷世难寻的冷漠和骄傲,这就使得她容易令男人望而生畏,她的文雅端庄中,透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凶杀之气!
  
  叶仲棠曾经是军人,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对文学的旖旎之梦。陈玦能激起叶仲棠身上缺失已久的一种粗粝阳刚的男性征服欲,她自己身上的一份才女气韵,又更使他对她另眼相看。叶仲棠在追求和征服陈玦的过程中,体会了文雅癫狂别致等种种新奇感受。他们认识的时候,他四十八岁,她三十五岁,他比她大十三岁。别的女人可以称赞为风姿卓越,但陈玦,他曾由衷赞她妩媚飒爽。她出现在他生命中,令他不可多得地重新体会年轻和激情。
  
  人生初见。是在哀城一个没有什么新意的官场饭局上。陈玦作为哀城这个小地方的所谓“美女作家”列席在座。叶仲棠并不觉得陈玦特别美艳,他只感到她的冷漠和用任何得体礼貌也掩饰不住的骄傲。而且,她旗帜鲜明地有别于温婉和顺的女人以及鲜艳妖娆的女人。她默然无语端坐,既不时时谦逊地起立给列席官员一一斟茶,更不活泼地媚眼四顾莺燕叽喳。开席以后,她更不主动敬酒。别人敬她的酒,她很有礼貌地举杯,却只是举一举杯,碰一碰唇。叶仲棠心里头一次怦然心动,他觉得陈玦举杯碰唇的姿势特别优雅。饭局结束以后,叶仲棠趁着大家彼此寒暄告别的机会,很潇洒地递给陈玦一张名片。陈玦用双手接过名片,片刻一愣怔,然后微微一笑,将名片轻盈地在手中掉个方向——后来陈玦对叶仲棠说当初他给她递名片的动作不符合外交礼节方向错了时,叶仲棠哈哈大笑——再得体注视片刻,很礼貌地收入包里,再朝他微微一欠身,用恰到好处的声音招呼他,“多谢叶书记”。她并没有任何回赠给他。叶仲棠觉得陈玦那接名片的一连串动作举止,也优雅极了。
  
  他必须得主动制造第二回合。
  
  第一次相见之后不久,叶仲棠就在发改委搞了一个文化活动,是他本人觉得出丑可能性最小的员工现场书法大赛。他名正言顺地邀请了哀城文化圈里的“美女作家”陈玦来当评委。她并没有给他联系方式,但他将电话打给人在伤城的陈玦时,底气是很足的。他用浑厚的男中音告诉她,恭候才女大驾光临。陈玦措手不及,当时在电话中只回话致谢说考虑一下尽量安排成行。挂了电话以后不到五分钟,他又发信息给她说已给她定好往返机票,发改委将以最隆重的贵宾礼遇恭迎。无论做什么事情,他要么不做,要做,就志在必得。她没有给他电话,他一个发改委党组书记想要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会很难吗?何况哀城这转来转去都是熟人的巴掌大的地方。
  
  五月花事灿烂,草长莺飞。发改委员工书法大赛上,陈玦出现在叶仲棠眼前时,身着一袭藕荷色的纱质连衣裙,她还戴着一顶休闲编织帽,这顶编织帽最大的奇妙处就在于有一片遮挡住大半个面颊的轻盈面纱。她是如此别致,俊逸。当叶仲棠与她伸手相握时,看到她手指上淡紫色的蔻丹荧光一闪,她撤离手掌时,小拇指的指甲,又似乎不经意地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叶仲棠顿时感觉就像喝了酒。后来陈玦也笑话过他,男人和女士握手只能是轻捏一下人家四个手指头就放手的,懂吗?陈玦的种种优雅做派里都透着些小小的刻薄,但叶仲棠是如此着迷。
  
  这就是人生初遇见时候的美。若无数初遇,世间憨汉痴女都舍得嘎然休止,便可永葆美的记忆。可究竟,又有谁肯?
  
  叶仲棠最不能忘怀的是他和陈玦两个人两只手同握一根毛笔运笔挥毫时的情景。陈玦是发改委邀请来的客人,自然要请她现场赐写墨宝。陈玦平时并不是一味谦虚的人,但她是用电脑打字写作的人,于是那天她就诚实地推却说自己不擅书法,不会写毛笔字。她的撩起了面纱的脸上流露着情怯和害羞的表情。叶仲棠就在这时候很豪情地一步上前,“来,我来带你写!”写毛笔字可是他的强项。
  
  叶仲棠和陈玦联手挥毫时,陈玦就等于整个人都被他拢在怀里。他的手握着她的手,他的头凑着她的头,他的强大的男性气场包裹着她的含羞的女性气场。浓墨在洁白的宣纸上一路龙蛇飞舞酣畅淋漓着,到最后一笔往下,力透纸背,久久地顿住片刻。叶仲棠就在这久停的片刻,深深地陶醉了,他闻到了陈玦发际的幽香,更看见了她从耳根开始荡漾开来的红晕。
  
  最后轻巧地收手提笔。全场掌声雷动。陈玦这时候整张脸都红了,她根本不敢回眸注视叶仲棠。但他却又伏在她耳边说一句,“写得很好”,类似耳语,气浪温存。
  
  一切都在叶仲棠筹谋之中,他是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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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6-3-14 09:51 |只看该作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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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6-3-15 09:23 |只看该作者
  【八】
  
  陈玦其实是摒着力气抗拒过叶仲棠的。
  
  也许有些女人会因为婚姻的种种不如意,更加大幅度地敞开自己,但陈玦却因此产生了对男性这个整体性别的戒备防范和本能抗拒。在叶仲棠之前,不管是在哀城还是伤城,陈玦也都受到过一些其他男人的追逐和觊觎,她一一谢绝,令他们知难而退。
  
  抗拒不了叶仲棠是陈玦的命。就像她必须承受和坚持她的无性婚姻一样。
  
  叶仲棠和陈玦真正迈出跨越实质性的一步,是在伤城。叶仲棠打飞的从哀城赶到伤城,将一个名义上是别人老婆的女人最终揽进自己怀抱,他感到这种隐隐的猥亵入侵情绪,比具体的男女欢媾更叫人觉得愉悦。
  
  而与以往所有情事性事经历所不同的是,叶仲棠第一回合与陈玦欢爱,就体会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新奇和别致,以及棋逢对手的较量。
  
  在延江饭店的客房里,陈玦和叶仲棠搂抱在一起,她缠绵而热烈地与他亲吻,却哭得泪落如雨。那是一种类似受了千般委屈的孩子的哭法。而叶仲棠男人的心理,第一次他只想迫切地进入到这个女人的身体里去。她为什么哭,为什么来到他身边和他亲热,却又不爽快开干?这些疑团等到彼此大战一场,在各自身上留下初次印象后再考量也不迟。男人,和女人,有时候携手干同一件事,但态度和思维真是天壤之别啊!
  
  陈玦却坚决不肯叶仲棠抽掉她睡袍带子的拦腰一系。控制与反控制的情感拉锯战,在叶仲棠与陈玦之间第一次的两性欢爱时,就拉开了帷幕。
  
  叶仲棠头一次在女人这里感到了情绪上的失落。他已经很久不给女人宽衣解带。他和很多女人做爱,但都是她们自己脱得精光,还要像对待皇帝一样伺候他,给他泡茶,给他递拖鞋,给他脱衣服,然后她们再又像讨好的母哈巴狗一样风骚百态地翘臀上来。准确地说,叶仲棠非常享受各种女人在他面前自动自觉低到尘埃里,要是能像个没有思想没有廉耻的女奴那就更好。他在她们身上动作的时候,常常会感到自己像个策马奔腾的君王,这胯下的母马,今天换一匹,明天换一匹,任我骑来任我打!当然,他并没有行为上真的虐待过女人,可精神意念上呢?难道他没有一点轻视和虐待的意思吗?就是有,完全有。
  
  女人又不是天生的贱货。就算你叶仲棠是个长得还算可以手上也有点权力的老帅哥,但任何一种女人贴近你,哪能没有指望?情感是双向对等对流的,有哪个女人愿意终生俯伏在你脚下,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你,不求你望见她爱慕她?从叶仲棠这养成了终身的坏习惯上分析,李春难道不是应该被判处死罪的元凶吗?除了李春以外的被集体称作“女人”的这个群体,其实是很可怕的一种动物。她们能有多爱,就会有多恨。她们能做到多么卑微低贱,就也能做到多么绝情凶狠!叶仲棠失败的两次婚姻早就一而再再而三印证了这一点。再说叶仲棠第二次离婚以后,为什么低到尘埃里俯就他的女人又多起来了呢?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官员太太也是很多女人,尤其是徐娘半老自己也经历了一些风雨的女人愿意低到尘埃里俯就的毕生理想!她们通常都是用低到尘埃里的手段来获取了法律保障的中宫地位之后,才来对男人反手剿杀算总账的!不是连一辈子无欲无求,只要有叶仲棠的消息能默默牵挂爱他就可以的李春,后来也有了指望被正之以名的心思吗?
  
  女人都是很贪婪的。贪婪情感,贪婪钱财,贪婪地位。叶仲棠第一次遇到了一个不贪婪的女人陈玦。其实,陈玦有的是另一种更致命的贪婪。别的女人的贪婪,都是以低对高的姿态向男人索取,陈玦毕生向往的,却是与自己心爱的男人挽袖而立,或是,彼此举剑,平视相搏!而且,这一切,还是完全挑开了烟火人间,建立在唯美意念上的。
  
  陈玦一直活在梦里。她在梦里筑着她的玉宇琼台,她依偎着她的爱侣,始终吟唱的是:江山对坐,风雨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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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6-3-15 09:24 |只看该作者
  【九】
  
  叶仲棠会永远记得,陈玦是个做爱前,要在他面前跳舞的女人。
  
  她回回都拒绝他给她宽衣,谢绝他这唯一主动的君王恩赐,更是在以后长期的教导中,也没有学会给他泡茶拿鞋这些女人应该做的这这那那。但她穿一套又一套各种各样的情趣内衣跳舞给他看,鲜红的、纯黑的,或是洁白的,她怒放着娇艳,也挥舞着潇洒不羁!叶仲棠还记得有一次,陈玦里面什么也没穿,就是披着一领白纱似的披风,肉色的身躯,在白纱的旖旎中,舞到不能停息!那时候,他男性的欲望,似乎被她舞得静止了,又似乎被她舞得更加喷薄了。那时候,他才感受到,和陈玦,即使真的不用性器进入她的身体,她也将是他独一无二的唯一。他那时候正自己脱光了自己靠在床上看陈玦跳舞,忽然间,身披白纱的裸体陈玦像是洞察了他的内心,她朝他妩媚一笑,像一朵云似地飘到床上,他惊喜地起身准备搂住她行欢,她却又将披风紧身一裹,带些狡黠神情地看着他,他便清清楚楚听到她轻启朱唇喊他,“皇兄!”
  
  陈玦是唯一不肯按照他行欢时的意淫感觉指示女人叫他“皇上”的人,从来不肯。“皇兄”是她自己叫的,叶仲棠毫无准备,他被蛊惑在一种情绪中,根本来不及思辨,便对她脱口而出,“皇弟!”
  
  陈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陈玦身披白纱起舞之后,叶仲棠又急于开干。陈玦叫了“皇兄”,应了“皇弟”之后,却又像尾敏捷的狐狸,迅速跳下床去。她飘进卫生间,又更换了播放器里的音乐。这一次是《桃花开》。她换了一领桃红色的披风艳丽万分地飘舞着出来。
  
  “桃花开,开得春花也笑,笑影飘,飘送幸福乐谣……”
  
  叶仲棠心里被巨大的欢欣震撼着。他意识到陈玦在控制他,甚至反抗他,但他,不能不喜欢她。
  
  漫山桃花倾似血,有多艳,就有多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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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6-3-15 09:27 |只看该作者


未完待续,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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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6-3-16 09:49 |只看该作者
  【十】
  
  而李春不是陈玦这样的。谁都不是陈玦这样的。
  
  叶仲棠经常会去亡城出差。他一个月基本上可以去看李春一到两次。从量的概念上,叶仲棠绝对是去亡城比去伤城多得多。因为亡城与哀城相距较近,而伤城远在千里之外。
  
  叶仲棠对已经四十九岁的李春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性欲。但因为初恋这块招牌,又加上李春二十多年痴心不改追随音讯的情谊垫底,叶仲棠对李春便有真实的感情。而且他在李春这里享受了不一般的君王待遇。李春不会跳舞给他看,也不会说那些妖娆疯癫的情话。但叶仲棠人还没有进门,在路上发信息给她叫她跪迎接驾,等他来了,李春就会真的“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至于泡茶拿拖鞋之类的,李春那更是不在话下。她还会早早在家里煲好一锅汤,端到她和叶仲棠会面的酒店,在恩爱事毕后跪在床头一口一口喂他喝。叶仲棠觉得两人见了面,不做一些求欢的姿态,也可以算是对女人的一种怠慢,但等他发觉其实李春已经无力也无能承欢时,他便也不强求。他心里叹着,女人衰老得如此之快,却也对她充满怜惜。叶仲棠觉得和李春相拥坐在床头谈心聊天,他能感到一种极其温存的母性情怀,也是一种很美好的享受。他肯定不会一直叫她跪在他面前。
  
  叶仲棠在李春面前无话不谈。很多时候都是他滔滔不绝,李春保持一个虔诚的姿势聆听。等他说累了依在她胸口睡着了,她又悄悄下床,轻轻地做事。给她整理提包,擦皮鞋,把内衣洗了,再一件件熨干熨平。叶仲棠被伺候得爽不用说,李春自己也因此得到了巨大的心理满足。
  
  叶仲棠和陈玦在一起的时候,是彼此既做得开心也说得开心,和陈玦一起发癫,是另一种享受。只有等到叶仲棠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跟着陈玦的话头在说,跟着陈玦的呼唤在做各种耕耘的动作,他的爽与不爽便莫名其妙混合在一起了。
  
  有一次叶仲棠在李春面前说,自从有了陈玦和她两个人以后,他慢慢地都不愿意再靠近其他的女人了。这是真话,确实是这样。陈玦和李春,谁也没有蓄意使用什么手段,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使得浪荡君王叶仲棠自动自觉摒退了身边各种杂七杂八的女人。但心底善良纯洁如一张白纸的李春听到这话以后,心里却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她这哆嗦和陈珏听到叶仲棠说起李春是他的初恋时的心里一哆嗦如出一辙。
  
  男人评价一个女人说她善良纯洁,有时候可能是一生一世的想当然。人性从来都不只有一面,尤其是女人的人性。如果只有一面,那她只能终生是一张毫无趣味的纸。
  
  李春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潜移默化让叶仲棠在情事性事上独善其身的能量。因为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只好一开始就表白不介意。具有这种能量的只能是陈玦,唯一的陈玦。但这一份能量,陈玦倒确实是无意识具有并潜移默化操纵了叶仲棠的。而这无意识操纵成功以后,陈玦便不能自已地开始了有意识的对叶仲棠操控。
  
  一切有意识的蓄意,均是罪孽。
  
  叶仲棠在亡城对李春说那一番话时,他们并没有能够成功地做爱。叶仲棠表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态度之后,就和李春聊天。反正第二天从亡城出发,他就要直接飞往伤城去看陈玦。他自然更期待和陈玦棋逢对手的酣畅欢爱。他把这也对李春坦言相告。叶仲棠有时候,不是太傻,就是太自以为是。
  
  李春就又哆嗦了第二次。然后她就主动要求和叶仲棠再次欢爱。叶仲棠不好拒绝,但不行的不是他,一直是她。在这种情况下,李春表示为了让“皇上”愉悦,情愿跪着用嘴巴满足“皇上”。这对叶仲棠来说,当然是一种非常称心的讨好!而且这还是由从无新颖创意的李春提出来的。他就很愉快地体验操作了。他最后大叫着在李春嘴里射了精,又看着李春当他的面把他“皇上”赐予的恩泽吞咽下去。其实李春到卫生间去漱口时就作呕了。
  
  叶仲棠一直是个有着鲜明兽性与光辉人性混合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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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6-3-16 09:50 |只看该作者
  【十一】
  
  叶仲棠和李春告别后,第二天就飞到伤城见到了久别的陈玦。他们是真的彼此想念。她照样要跳舞,要把他撩拨够了,自己的情绪也完全酝酿到位了,才敞开自己和他云雨飘香。
  
  叶仲棠和陈玦这一对男女,他们俩有一个最最和谐的地方就是彼此都特别喜欢在做爱时说胡话癫话,什么人世间不敢想的,不能想的,想一想都会遭天打雷劈的,他们都在这个当口一起说了,并且进入角色尝试了。比如陈玦就特别喜欢在浪到兴头上的时候,让叶仲棠管她叫妈,她就高声地叫着“崽啊,崽啊,啊啊啊……你把妈日得爽啊……”叶仲棠也进入角色,配合着当儿子日他妈,他也愿意得要死!可要是叶仲棠要在那时候叫陈玦叫他“皇上”,陈玦却还是不干的!叫爹可以,就是不叫“皇上”。只有一次,叶仲棠和陈玦你死我活要到了高潮的紧要关口,他搂紧她大叫了三声“爱妃”、“爱妃”、“爱妃”,她便再也克制不住地喷薄了,嘴里也没控制住地连声“嗳嗳嗳”……这是瞒不住叶仲棠的,陈玦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他得意极了,然后也心满意足地喷射了。可陈玦却还是没有叫他“皇上”。
  
  其实叶仲棠和陈玦见面的次数极其有限。就算他常把飞机当公交车坐,又时不时搞出什么文化活动好让陈玦有返回哀城相聚的机会,他们俩也有过长达三个月没有见面的记录。于是他们又踩着共同嗜好的鼓点发明了编写短信息意淫。叶仲棠和陈玦都并不能接受情人间时常电脑视频,连太过热火的电话,俩人也一致不看好。就是最喜欢发信息,尤其是这种发癫发狂的意淫信息。叶仲棠和李春就从不互相发这种意淫信息,他只有和陈玦在这一点上简直就是一对天生的不要脸的货!
  
  叶仲棠这一次到伤城和陈玦做爱,做到龙腾虎跃兴致勃勃的时候,就把头天晚上他和李春口交,她吃他精液的事儿当做疯话癫话说开了。以前他也随口编过种种和这个女人怎么样和那个女人怎么样的疯话说给陈玦听。他是有经验的,他越说,陈玦就反应越加激烈,陈玦反应越激烈,他也就越快活!有时候是他的快活引领她,有时候又是她的快活引领他。他当然还是更愿意自己引领陈玦快活。
  
  可这一次,陈玦一脚就把他从身上蹬了下去!
  
  陈玦和叶仲棠做爱,大多数时候不是由身为男人的叶仲棠说了算,而是由身为女人的陈玦说了算。有时候叶仲棠急吼吼要马上开干,她要让他看够了她跳舞,欲迎还拒地一回三避,要他急得瞪眼发傻直起嗓子追着她叫“妈呀奶奶呀外婆呀……”她才觉得浑身都瘫软了,被彻底抽去了筋骨一般倒在他怀里。有时候叶仲棠干了一回鸣了一枪,要歇息片刻喘口气,因为毕竟他是快五十岁的半老男人了,而陈玦这时候却吊在半空中,那她可就不依不饶,她只管蛇一般缠着扭着他,那样子简直是就算要了他的老命他也得立马把她伺候爽了!
  
  陈玦一脚把叶仲棠从身上蹬下去了以后,僵尸一样静静躺在那儿等呼吸平静。她这时候的脸色是很吓人的,叶仲棠一见到陈玦这样的脸色,连那活儿都悉里索罗软了。他懊悔得恨不得甩手扇自己几个耳光!陈玦是何等灵犀之人,什么是疯话,什么是真实版本,拿一根最小的脚趾头去直觉一下就够了!他赶紧屁颠屁颠地哄她。陈玦及时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泛滥,见好就收。她就指示叶仲棠又翻身上马。叶仲棠一时陷入屁颠的情绪,那活儿竟然一时半会不能耀武扬威。他着急起来,便搂住陈玦上上下下一顿搓揉。陈玦给他搓揉得像母兽一样高一声低一声叫唤着,叶仲棠这才才好容易摇摇晃晃抖擞起来,他立马翻身骑到她身上卖力动作起来。叶仲棠却在这时候发现了自己对陈玦的另一种屁颠情绪。通常在察觉了自己对陈玦较深层面的屁颠情绪之后,叶仲棠会产生对自己的恼怒。但这并不不影响下一次他继续对她屁颠。深的,浅的,他都又屁又癫!叶仲棠,陈玦。他们是这么聪明灵透又矛盾分裂的一对男女!
  
  有这件事做教训的底子,本不该发生后来的血案。李春一味好说话。陈玦一点也不好说话。我们可以说叶仲棠记吃不记打,也可以说,他压根就是个没有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的畜生!
  
  那天叶仲棠终于把陈玦哄住,两个人又和谐大干下去。歇战以后,陈玦四平八稳地开口又说了一句话,“既然她对你这么好,你就把她扶正做你的‘皇后’嘛……”叶仲棠“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接话。但他心里却“咚咚”跳了两下。女人实在是厉害,根本没有见过面的两个女人,远隔千里,却把对方各自的能量估摸的透透的,心思也猜测得准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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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6-3-16 09:5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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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6-3-20 19:51 |只看该作者
【十二】
  
  一件永无指望的事情,人就可能干脆不去妄想。这就成全了所谓无欲无求的清净心态。
  
  李春二十多年来对叶仲棠都是这样的美好清净心态。可他毕竟还是在她生命中实在地又出现了,而且对她还一往情深。她开始是有些自卑的,害怕她的红颜消逝,令他索然。她的能量有限,令她没有办法再进一步思想,男人即使性致索然了,竟还能做到情谊温暖。叶仲棠这温暖的情谊,和陈玦这个拥有巨能量的情敌,使得李春,对他,产生了喜结连理的幻想,对她,产生了交手较量的欲望。
  
  自那次叶仲棠对陈玦将实话当疯话讲惹了她不开心以后,陈玦发给叶仲棠的意淫信息中,就再也绕不开了李春这个名字。陈玦开始对叶仲棠与李春没法真正干得了那事儿的细节进行喋喋不休地追问。当她收到叶仲棠回复过来的“她已经干了没水”、“通道都阻塞关了门啦”、“她的嘴又太空宽牙齿也铬得我难受”之类的信息的时候,陈玦就将有些恶毒的笑声叽叽咕咕藏在肚子里,什么时候把这些信息转发给李春就太好了!
  
  
  陈玦用属于她的无意识能量摒退了叶仲棠身边乱七八糟的其他女人,只剩下她自己和李春。本来,若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毫无芥蒂心甘情愿祝福李春和叶仲棠最终圆梦结合。她自己本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为了夺取叶仲棠的第三次婚姻的中宫之位而抗争打碎自己的无性婚姻。她还是把责任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可是陈玦感受到了这个被叶仲棠夸得千好万好善良纯洁的李春对她的蓄意不容。
  
  陈玦首先是进行了深刻的思考。
  
  有那么一小段时光,陈玦幻想过,即使叶仲棠真的和李春结婚,他们也能维持一种三人共享岁月安好的和平与真诚。她是真的这么幻想过。她对李春的衰老和这大半生的郁郁也深表同情,虽然她自己也是值得同情的。她觉得她和她能形成叶仲棠生命中两种需要的互补,她们可以成为最佳搭档。李春干不了的,她可以与他一起癫狂,她甚至都有本事远隔千里控制住他的风流。而一个单身男人的生活起居,由李春这样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来照料,那也是再好不过了!毕竟,陈玦也是爱叶仲棠的。她鞭长莫及或是不擅长干的端茶倒水洗衣服做饭这一类的说的好听是贤妻职责,其实请一个保姆就能代替的那些活儿,就让李春干着好了。陈玦她自己天生就是要在男人生命中占据谁也无法替代的独特地位的。她对“妻子”这种地位早就不稀罕,挣又挣不脱。
  
  可是李春竟敢不容她陈玦!她竟然还对叶仲棠与她欢爱妒忌吃醋,她自己下面不好使了,竟然还恬不知耻用嘴来分羹!多好的营养呀,那你吃下去呀,吃下去你就能返老返童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千娇百媚指使着叶仲棠一脚把我陈玦踹了!
  
  陈玦越思考,越邪入心魔。
  
  后来陈玦又再一次与叶仲棠相见。他为了讨好她,又对她说他在李春面前赞扬她陈玦是怎么怎么地明媚鲜艳,妖冶动人。好像他主动为她出了一口气一样。叶仲棠的话,在陈玦面前若是说到这个分寸也就罢了,他一时得意刹不住车,就又没管住自己,再一次把李春说给他评价陈玦的话又原原本本兜了出来。李春对叶仲棠说的原话是:她别是一只鸡吧……
  
  叶仲棠还在陈玦面前唾沫横飞,“李春说你是一只鸡,我当时就生气了……陈玦怎么会是一只鸡呢,她可是我们哀城有名的‘美女作家’,相当有才华……”
  
  陈玦不露声色地看着叶仲棠的嘴巴张开闭拢在继续。无数种,无数次的潜意识,在这一刻,凝聚成一股鲜明而戾气冲天的清晰意识,“一定要搞死李春这个老太婆!”
  
  李春说陈玦是鸡,是一种无凭无据的臆测;陈玦的回礼是“老太婆”,李春可是货真价实的老太婆!虽然,就算真的是一只鸡,也有一天会变成老太婆,这是自然规律;而已经是老太婆的一个女人,并不见得她就没有了当鸡的想法。只是她的想法更加见不得天日。
  
  李春必须死!她完全彻底毁灭了陈玦对于女性性别这个整体,曾经真诚渴望过的了解和温度。
  
  她们总是和男性一起联手起来伤害她。这些四十八、或是四十九岁的——老太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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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6-3-20 19:52 |只看该作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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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6-3-21 09:1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啼妃 于 2016-3-21 09:17 编辑

  【十三】
  
  陈玦总是做足了咬牙切齿准备报仇雪恨的样子,却又实在除了给叶仲棠发意淫信息更加变本加厉以外,其他什么举措也没干。她计谋是有,常常眉头一皱就计上心来,但她没有耍计谋的人必须具备的强大心理承受能量。她连向叶仲棠打探李春的手机号码都只是想了,却没有做。她还是害怕自己尚未出招,就先被不知躲在何处的阴人暗箭“嗖”地射死!
  
  李春从来都温婉和顺,无欲无求。但时机一到,她就毫不拖延地向叶仲棠表达了渴望成为他第三任合法妻子的愿望。李春的表达相当委婉,符合她的性格特征。
  
  李春对叶仲棠说,“皇上你是一个做大事业的男人,这么长期屋里没人,茶饭没有人照应怎么行呢?我真希望看到皇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人结婚成家,过正常安稳的日子……”她说的这些话,把叶仲棠心里原本消寂下去的成家念头又慢慢激活了起来。毕竟,他在她身边所享受到的一切温馨,其实就是男婚女嫁这种基础家庭模式行为的温习操练。他在李春这里操练下来,感觉不仅不糟糕,自然还是美妙成分居多。她欠缺的,正好陈玦的万紫千红及时弥补了。要是陈玦和李春就是一个人该有多好哇!堂堂发改委书记照样会做异想天开的美梦。
  
  叶仲棠那么眼皮一眨巴,李春都能看出他又想到陈玦了。陈玦就像个鬼魂,每一回都附在叶仲棠身上如影随形。李春可以低到尘埃里做牛做马做奴隶做婢女来爱叶仲棠,却对他身上附体的女鬼没有丝毫好感。李春就试试探探地把话接着说下去了,“那个皇上把她夸得一枝花似的陈玦……也和皇上认识得有一些日子了吧?不如皇上就把她收了吧……你这样长期一个人打单身,就是我看着,也不安心呀!”李春没什么文化,说话很口语化。但她用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关键词,她说“收”了,不说“娶”了。这不是她对陈玦的蓄意轻蔑,李春其实就是个对女性性别这个整体,这个自己所属性别,自轻自蔑的人!女人就是从属于依附于男人的物件,她现在就一心在等叶仲棠恩赐来将她收去。她绕道陈玦,是为了用这种迂回手段显得她贤良。她早就从叶仲棠口中得知陈玦在伤城是有一个表皮看起来没有任何破损的家庭的,这让她心里愈加不平衡。她可是一个快五十岁早就和前夫离了婚却还寄居在人家屋檐下的苦命女人呀!现在自己心爱的男人就在自己眼面前,他也离了婚,她为什么就不可以争取拥有他,和他一起再结婚重组家庭呢?都是陈玦这只像鸡一样的狐狸精梗在当中做乱呀!
  
  李春后来想和他结婚的心思,叶仲棠是看出来了。他不是没有半点动心。她是他的初恋,他们彼此知根知底,她温柔贤惠。但馒头蒸熟,不能差一口气。和李春结婚,叶仲棠心里还差一口气没有完全升腾上来。李春第二句话,快马加鞭将叶仲棠心里憋着的一口气蒸到陈玦那儿去了。他呆愣着表情,一时无话。李春看鬼是彻底附了身,便也暂时收声无语。
  
  叶仲棠早就知道陈玦的婚姻情况。他和她第一次做爱的时候,就发现,虽然她是生养过的少妇,但做那事儿生疏得一塌糊涂。陈玦老是要穿这个那个睡衣又披着红的白的纱巾跳舞给他看,他虽然觉得美,但后来也一拍大腿明白过来,她就是用这些花花俏俏的名堂遮掩自己实质上了床以后的呆傻。她刚和他在一块的时候,真是什么也不会的一个傻妞。万幸的是,他没用多久就把陈玦开发出来了,而且她悟性极好,很快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一样配合着他熊熊燃烧起来!他们真是既臭味相投也情意相知!叶仲棠也开玩笑说过“给伤城太监一笔钱,我把你牵走”之类半真半假试探陈玦的话。陈玦不开这样的玩笑。她说他和我没什么关系,他把我捆死在与他名义上的婚姻牢笼中,他就是捏赢了一张牌,我和他生了女儿。其他没什么好多说的。陈玦说到这个话题时,脸色是很难看的,那脸色叫男人看了容易不举。就是举得好好的,一看这脸色,也会悉里索罗软了。叶仲棠已经被这脸色搞败兴了好几回。以后这个话题都不大能提。一提到这个话题,陈玦不但脸色差了,身下水漫金山着也一下子潮褪而去。不管你叶仲棠软着硬着,她自己便停了兴致关了门户。
  
  但叶仲棠有时也还是会好好地兜胸憋一口闷气。那一回他又忍不住提起陈玦伤城的死魂灵婚姻之事。你陈玦不肯离婚和我,肯定还是爱那个伤城瘪三,你说你们俩早就不睡在一起,我也没看见……再说咱们也不常在一起,看你那风骚的浪劲,你会憋得住?这想想就不太具有现实性。陈玦听了这话,当时就收拾了房间里自己的东西物品连夜要走。她什么话也不解释,也不闹。俩人遇小事儿争执陈玦是会闹的,半闹半嗲的,闹着嗲着就给叶仲棠搂住滚到床上去了。但说到这个话题她一下也不闹。脸色自然是难看。非常难看。叶仲棠拉住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哄住。陈玦那晚哭了很久,悉悉索索呃呃啊啊的哭,就是不具体说不能离婚也早不和丈夫睡在一起的原因。很久以后,叶仲棠把陈玦那种吓死人的难看脸色,总结为,受了委屈和打击。那晚陈玦哭累了,在叶仲棠的怀里睡着了。他却久久睡不着,就细细地看怀里女人睡着的样子。陈玦微嘟着嘴,微蹙着眉,睡着了,还时不时长吸又长出一口大气。叶仲棠发觉陈玦这个强霸得经常叫他有些恼恨的女人,在睡眠中,有一种极其无辜的婴儿表情。他心里一酸。他心里这下明白,她是真的受了很大很重的委屈和打击。他轻轻吻一吻她睡梦中的脸,像是想把那受伤的表情抚平。
  
  叶仲棠从此就再也没追问过陈玦为什么不能离婚和他结婚的事儿。直到李春开口来试探提起。他忽然就很想亲自试探一下陈玦。不管她能不能离婚嫁给他,他很想知道,陈玦到底爱不爱他?他分明已经称出了自己心中的分量,确实是陈玦的吸引力和新鲜感都要比李春强很多,但她会不会像李春一样,或是比李春更爱我呢?如果是,就全力以赴把她婚姻的坟塔推倒!推倒,才是真正给她受过的委屈予以平反,才是真正给她受过的伤害予以平复!
  
  叶仲棠勇于挖掘和担当的男性光辉,其实也还是和私心混杂在一起的,却仍然是一份值得记载的感动。即使,这感动,早已烟消云散。
  
  李春成功制造了叶仲棠和陈玦的尖锐对决。心底善良纯洁的初恋情人,静静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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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6-3-21 09:18 |只看该作者
  【十四】
  
  叶仲棠再和陈玦在一起的时候,就对她说,“李春提出想和我结婚”。他说了这上半句,有意识停顿了一下,再接下去说下半句,“可是我想娶你。”
  
  陈玦半天没有接话。她当时心里想的是两点:第一,李春终于出招了;第二,她不会离婚嫁给叶仲棠。陈玦不是不爱叶仲棠。她很爱他。但就算是世事有变,有朝一日她真的离了婚,她也仍旧不会和叶仲棠结婚。就算离了婚,她这一生,再也不会与任何男人进行所谓婚姻缔结的形式。叶仲棠在她生命中出现得太迟了!这是原因之一。如果认识叶仲棠,是在这五年以前,而且他也样样遂她的心,也主动开口表白了要娶她,她一定会拼尽全力离婚嫁给他,哪怕不惜将实施家庭冷暴力的丈夫告上法庭对簿公堂。从本质上讲,陈玦是那种对感情一往无前的人,同时也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人。原因之二是派生于原因之一的。就算五年以前认识叶仲棠,陈玦还是不会嫁给他。因为,叶仲棠从出现在她生命中开始,就是并不完全遂她心意的。他是举着“博爱主义”、“多妻主义”旗帜的风流男人。虽然两人交往过程中,不能说彼此没有一点爱意,但最开始,叶仲棠在陈玦的心里,早已落地生根板上钉钉定位好了——他只能是情人!还有原因之三。陈玦本人,早已厌倦婚姻的形式主义。从客观的角度评价,她终生都不再会对哪一个男人有绝对的信心,也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妻子没有原动力。
  
  女人多半是务实的,但陈玦恰恰是务虚的。她一开始就走岔了路,并且越走越远。女人多半是自私的,陈玦也有她的自私。陈玦通过自己的巨能量无意识潜移默化操控叶仲棠,摒退了他身边各种杂七杂八的女人,她因此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某种心理安慰。而且她戴着无性婚姻的枷锁走到现在,除了俩人不睡一起不做肉体夫妻之外,她和丈夫对现有家庭模式的维系,方方面面竟然反倒默契起来。和谐是谈不上的,但起码彼此各自都有了退一步抽身事外为对方考虑的雅量,也不再做任何用言语、行为伤害对方,从而达到快意自己的下作事儿。他失业的时候,她也独自承担家庭经济开销了将近两年。他情绪最消沉的时候,她还拿出过一千块钱给他,让他去嫖妓解压。包括到现在,丈夫每周至少有一到两天是不在家住的。陈玦就认为,这太正常了。他也是人啊,男人啊!他和她是素的,他总得别处吃点荤腥去吧。只要丈夫打个电话说一声“我今晚不回来”,陈玦在电话这头很有默契答一句“好”,就轻轻挂了。别的丈夫品尝过这样的高级待遇吗?没有吧?上缴家用的日子到了,若是丈夫忘记给,陈玦是不讨的。她自己掏腰包垫。你又不是聋了瞎了,你要拴住我,也得付出一些心理承受的代价吧?我忍得住不为钱财些许小事伤精气神,我看你能忍多久?他果然就忍不了多久,就乖乖连欠下的带眼前的都一股脑交了。陈玦眼皮都不抬一下,捧着书只说,“你搁在五斗橱上。”同样的,别的女人一般多多少少受过的丈夫的约束和管制,陈玦就从来也没受过。那种自由的感觉也不是一般的爽,空前得有一种我自横刀笑傲江湖的明丽!和男性交往的事儿不用说了,以前是陈玦自己不肯轻易结交,她要是真的一年换两任情人,也没什么问题,丈夫不会吭声半句,除非你故意晾晒到他眼面前来挑衅。其他的像陈玦一年回娘家哀城几次,到这里那里参加笔会,买高档家用物品,一切都由陈玦自己说了算。她要是出差,经常只在背起包出门之前会关照他把女儿管好知会他一声,这是她对他客气礼貌,她就是什么招呼不打就走了,他也不会怎么地。因为他不能怎么地,没有资格怎么地。闷气都只有生在心里!随便什么时她回来就又回来了。打个电话说买多了东西招呼他去接站,他也肯定按时去接。接了站背起东西在前面走,陈玦落下老远一大截走自己的,彼此话也不用多说一句。不需要多说,也不想多说。陈玦多年来在伤城、哀城两地间一直像只蝴蝶似的翩翩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放寒暑假就带着女儿一起翩翩飞,多半时候自己单飞。这年头一不留神就给男人踹了的,或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给男人踹了的女人还少吗?但她这个建立在伤城的形式上的家庭中的主妇位置,从来就不用担心有一天会被撤职。陈玦曾经在心里很恶劣地将丈夫评价为“没有血性”——既冻着,且赖着,他的作为确实不像一个血性男儿,但后来陈玦的感悟又进步了一层,没有血性的男人,才有比较良好的容忍性。
  
  能够天长地久容忍得了陈玦的男人并不多,或者,根本这世界上就没有。不能容忍,并不代表陈玦就不受男人欣赏和爱慕——叶仲棠不是到了该他出现的时候,他就及时地出现了吗?可是他只能做她的情人,综上所述。
  
  看起来,陈玦既有稳定健全的家庭,又有情投意合的情人。又还只有三十多岁,还能写作。这当然很容易叫李春心理不平衡产生妒忌。对很多女人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非常优美漂亮的平衡木舞蹈!男人可以里里外外,明明暗暗地三妻四妾的,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呢?齐人有一妻一妾,陈玦有一“假夫”一“如夫”。陈玦决定自私地将这种属于她的优美平衡天长地久持续舞蹈下去。所以,李春不能容留了。因为她竟然要动手在先,破坏陈玦享受得好好的“假夫”与“如夫”的平衡!
  
  李春你真是找死呀!
  
  综上所述,听了叶仲棠表白的话,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暗,半天没有说话的陈玦,就拿出了娇滴滴柔糯糯的腔调说,“哪个女人听到她心爱的男人对她说愿意娶她的话,心里总是甜蜜的……”叶仲棠听了大喜过望,心花怒放!
  
  叶仲棠不知道陈玦只是说了一句半真半假模棱两可的话。她说她听了他的话心里感到甜蜜,她正式表态愿意离婚嫁给他了吗?没有。既然李春要迂回,她本来直截了当的人,只好陪她迂回一把。接下来陈玦从社会角度从人文角度滔滔不绝向叶仲棠阐述解释她要离婚必须从长计议,能说会道能编会写是她的强项,她只是不会写毛笔字而已。同时为自己也很爱他,陈玦还很难得地柔情蜜意表示,她愿意未雨绸缪,为将来成为他第三任合法妻子进行演习和操练!快五十岁的叶仲棠差点就要被幸福感砸晕了。其实他很害怕自己老了老了碰上个求婚碰壁的糗事,要是早知道会在陈玦这里碰壁,还不如就应了李春算了。叶仲棠是个想要在女人面前当皇上的男人,但他和陈玦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快活逍遥的时候,一般不都是趴在她身上心甘情愿当儿子喊她“妈”的吗!哈哈!
  
  很快,陈玦就在叶仲棠的安排下,到哀城某杂志社当了副主编。她一个月当中,留半个月时间呆在伤城,另半个月时间就分身呆在哀城。她就这样和叶仲棠亲密热乎地提前开始预支甜蜜的婚姻生活了。陈玦原本计划是这样想的,每个月两边跑,坚持半年,估计就彻底铲除了李春这个老太婆。
  
  陈玦没有想到,半年之后,被铲除掉的是她自己。虽然她是自己铲除自己的,但无论如何,悲壮得犹如虞姬自刎!
  
  陈玦压根就不是能学会玩心计阴谋的人,何况是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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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6-3-21 09:23 |只看该作者

(未完待续……)
发张一个钟头之前的自拍照,我超级喜欢表现自己,又拥有超级强大的防范心理,所以,通常,基本,都是混在帖子中间隔弄里放肆一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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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2 09:3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啼妃 于 2016-3-22 09:36 编辑

  【十五】
  
  陈玦让叶仲棠在哀城给她租了一套精致的一室一厅,备齐了日常家具和锅碗瓢盆,很好地营造了一种全新烟火岁月就要从这里起航的假象。她不肯立马就住到叶仲棠他家里去,虽然他那宽敞豪华的跃层别墅已经空荡了很久。她给叶仲棠解释说毕竟她婚还没离下来,你又是当官的人,在哀城这种放个屁都能臭三里远的地方,咱们不要那么烧包,还是低调些好。叶仲棠就依了她。
  
  再接下来,陈玦就对叶仲棠提出了要他和李春了断关系。叶仲棠当时心里“咯噔”一下,露出了一个看似牙疼的表情。他本来是任何事都由不得女人摆布的男人,尤其容不得身边女人们利用挟制他,互相收拾,你想铲除我,我想铲除你,必欲去之而后快!谁起了这个念头,谁就没有好下场!统统滚蛋!前两任妻子,就都是很好的例子。他搞不懂女人们为什么就不能在他身边和平共处呢?说到底,他又没有厚此薄彼亏待哪一个。有时候,他在一些小事情上迁就着陈玦,也就是宠宠她罢了。和他经历过的所有女人比起来,一个她年龄最小,再则,还真别说,陈玦见识最高。叶仲棠觉得陈玦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女人小鸡肚肠的飒爽与大气,她不止一次自己像个男人似地在他面前表达出一种对女人惺惺相惜的怜悯。陈玦就对他说过她同情李春,还让他对她好点。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今天她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实质上根本争抢不了几分宠爱的李春呢?她明知道李春是他叶仲棠的初恋呀!他虽然一直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男人,但从内心深处,又是个重情重义至情至性的男人,陈玦,难道她不了解吗?
  
  换了是别的女人说这种话,叶仲棠可能就不需要有什么过渡直接就翻脸了,但是这次是陈玦。他就干笑两声,态度不可置否,然后轻描淡写地问,“李春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吗?”陈玦一听这话,忽然就在叶仲棠没有翻脸之前,先翻了脸。“现在是不碍着我什么事儿!你要是和她结婚,也不碍着我什么事儿!是你叶仲棠自己和我说你想娶的是我!那就碍着我的事儿了!有我没她,有她没我。”陈玦的话说的像炒豆子一样干脆,火星四冒。
  
  叶仲棠“嗤”地一下子就被点着了!他和陈玦两个人,其实在性格上有很多非常类似的地方,针尖本来就只和麦芒是兄弟。
  
  “有她没你?有你没她?嚯!陈玦你是女皇帝武则天呀?你自己要搞搞清楚,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要搞反了!我还没把你怎么,你倒先吆喝上我了?……那我问你,你婚离得咋样了?我可告诉你,我是要堂堂正正娶你做老婆,我和那伤城的瘪三太监,才真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拿了离婚证,再来和我谈了断李春的事儿吧!”叶仲棠火气上来,不知不觉,话说到最后,就用了惯常的领导口气。
  
  陈玦是不吃这一套的呀!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吵得不可开交,好起来,却又更加浓情蜜意。“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这类古老谚语的思想精髓,陈玦从前都是一片茫然,现在在叶仲棠这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咀嚼品尝出了真味。真是既酸且甜,既热辣又晦涩呀!
  
  到后来,还是叶仲棠强烈给自己灌输好男不跟女斗的传统男性美德,强迫着自己退让了一步。他想李春反正也老了,也不再需要过多的男女恩爱,但心底里的情谊是不能忘记的,以后,只要她有什么难处,招呼一声,自己还是义不容辞上前给她搪住。毕竟,除了他,她这后半生还指望哪个男人呢?他就答应了陈玦,以后和李春只保持纯洁的关系,不再上她的床,答应完了以后,又气狠狠地说,“你自己离婚的事儿也快点”。陈玦心里得意,却又再紧逼一步,“不要和我谈纯洁不纯洁的事儿,我放心她的屄,还不放心她的嘴。你就一次性给她两万,买断!”她看也不看叶仲棠,竖起两根涂了蔻丹的娇俏手指,她说“两万”的口气,也像是在说“两毛”。
  
  叶仲棠就忽然捏紧了拳头,指头关节捏得“啪啪”作响。
  
  陈玦却在这时候,用像个荡妇般的眼神瞟他一眼,她主动凑近他,钻到他怀里去,蹭在他挺起了将军肚的老粗的腰身上扭股糖似地粘糊。又仰起头,张开湿漉漉的嘴,主动伸出蛇一般滑溜溜的舌头,钻进他口腔里去,好一阵翻搅。然后陈玦又把双手吊上叶仲棠的脖子,一下子将他用力忍住不作反应的舌头噙了,滋滋有味吮吸起来,口里又“咿唔”不止。
  
  叶仲棠又不是铁打的!
  
  而且陈玦做这些也不只是为了要融化他,她是真的想这么了,就这么了,一切都赶巧了。叶仲棠就“哦呀”一声把陈玦抱住了,一顿搓,一顿亲,一顿嘴里胡言乱语,“哦呀,我的个小妖精呀……你要骚死我呀,我的妈妈娘姥姥外婆骚奶奶呀……”
  
  叶仲棠终于权衡利弊得失,下定决心。他揣了两万块,到李春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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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6-3-22 09:35 |只看该作者
  【十六】
  
  听了叶仲棠一番表白,“以后,你若是遇到了难处,只管还是找我……若遇到合适的男人,也再处一个……”又看着他掏出两扎钱,李春打落牙齿和血吞,就感到自己的末日到了。她“噗通”一声,就又跪在了叶仲棠面前。她抱住他一条大腿,无限哀怨地叫一声“皇上呀……”就止不住哭起来了。
  
  李春的伤心是真伤心。
  
  没有再遇见叶仲棠以前,李春只要知道他一切安好的消息就够。哪怕她再活得艰难,都没有想过要去找他。这么多年,她时而听说他的风流韵事,也没有巴心巴肝地难受过。她是那么婉约淡定,淡定中又有一种天长地久独一无二的自信。叶仲棠一生经历无数的女人,也必将不会忘记李春。遇与不遇,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可李春到底是与叶仲棠再遇见了。他是风流成性,可他还是对她一往情深有情有义。女人都认为,爱情只能是唯一,并因此保持身心忠贞,但为什么有的男人,他的身体和情感竟然会……同时好着好几个?这“博爱”,味道真的好吗?凭良心说李春觉得叶仲棠对她不能说不好,是很好。可他除了对她好,也对陈玦好,可能对陈玦比对她李春更好,以前他更是对一堆女人好。李春想叶仲棠对她好一辈子,她也想留在他身边对他好一辈子。李春愿意为了爱叶仲棠,做牛做马做奴隶都可以,去死也可以,但她达不到爱他就也爱他身边的其他女人的崇高境界。不但达不到,而且不能免俗地产生敌意和排斥。她知道,就算她如愿和叶仲棠结了婚,他可能还是会有别的女人,那她就眼开眼闭算了。她赶不尽杀不绝她们,但她做了叶仲棠合法的妻子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轻视她们诅咒她们!
  
  可是李春没有想到她和叶仲棠有着二十多年时光底蕴的初恋,终究敌不过陈玦和他的两年。他情愿等陈玦离婚,他情愿为了和陈玦结婚,拿两万块来和她了断!她连本来和陈玦同样是情人的身份都要失去!以后谁来眷顾她呀?以后怎么再能做到心如止水不想叶仲棠呀?她的命好苦呀!
  
  李春跪在叶仲棠脚下哭得哀痛欲绝!不能放手!
  
  叶仲棠心里也很难受。他见不得女人过于强势霸道,同样见不得女人像柔弱的小动物一样哭。与越刚硬的男人作战,女人应该学会以更柔软的手段。所谓“以柔克刚”。李春把叶仲棠的心都哭碎了!她跪在他跟前,仰着脸,泪水冲刷过眼角细细的皱纹,在失去光泽的脸上奔流,她的鬓角都有了白发,是一个可以当奶奶或外婆的年纪,却依然为了迎合他,毫不怕难为情地叫他“皇上”,记得当年谈恋爱时,她是情意绵绵喊他“哥哥”的。叶仲棠给她擦着眼泪,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也有点想哭了。
  
  李春就在这时候变戏法似地变出一把手术刀。她哀哀哭泣着,右手握着这把手术刀,做出一个往左手腕割去的姿势。
  
  “不要!李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叶仲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还是眼疾手快站起来,去抢夺李春手上的手术刀。
  
  李春继续保持着那个右手握刀横在左手腕上的姿势,她继续热泪奔流,凄婉哀绝。“皇上,我知道,你要和陈玦结婚,是,我比不过她年轻……只要皇上你觉得幸福。我只求还能时刻依偎皇上身旁,哪怕没名没分……呜呜呜呜皇上……”
  
  李春情愿死,也不肯与叶仲棠了断。她已明知他要和陈玦结婚。她只好再退回到保住自己婚外情人的身份。不进则退。以退为进。一旦拥有,是如此在意,唯恐失去。
  
  叶仲棠最终夺下了李春手上的刀,也留下了他与李春的情。
  
  他回到陈玦身边时,带回了谎言。他并不觉得十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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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6-3-22 09:37 |只看该作者
  【十七】
  
  叶仲棠回来后对陈玦说“好了,我和李春已经了结了”,陈玦第一时间用最小的脚趾头直觉出他说了谎。他回来如果是紧抿住嘴一脸严肃一言不发不理陈玦,那才是真的和李春断了!
  
  陈玦忽然心里涌上哀凉,她不想揭穿叶仲棠的谎言。她没有步步紧逼的资本。她也没有一往无前的意愿。她心里更加坚定的慨叹是,果然这世上没有哪一个男人是靠得住的!既然如此,她何必换汤不换药,千辛万苦去离婚呢?陈玦就淡淡地一笑,连回话都没有。
  
  叶仲棠觉得陈玦的反应也不对头。她应该是咄咄逼人再三追问他如何与李春了结的细节才符合正常的情节推理。可是叶仲棠也不想再进一步追究陈玦不对头的反应。他本来还想要再过问一下她离婚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这本来是一件他当下应该喋喋不休紧追不得的事情。可他竟然也没有问。
  
  一切均不可再深入一步。谁也没有更大更足的底气。
  
  但叶仲棠和陈玦还是在一起极其和谐热烈地做爱。
  
  陈玦仍旧没有学会如何做一个贤惠称职的妻子。她还是常常在酣战结束后,像一堆泥似地瘫在床上,叶仲棠只好自己起来烧水泡茶。陈玦在床上声音腻腻地说,“仲棠,我想喝冰橙汁……”叶仲棠常常一楞。一楞之后,就从冰箱取出橙汁拿杯子倒了给她端过去。陈玦还是瘫在床说,“要喂……”叶仲棠只好先把橙汁喝在自己嘴里,再嘴对嘴喂给陈玦。陈玦就用这样的方式慢慢把一杯冰橙汁喝光。可叶仲棠是不喜欢喝橙汁的,他喜欢喝热的绿茶。他喂了陈玦喝橙汁以后,满口甜腻。他自己的茶还没泡好。
  
  叶仲棠留在陈玦身边过夜,她就睡不好。他会打呼噜。这是原因之一。他要是不打呼噜,陈玦还是睡不好。叶仲棠喜欢把陈玦搂在怀里睡,就像一只大鸟,搂住一只小鸟。哪个女人都绝对会喜欢这种被男人搂抱着睡觉的感觉,要多温馨,有多温馨,要多甜蜜,有多甜蜜!没有睡着以前,陈玦也是很喜欢被叶仲棠抱着的,非常喜欢。可是她真的睡觉的时候,她就只习惯侧转身去,背对着他,而且,最好,谁也不要挨着谁碰着谁!他抱着她,很快就睡着了,鼾声连连,一阵响似一阵,陈玦这一夜就算完了!她被他搂在怀里的身体,渐渐像一块僵硬的化石。她只求天快亮。
  
  再接下去,陈玦就渐渐产生了和叶仲棠缠绵恩爱完毕后,让他回他的跃层别墅去睡的想法。
  
  陈玦当然不好说叶仲棠搂住她她睡不着睡不好,她甚至不好说他呼噜很响。没办法她编织谎言只好又走了唯美路线。叶仲棠在某次与陈玦酣畅淋漓的性事之后,自己伺候自己喝了茶,又伺候陈玦喝了冰镇绿豆汤,然后彼此洗洗,他就很疲倦了,就打算和陈玦相拥就寝。陈玦就在这时候,温言细语地说,“仲棠,你呀……你还是回去睡吧。”叶仲棠就有点傻了!她竟然干完了事儿赶他走?陈玦就解释说,“你别生气呀仲棠……你看你每次在这睡,早上醒来都看见我的黑眼圈熊猫脸……”确实,叶仲棠好几次在清晨对陈玦说过,“宝贝,你怎么清早脸色这么差,好像一夜没睡觉似的……”陈玦当时心里有些气,有些窘,就只好作嗲装羞地遮掩,“哎呀讨厌,清早醒来的女人就是黄脸婆熊猫眼嘛,真是的,什么真面目都叫你瞧见了……”陈玦给叶仲棠解释说不想叫他老看见她清早一副黄脸婆熊猫眼的样子,长期叫他看见,他就会不喜欢她了,她还堂而皇之地说,“三十多岁徐娘半老的女人嘛,就是应该有一些性别修饰隐私权的……”
  
  应该说,陈玦胡说八道瞎掰的能力还是蛮强的。从前,叶仲棠十分痴迷于此。现在,怎么说呢?任陈玦的解释如何再娇嗲,他也产生了一种凉透心扉的感觉。陈玦连黄脸青眼的样子也不想叫他天天见到,他清早在被窝里放清肠屁放得“崩崩”响的时候,她也是大惊小怪地捂嘴掩鼻“啊呀呀”笑着叫着跳下床去。陈玦真是一个只适合做情妇,不适合当妻子的女人!
  
  还好,陈玦离婚还没有离下来。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再度调整。
  
  于是,那晚听了陈玦的说辞以后,叶仲棠就没有了继续计较纠结的想法。但他还是保持风度,也保持他对她从未彻底失去的爱怜。他匆匆穿衣,准备起身离去前,他弯下腰替她将被子掖掖好,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忽然若有所思轻轻说了一句,“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伤城的丈夫,为什么既不碰你,又不放你了。”陈玦错愕地看着叶仲棠。叶仲棠再在她唇上留下一吻,嘱咐她“好好睡吧”,他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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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6-3-22 09:4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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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6-3-24 08:5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啼妃 于 2016-3-24 08:58 编辑

  【十八】
  
  叶仲棠不算是主动向李春倒戈,可是李春会积极呼唤他。她高喊着“什么也不为,什么也不求”的口号,在短信里一声声“皇上”、“皇上”地叫着,叶仲棠就一次次地又到亡城去了。
  
  和李春在一起,叶仲棠心中充满了柔情似水,却实在没什么性欲。李春自己也没有,却竭尽所能供奉迎合他。李春起先是会假装性致浓烈,叫床叫的很浪,不比陈玦逊色。叶仲棠自然被撩拨起来,踩着李春浪浪的叫声热辣辣地伏身上去,最后就在紧要关头发觉了真相。真相总是在最私密的隐蔽处。真相在最私密的隐蔽处再也无法伪装。女人的衰老干涩,导致桃源无路。再后来,叶仲棠在李春使出全身解数迎合他的时候,就有些性致索然。其实叶仲棠并不特别在意李春这一点,一直无能却又纠结不放的,恰恰是李春本人。叶仲棠有一次在李春热烈假装浪叫的时候,温柔地拍拍她的背脊,将她揽在怀中,他很安详地对她说,“春,谢谢你。但别难为自己……和你在一起,我还情愿咱们就这么互相搂抱着安安静静说会儿话……”叶仲棠就从来不会叫陈玦“玦”,他叫她总是连名带姓,他叫谁都是连名带姓。只有李春,他能充满柔情地呼唤她“春”。
  
  李春痴执。她不知道珍惜她所应该珍惜,她更不知道宽怀她所必须宽怀。她是纯粹的女人,没有办法成为陈玦心手相连情意相知的兄弟,就像叶仲棠是纯粹的男人,也没有办法成为陈玦伯仲相当惺惺相惜的兄弟一样。
  
  李春极其在意自己的无能干涩,她就大力开发了她的嘴。陈玦有一次在叶仲棠面前开玩笑说,“李春用她的嘴来迎战我的屄,胜负不战而决!”叶仲棠听了之后,却用一种没有半点开玩笑意思的语气反问道,“陈玦你只是付出了你的屄吗?”陈玦忽然之间就勃然大怒,她“豁朗朗”顺手摔了一个青花瓷薄胎茶杯。陈玦抿着嘴,满脸杀气盯着叶仲棠看了片刻,再不接一句话。那天后来他们还是很恩爱地缠绵了,那次是在叶仲棠家的跃层别墅。那夜,叶仲棠就连陈玦是半夜何时离开他身边的,都不知道。
  
  李春再一次获得在亡城“迎接圣驾”的机会,她对叶仲棠说她又有了一款情深似海的新创意。李春的新创意就是在浴缸里跪在叶仲棠面前,双手举托着他的生殖器,像对着茶壶一般,喝他现场拉出来的尿。李春真的是很有本事。叶仲棠骨子里本来就是有兽性的男人,尤其对女性这种自动奴化的创意欣喜不已。他就真的在李春的嘴里“哗啦啦”尿了一泡,李春就像喝琼浆玉液一样将叶仲棠的尿喝下去,还连连咂嘴颠脑口称“皇上的尿像葡萄酒一样好喝……”可惜李春想不出“多谢皇上恩泽流长”这样的雅词。叶仲棠在李春嘴里尿了一泡,一边尿又一边走了神,他想这要是是尿给陈玦……那该多过瘾哪!他就从李春嘴里抽出一边尿着一边已经勃起了的生殖器,又在她乳房上肚皮上,也洒了些恩泽尿液,再又叫她转过身,在她屁股上,将余恩尽洒。叶仲棠把李春全身到处都尿了个够,然后端起她的屁股,从后面,带些暴力硬生生地用力插入!李春当时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几乎痛得浑身一紧。叶仲棠自己的阳具也似乎蹭破了皮,由于拉尿的心理刺激带来的生理快感,在插入后艰难的几个回合动作中,便又夹杂了一种极其鲜明的热辣感受。李春哪怕自己痛死,也不会忘记迎合叶仲棠,她一叠连声故作骚声叫着,又大声问“皇上你快活不快活?”叶仲棠连续动作了几分钟,却感到越来越热辣的疼痛,简直就像空腹吃麻辣烫!他心里涌起说不尽的悲凉,中场歇菜半途而废。他中途退场的时候,毫不遮掩地慨声长叹一声,“这要是陈玦多好哇……”又拍了李春淋了尿不值钱的光屁股一掌,“哎,春呀……洗去吧!”
  
  李春永远只能听懂叶仲棠说话的一半意思。他说“这要是陈玦多好哇”,李春就只能理解为他喜欢陈玦的年轻和风骚,她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是,叶仲棠恼恨陈玦不温柔不贤惠,但他深深喜爱她从不虚伪从不作假。
  
  无论如何,李春也没有蓄意虚假,她是那么爱叶仲棠。那次,她那么新颖的创意,也并没有令叶仲棠酣畅淋漓,反而引发他无限感慨,甚至叫他有些伤感,但当他拥抱着李春相拥而眠时,她还是感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也格外地放松,很快就入睡。第二天早上,叶仲棠醒过来,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粥香。他很诧异地问李春,“你到酒店外面去买早点了?买的粥?”李春就头一低微笑道,“是我熬的。”
  
  李春从家里偷偷将一只小电饭锅带出来,又带了一把米,就是为了在酒店给叶仲棠熬粥。她买了皮蛋,带了麻油,皮蛋小刀切成四瓣,麻油一淋,装在自备的碟子里,又拿出一包榨菜,打开倒出来装碟。就像变戏法似的,粥有了,吃粥的小菜也有了。这本是李春的强项,她用起来,也得心应手,用不着刻意为难自己。叶仲棠又一次感慨万千,他一把将李春搂住,将隔夜的浊气朝她脸上吹过去,“嗨,春呀……你叫我说什么好哇?”
  
  叶仲棠最终重新调整确定的合法妻子人选,是李春,而不是陈玦。
  
  李春像是王宝钏守得云开见月明,喜极而泣。
  
  陈玦最介意的不是这个结局,她最介意的是自己在这个事件中莫名出局的过程。叶仲棠当时将暴烈的陈玦紧紧往自己怀里搂住,“陈玦,陈玦你听我说,我和李春结婚,我们的关系一点儿不受影响……你还是我最宝贝的爱妃,我以前怎么待你,以后还怎么待你,你相信我陈玦……我也知道,陈玦你为了女儿维持着死亡的婚姻,很有担当很不不容易……陈玦,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不是吗陈玦……”叶仲棠很少语无伦次一口气说很多话,但他在陈玦面前说了。他像个孩子,也像个屠夫。
  
  陈玦用尽全力拒绝着叶仲棠的怀抱。她再不多话,只盯着叶仲棠久久看了片刻,而后惨然一笑,“呵呵,以前怎么,以后还怎么……叶仲棠你倒是想得美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各走各的路呵呵呵呵。两不相干,两不相欠。呵呵呵呵我祝福你和李春地久天长呀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陈玦果然迅速横刀自刎,消失得干干净净。但她留下的祝福,对叶仲棠和李春情感地久天长的祝福,却又一次成为了不幸的诅咒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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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6-3-24 08:57 |只看该作者
  【十九】
  
  陈玦说撤就撤,放手得很干脆,放弃得很彻底。
  
  杂志社的一把手不肯批复她的辞职报告,好心告诫她,“人生在世,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又忍不住痛心疾首直言相告,“陈玦,你是本地不可多得的才女呀,为了解决你的编制问题,杂志社已经破格上报,只要你待满了一年,立刻就可以转正受领国家俸禄……你要珍惜机会呀!”陈玦一直以一个极其谦虚的姿势微笑聆听着。辞职报告没有批复,编制眼看就要到手,这个月工资还没有来得及领——所有这些,都是人在世上活命必须在意的实实在在的问题!可陈玦就像倒垃圾一样,“唰啦”全倒掉了。她穷凶极恶地渴望变成一个光身行走的婴儿,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消失,蒸发。从此不听不见。只要玩消失和蒸发的这个人,是心冷意冷到极点,其实实在是一件好容易做到的事情。
  
  杂志社的一把手将陈玦最后一次应领的工资交到叶仲棠手上,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他感慨着说,“这陈玦,还真是做得很绝啊!她是人哪财哪,样样都舍得……”叶仲棠将属于陈玦的一叠钱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抚弄,那是不厚也不算薄的一叠钱,他将那叠钱一张张悉里索罗撸过,仿佛那叠钱里深锁着故人风情,也起落着故人忧伤。夜深了,叶仲棠还是抚摸着那叠钱,他拨打陈玦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话筒里传来死板的宣告。叶仲棠合上手机,闭上眼睛,他将那叠钱慢慢地捂到脸腮上,久久摩挲。他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打湿了那叠钱。叶仲棠又将唇凑上去,一一亲吻那被他的眼泪打湿的那叠钱。他像个孩子似地哭出声音,“陈玦……呃呃……”
  
  叶仲棠很久不到亡城去会李春。面对李春的短信追问,他偶尔回复一个极其渺茫的“忙”字。他又开始有了各种各样新的女人。
  
  叶仲棠最喜好家里有老公的年轻少妇。日捣完了,叶仲棠将一大叠钱举在手中逗弄少妇,“说,刚才我让你老公当什么了?”少妇便摇着屁股晃着奶子涎着脸说,“您让我老公当了乌龟王八蛋了……”叶仲棠又问,“那我让你老公当乌龟王八,你快活不快活?我让你回家给他头上戴顶绿帽子你肯不肯?”少妇又一顿上下摇晃说,“快活,快活,叶书记日得我快活,我肯,我当然肯给我家那乌龟王八戴绿帽子!”叶仲棠便变戏法一样真的变出一顶绿颜色的帽子,他将那一大叠钱用帽子装了,递给供他玩乐的少妇。少妇再一顿奶加屁股上下摇晃,然后虔诚接了帽子,叩首而退。叶仲棠便像吃饱奶的孩子一般心满意足,可孩子的娘在哪呢?他赤身裸体孤独往床上一歪,眼睛一闭上,眼泪就不由自主流出来。
  
  叶仲棠恨自己没出息动不动就掉眼泪。
  
  他后来又搞了几个哀城学院的女学生。个个都比他自己的女儿还小。他还是没有睡上一个处女。其中有一个九零年的小姑娘为了卖个好价钱,在月经最多的那天接待叶仲棠。这九零年的小姑娘倒也老实,并没有假装是处女,只实话实说,“叶书记您就把我的月经血当了处女血呗。”叶仲棠起先不肯,惊骇于这姑娘的大胆和无所谓。那九零年的姑娘说,“叶书记您就来吧,上吧,干我吧,什么月经血处女血的,男人好的,还不就是这骗死人不偿命的一缕红么……”叶仲棠就觉得这姑娘话说得狠绝,却有见识。拉皮条的介绍这姑娘的时候说她是艺术系的,叶仲棠就问她,“我听说你是哀城学院艺术系的?”九零年的姑娘又轻巧巧回答了,“什么艺术系不艺术系的,叶书记您别逗了,我就是一卖屄的……”叶仲棠就益发伤感,干不下去。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质,那是一种热烈的孤绝,清明如玉,却没有温度。后来,那九零年的姑娘,将自己脱得精光,像一朵血色玫瑰开在叶仲棠眼前,她又说,“干不干,您照样手拿了屠刀,还是快干吧,不然可亏了。”叶仲棠最后被激怒了,他像出征的将军一样“啊呀呀”嗓子里大吼一声,骑上马去。九零年的姑娘带经血的身子果然卖了个好价钱。她得了钱走了以后,叶仲棠像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奔到卫生间里去洗。他在他作孽的工具上涂上沐浴液,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用力搓洗,他把自己的阳具洗破了皮。
  
  叶仲棠忽然一瞬间有了挥刀自宫的冲动。
  
  叶仲棠从来不对女人动粗。但有一次,他却动手打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哀城学院的女孩子。这也是一个艺术系的九零后姑娘。不是每个艺术系的九零后都敢于奉献盛开的血色玫瑰,但这一个,她聪明在创新开发。不知这些艺术系的小鸡儿们咋知道了叶书记喜欢在干事儿之前看女人跳舞,谁跳得别致,受的赏钱就越多。这一个九零后姑娘就也在正式开干以前,给叶仲棠跳了一段舞。舞跳得很一般,不一般的是她一边赤身裸体跳着舞,一边用一把很精致的小剪刀,将自己的阴毛左剪一撮,右剪一撮,将好好一块芳草地剪成了一个阴阳瘌痢头。这个九零后姑娘将剪下的一撮阴毛卖弄地捏在手上,她像吹蒲公英一样一口气吹去,阴毛果然就像蒲公英一样四下飘散。几根阴毛落在了叶仲棠的脸上,分别落在他的眼皮上,鼻孔处,和上嘴唇上。叶仲棠跳起身来,“噼噼啪啪”左右开弓就扇了这九零后姑娘几个巴掌!“都不知道你爹当初把你娘是怎么操的,生下你这样的小贱坯子!”叶仲棠手指头点着这个九零后姑娘,恶狠狠地骂道,他一边骂一边甩出一叠钱,钱叫他给甩散了,散得一地都是。他怒气冲天起身穿衣服。他看见这一个九零后姑娘像一只可怜的猫,四下扑腾着捡起他甩散的钱,终于捡完了没漏下一张,她又畏怯地看他一眼,双手捂住剪得瘌痢头一样的阴部,退到卫生间里去。过了片刻,这个九零后姑娘大概以为叶仲棠已经走了,她在卫生间里“呜呜”地哭出了声音。叶仲棠还没有走,他听到她哭了,心下一沉,一软,他几乎就要走到卫生间里去呼唤她安慰她。但他终于又把心肠硬了,正正衣衫,走出门去。门边上到底还是遗漏了一张百元大钞。
  
  陈玦走了。李春也知道,她渴望与叶仲棠结合的美梦再一次化为泡影。叶仲棠没有再对她说过什么时候和她结婚,也没有再说不和她结婚。但一日日流逝而去的光阴,给出了最明晰的答案。
  
  这答案,如此沉稳有力。
  
  其实,世上所有疑难与劫难的答案,只有时间给的起。
  
  叶仲棠到亡城来得很少了。李春在岁月光阴跟前邀过恩宠,但岁月光阴宠了她一圈,又将她送回了原地。“只要有他一切安好的消息,一切别无他求。”希望破灭了,他不来了,但她的心,反倒是又静下来了。那鬓角白发,一根根,也多起来了。多去吧,懒得数了。
  
  在李春的心再一次淡定下来之后的一个深夜里,叶仲棠却酩酊大醉赶到了亡城。她半夜打的赶到他入住的酒店。他吐得一塌糊涂,抱着她一下也不肯松手,他将头一直往她怀里拱着,嘴里一声接一声地叫唤着“娘,娘,儿的娘啊……”李春的眼泪给他叫唤得“唰唰”直流。她给他擦脸,清理他呕吐的污物,给他喂开水。她一夜都睡在他身边,抱着他,听他时时嘴里呜呜噜噜又叫一声“娘”。
  
  第二天天亮了。李春悄悄地先起身,微微拉开一点窗帘,透进些新鲜空气。阳光也随着空气钻进来一缕,李春借着这缕阳光,细细地端详熟睡的叶仲棠。她有两个月没见着他了吧?他的白头发,就这么呼喇喇茂盛着,多过了她。
  
  李春伸手摸一把叶仲棠花白的头发,她现在知道,他叫的娘,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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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6-3-24 08:59 |只看该作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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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6-3-28 11:40 |只看该作者
  【二十】
  
  除了母亲这条线,陈玦放下了哀城的一切牵绊,回到了伤城。她现在感觉到她筑在伤城的婚姻城堡,就像一座庵堂。她就是那庵堂里素颜素心念着“阿弥陀佛”的一个尼姑。这里没有爱,也没有尘埃。她的女儿是菩萨。
  
  陈玦能沉静地读书写字了。陈玦能照着菜谱烧出几个可以下咽的家常菜了。陈玦会及时整理自己家的信箱,并按时到固定支付点去交水电费了。陈玦把女儿的学习管理得很好。
  
  春天就这样黯然凋残了,蝉在浓绿的枝头,千呼万唤了一整个夏天,直到声嘶力竭,既热烈,也凄冷。
  
  期末考试女儿语英数各科成绩高高挂帅,是陈玦有生以来,最最向往欢喜的无限风光。但那不是她,而是她将自己做了花肥养着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远胜于她!陈玦穿着一条灰色的连身直裙,准备去参加女儿的家长会。十岁的女儿打开尘封已久的衣柜,翻出陈玦执意压在最底下的粉红色丝绸旗袍,女儿将旗袍像一面旗一样用力抖开,朵朵桃花就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在陈玦眼前绽放开来,“妈妈,你不能一天到晚穿这条见鬼的灰裙子,你干嘛要买一模一样三条这样的鬼裙子,天天换了衣服也好像没换一样!快,我要你穿这件旗袍去给我开家长会……”女儿的声音缥缈而真切,陈玦却一句回话也没有。她看着自己的旧衣衫在大衣柜的镜子里万千娇媚,她对着镜子中灰溜溜的自己,满怀慈悲地念一声“阿弥陀佛”。
  
  那旗袍上朵朵怒放的桃花,盛开出一种哀怨的幽香,熏得陈玦眼中之泪直流下来。
  
  八月盛夏。陈玦带着女儿悄悄返回哀城探望母亲。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朋友,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公众活动。这么近,这么远。叶仲棠仍旧不请自来,在她的梦里。
  
  那是一个炎热的夜,陈玦睡在母亲家阳台上的漫天星光下,茉莉的清香萦绕着她。叶仲棠变成一个像《蜘蛛侠》里的巨人猩猩一样出现在陈玦面前,拉扯她,不放她走。她愤怒地甩着膀子,“放开我!放开我!!”像楼房一样高大的叶仲棠竟然给陈玦三两下就甩开了,她逃跑似地往前奔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好像房屋倒塌一般地“轰隆”一声,巨人叶仲棠这么轻易地就摔倒了。陈玦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过头去救他。就在她犹豫的片刻之间,许多许多穿白衣服的医生护士,推着一个巨大的推车出现了,领头跑在最前面的竟是李春!陈玦其实根本没有见过李春。但她梦里的李春淡定自若指挥着手下的医生护士,七手八脚将摔倒的巨人叶仲棠抬上了推车。叶仲棠躺到推车上以后,马上就被打上了全身石膏,从头到脚一片雪白的包裹,头脸也包起来,好像一只巨型的蚕茧!陈玦觉得十分奇怪很不对头,赶紧紧追几步想看个究竟,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李春却又一顿指挥,穿白衣服的医生护士们一阵手臂挥舞,巨型蚕茧似的叶仲棠就被用一床巨型床单盖起来了,那是真正的蒙头盖住,仿佛盖住一具死尸。“不,你们不能这样!”陈玦急叫起来。推车推动起来了,陈玦抬脚就追。李春回头看她一眼,便又朝医生护士们大喊一声“加快速度”,医生护士们便推动推车奔跑起来。他们跑得快,陈玦也追得快。陈玦穷追不舍!决不放弃!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追上了!可这差的一点点,却一直都追不上。陈玦急坏了,大喊,“仲棠,叶仲棠,我是陈玦……你等等我!”听到喊叫,那巨型白床单盖住的巨型蚕茧,忽然从推动的推车上坐了起来,陈玦看见一张被白纱布层层包裹起来的又圆又白的人头。巨型蚕茧挥舞着同样被层层缚绑的一条胳膊,在脸的位置连抠带抓,陈玦看到那又圆又白的人头脸上露出了一只眼睛,那千真万确是叶仲棠的一只眼睛!“仲棠,跳,跳下来,仲棠,别怕,你跳下来,他们要害你……”陈玦急切地叫道。叶仲棠那一只巨大的眼睛盯着陈玦看,推车推得越来越快,他没有跳下来。他被按了下去。陈玦最后看见那只眼睛里,慢慢滚出一颗巨大的眼泪。陈玦跑得气喘吁吁,还是怎么也追不上!这时李春忽然回过头来,在陈玦眼前“轰”地挥手一扬,她竟然放了一颗烟花!绚烂的烟花四下开放,美丽万分……
  
  陈玦在美丽的烟花中醒过来,漫天小星星正温柔地俯瞰着她。她翻一个身,蜷起身子。她伸手在枕头上一摸,湿漉漉的一片。李春在陈玦的梦里流了很多眼泪,叶仲棠的一只巨眼只流了一颗巨大的眼泪,陈玦她自己呢?她忽然算不过来。陈玦从小数学就很差。
  
  做了这样一个梦的第二天,陈玦穿着一条藕荷色的丝质连衫裙,戴着一顶有着丝质面纱的休闲编织帽,来到了叶仲棠上班的发改委大楼楼下一个斜坡上,那是一个很隐蔽的位置。那天,她也正好完成了将户口从哀城迁出,迁往伤城的这桩所谓人生大事。她在热辣辣的大太阳下,静静地看着这幢熟悉的大楼。这幢大楼四楼的一扇窗内,有她痴心热爱的他。她穿着人生初遇见他时的衣衫,戴着那顶他反复提起过的帽子,再来看一看他。
  
  陈玦。谁能说,她不爱叶仲棠呢?她对他的爱,和别的女人是不同的。对她而言,叶仲棠不只是一个男人,他是和她的亲人,和她的故乡,血肉相连在一起的一条根,一茎血脉。
  
  这次才是真的告别。仍旧爱,没有丝毫怨恨。
  
  陈玦继续回到伤城她的庵堂里去。她没有看见叶仲棠的白头发。可是陈玦还是太天真,她不知道,原来,她的庵堂里竟然也没有绝对的清洁和安静。
  
  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同时传来。好消息是陈玦被女儿的校长找去,告诉她孩子被列入保送市级重点中学名单,希望她作为家长在小学这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年全力以赴陪伴孩子,关注孩子成长。陈玦心里涌起喜悦,她克制着喜悦,淡淡地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坏消息是陈玦被一个来自贵州的二十多岁的女孩主动联系,她告诉她,“我和你的丈夫好上了,我怀孕了,打算给他生个儿子。我知道你们是假夫妻,你还是成全我们,你和他离婚吧。”陈玦心里木然着,一片荒凉。但她还是默念了一遍“阿弥陀佛”。
  
  一定要相信慈悲的力量。你在,佛都在。你不在,佛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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