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诗文,70后,四川苍溪人,现居广东惠州。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人民文学》《天涯》《红岩》《汉诗》各类刊物,作品入选中国年度诗歌精选、二十一世纪诗歌精选、这才是中国最好的语文书诗歌卷、新世纪诗典多种年度选本。
◎暴君
喜怒无常的暴君
昂首阔步
走在田埂上
动不动就发号施令
“再乱跑,打折你的腿,乖乖地跟在老子后面”
湿漉漉的声音
一直从天上传来
干掉他
干掉他
那时,桃子还很小
我恨恨地揪了几把
暴君
都是一点一点褪掉毛的
他光秃秃地坐在椅子上
已经瘫成了一袋面粉
我常常无声靠近
研究他睡着的样子
模仿他作为暴君的样子
爸爸,爸爸
也会不经意
小声地叫醒他
怕他就这么
死掉了
◎乡村歌手
河水负责流一流
看门狗负责叫一叫
有人负责瞎折腾
可是后来都死了
地上负责开野花
土要负责埋人了
我只负责唱丧曲
唱着唱着就哭了
又是好酒又是菜
但是二妞她走了
二妞走了心空了
油麻菜子结籽了
结着结着就枯了
天上雀儿又来了
◎春日迟迟
应该把春风送给房间里那些冥思苦想的坏种
应该把阳光送给那些深居寡言的老瞎子
流水就应该洗洗那些朝三暮四的多情人
我只要这片开满花儿的山坡
李小花,我又长虱子了
李小花,老子想你了,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你的
◎一片好草
好草
长得慢
好草
不拒绝鸟儿
好草
能够开一片一片的小花
好草
是暖绒绒的
好草
不会扎李小花的屁股
我想了想
只有大林村的草
是好草
我和李小花在上面抚摸、亲嘴
看她的脚丫子
好草
不需要说话
大家都
各活各的
◎万年历
土蚕在泥里慢慢拱
一到地面就爱上星空
老瞎子过山又过沟
爬到了庙里才放声哭
野狗扒了新坟
无望地看着一堆堆烂骨头
河水涨,虫打洞
我们收,我们种
多愁善感的老皇帝
坐在房背上算算术
悄无声息的花猫
将要死的人统统叼走
刚长成的小子,鄙睥一切
他缺一个黄梁梦
河水涨,虫打洞
我们收,我们种
◎春风长条舒
桃花没有问题,桃花一直在山凹里跑
桃花里的蜜蜂也没问题,它们是哑巴家的
阿爸没问题,他种的油菜花太闷了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就不行,阿爸,我生气了
阿姆没问题,阿姆最爱打草,但是阿姆,我不喜欢
吃泥巴的弟弟,能抱出去了扔了吗,他太丑了
姆妈一直扯袄子上的棉花,扯一坨吃一坨
她嚼得有滋有味,眼窝子里又是眼屎又是眼泪
姆妈已经老糊涂了
姆妈已经臭了
燕子,你好
能不能来我家屋檐下做一个窝
◎活着
秧苗在田里拼命长成稻子
麻花鸡在窝里努力生第一个蛋
羊子在坡上使劲地长肥
青草正努力地忘记经过的嘴唇
活就是以命相继。我常常
从泥里捡回身体上的一部分
又从树枝、田野上捡回其它部分
我常常想尝尝它们的味道
先是甜的,总归来说,最后都是酸的
◎哪有什么新意思
没打算让笔下的杉树笔直、马桑低矮
历来的糊涂账,也不差我这一笔
挑灯翻破书,今天一个意思,明天一个意思
无非也就是老教鞭、投名状、万古愁
死心吧!哪能玩出新花样,哪有什么新意思
堂前杏,河边柳,花斑鸠
去年已经亡了。今年怒放的杏花是什么意思
河面上的柳絮是什么意思?
那一群花斑鸠在田野上低着头。咕咕,咕咕
难道是闷坏了的硬骨头,昨夜从泥里翻身而起?
◎我在春天挺而走险
青皮、雪梨、鹿梨树的嫩芽
是我们寄予的道吗
墙壁上,丰腴多汁的腊肉
是我们期待的善吗
春天来了。有什么理由拒绝杀几条鱼
男子在房中饮酒,娘子在窗下瞌睡
蹶着屁股的老农在山坡上又拉屎又挖坑
上火的小吏在山坡上又顿脚又骂人
公园里。春天的老虎又暴燥又温驯
四野的花朵与青草又甜腻又苦涩
我在又错乱又迷离的田径上,终于下定了
抱几只老虎回来玩玩的决心
◎立春
爸爸,这片山加上那几棵果树就是你的了
那片山加上那条小河就是我的了
你山上的树只负责长叶子
我山上的树只负责开花
当然啦,我的河里不准游泳
也包括你。果树上结的果子,也只能我一个人吃
立春这天,我和女儿来到城外
立春这天,我女儿在干一件我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此刻的生活已经完美得不可饶恕
立春之后,我们将继续混在南方的人民中间
假如我杂念丛生,如踩了狗屎,你们得原谅我
◎芦笛
自从有人活生生把我从芦塘砍下
我就拥有了一副忧伤的噪子
田野是美的,山川也是
低着头,慢慢走没的是人
晚风中的庄稼、炊烟与孩子
你们是良善的一切,不需要我来赞美
肉中之刺,失心之人
你们是痛苦的一切,也不需要我来宽慰
我宁愿,没有人听到过我嘶哑之音
万物也没有触摸过我的灵魂
◎失败仍是轴心
外面到处都是拿着刀子争取胜利的人
我不需要这样的胜利
我争取失败
我宁愿带着真知灼见
去安慰失去儿子、尚在悲泣的母亲
去田里,和劳作的农夫聊一聊
◎生命仍是轴心
月光下的松林坡
会不会变轻
奔跑的兔子会不会变轻
石头会不会变轻
两只猫头鹰
站在树上
夸耀着各自的说话能力
夜端着一把枪
为了圈里的牛羊
长得更加的肥实
睡觉的人们辛苦了
为了祭祀与告解
受难的牛羊们辛苦了
为了忏悔,塞进牛羊口中的
粮食辛苦了
活着之前,劳作仍是轴心
鸡冠花未谢之前,生命仍是轴心
松林坡还远不是葬身之地。
◎安
我常惦念的地方:有细碎的野花、夜晚长不大的蘑菇
有粗旷的石头、苍劲的老树、孤独的星星
那个地方有寂静的怪人、两只不确定的猛兽
不飞翔的鸽子,有系着麻索的铃铛、一本读不出意义的书
那个地方是空旷的、静的,还一点点冰冷
就把那个地方叫“安”吧。怪人、猛兽与鸽子都坐在安身上
它们都有清澈的眼睛,它们用呼吸、鼻息、毛发的温度
锲而不舍地仰望着星星背后的银河
◎奶奶的遗训
门窗,板凳,锄把
焦爵寺里的木鱼,我哥哥用过的琴
他们都是木头
好东西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土豆啊,玉米啊,稻子啊
都有自己的滋味
你们要好好咀嚼
好东西是命与命相惜
◎园子里的花开了
帝皇菊、双荚槐……开了
毛绒绒的,
暖暖的黄颜色
像一场无名的心碎
可是,我如何将园子的消息告诉你
秋天一到
我就一直活在长久的担忧里
那时候,我们还爱着
那时候,你希望生活在一团花里
我们背土呀,挖坑呀,浇水呀
那时候,你戴着大耳环
头上捆着小花巾
再过几日
蜀葵、金桂也会相继盛开
我会被这一片黄的色彩感动
可是,木槿、葱兰是白色的
月季、石蒜是红色的
当她们全部开放
园子就会亮起来
我想我会哭出声来
亲爱的,我还是那么想你
◎朋友来信
截断的河流慢慢死去
山坡上的蒲公英
看着走远的羊群
把一封信写到了天上
空气中再也没有
青草醉了的味道
我再也没有想要挖个地窖
亲近泥土的想法
再也没有想要边喝苦艾酒
边画油菜花的想法
我疑惑大地的秩序
睡在土地里
一排排、惬意的祖先
他们会不会孤单?
油菜花曾经像花毯子盖在他们身上
缸里换了新米
蒸煮就随了人意
张永家过世后
村落里的麻雀更少了
多希望立刻有人跑来纠正我
它们飞向了田野
天道厚朴,总是给了生路
◎丢失的魂
祠堂、牌坊、戏台
碾房、黍米、水车
屋内。甜蜜的画轴、滋润的文房四宝
屋外。透明、轻巧的云烟,恍惚的爱情
那时候。女人们在院子里纺织、绣花、舂米
男人们耕种,给双亲请安,读书不为功名
那时候,村东有壮实的牛羊
村西有迂腐、可爱的教书先生
那时候,灯火明亮,我们有古老的家园
那时候,黄昏的水面上是落日起伏有致的心
◎季风
上完新油漆
铁栅栏就会焕然一新
剥豆子,锄草,抽烟
我的勤劳就会收获一份好心情
羊群隐匿在外面的山坡上
只要低矮的草木轻轻晃动
我就知道它们到了哪里
季风从两边的山峦吹过来
窗棂上飘动着女儿的手工画
我相信是神
在掀动她留在上面的美好祝福
等树叶落尽,我种的青萝卜长大
我就会杀掉肥实的羊子
第一份留给父母
剩下的分给乡亲们。我安静
有你们所不知道的满足。
◎宋江河
小时候
我疑惑宋江河
跟水浒里的宋江是什么关系
那时候,我还不懂得
用流逝来描述她
我是岸边无人管束的野孩子,
游水,抓鱼,朝人翻白眼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母亲在地里种下的玉米
将养活我的小命
我的勇敢是用拳头将人打倒
我的愿望是用一根木头
做一把完美的长剑
那时候,我还没有学会
谦卑与原谅
那个洗衣服的女孩,
那个对我微笑的女孩
我天天嘲笑她破旧的花衣裳
那时候,我没心没肺
我还不懂得爱
风中那些低头的牛啊,羊啊
一直匍匐在芦苇间
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是美
不知道生活
会把我深深折磨
当我明白人世
内心柔软、孤独,已然苍老
当我望着两岸古老的炊烟与村落
河水安静地流入深秋
我像一个迷途返家的大孩子
只有老泪
◎在乡下小居
炉火使我们的脸颊发烫
一碗素面胃就饱了
飘零的暮雪使心越过黯淡
来时。融雪的泥,冰冷的枝丫
稀疏的房屋,累累白坟旁边几只低鸣的鸟
在与人世讨价还价?
下雪了,下雪了
雪盖过一切,真白呀
我想好了,春天不到我不会离开
你如此朴素,安静。还是那么年轻
我除了身上伤口与罐子里的中药
再没有什么好担心
◎火车开进田野
一列火车经过田野
开进了人民中间
嘿,悲伤的人
火车哈气的声音属于春天
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也属于春天
我突然有了要跟随的想法
我突然有了独霸一方的想法
娶一群女人
生一群孩子
我是自个的爹,我当自己的王
嘿,悲伤的人
杀身成仁、埋骨于此真不是什么坏主意
春天来了。我有喜欢的人民
种喜欢的种子,开喜欢的花,结喜欢的果
春天心甘情愿来到我们中间
东一片,西一片
我随手就指认给了你们
嘿,悲伤的人
快来领受,你为什么还要悲伤
◎到山坡上去
大雁飞回北
火车开向南
土鳖钻出地
鱼儿跃出水
嘿,悲伤的人
挖地洞的人
啃脚掌的人
天湿了
土润了
咱们要洗干净
咱们要露出脸与嘴
如果要洗前耻
把焦爵寺的钟砸了
把那一层纸捅破
换上新衣裳
把年轻的姑娘抱来
走,咱们上山坡
为了赞美生命力
咱们就
就着春天
在油菜地
和年轻的姑娘们野合
什么也不在乎
什么也不在乎
◎清明
一朵,二朵,三朵
一共六朵
——这些细碎的无名野花,被忽略的美
在墙角匍匐着。
我刚从墓地归来
身上落满清尘与花香
我还是没有学会对先人告解
世上之事,已说不清了
说不清就放下吧
黄昏时分有些清冷
我触摸花儿的手有一份忧伤
◎春天来了
高原上,一万朵花是团结,是意志,是燃烧;
一百朵花是抒情,是美丽;
一朵花是心情,是孤独。
春天来了
万物蠢动
蜜蜂们翻山越岭
春天来了
泰国人有些冲动
他们在使用血液的颜色
红,仅仅是一种概念
春天来了
诸墙难越,我沮丧
有如丧家之犬。
◎梨花开了
梨花开了,
我喜欢的花儿都开了。
我所期待的灵魂,
正在枝头上醒来。
村舍颤栗,
青草碧绿,
我几乎看到了它们将要融化的心。
田野肥美
已交出丰厚的陈酿。
牲口壮硕,
拒绝人们的杀戮之心。
我洗净身子,
来到青草上。
呼唤在日光里走失的人们,
呼唤被偏见与苦难奴役的人们,
呼唤他们回来。
◎爱着的人多么幸福
春天了,那个清俊的少年
一直红着脸,
在草坪上走着,草坪上是温润的春光
春天一到,
他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紧张地从我身边走过,
他是爱了,
他的心中
藏有喜悦的蜜。
春天了,青草上,
都是有爱的人,
我喜欢他们那一颗颗少年般
清脆的心。
◎流失
瓦屑,破败的寺庙,野草花
红眼的兔子,沟渠和近处低吼的桉树
伤心的人刚刚走远。
从前这里是麦地,果园,水井,安身立命之地
从前人们来这里耕种,摘菜,饮下一碗清水
从前人们来这里打下果子,杀掉猪羊,虔诚地祭祀
◎农事诗
我们坐在山坡上,
烤刚刚挖出来的土豆。
我们一根一根往火堆里添加
从四野拣来枯朽的树枝。
雪亮的锄头,在夕阳里躺着,
汗珠已被风儿吹干,
肚饿了,
嘴也馋了,
再等一会吧,
再等一会儿,土豆就熟了。
满山遍野的土豆香味里
落满了一串串秋天的鸟鸣
这静默的土地,这养命的土地
给了劳动的人们一份儿宁静。
◎唤马溪
黄菊花谢了
白菊花在继续
白菊花谢了
向日葵在继续,
头被砍掉了,黑蘑菇在继续
黑蘑菇铲除了,狗尾草在继续
没日没夜的香味消失了
鸟儿在继续
群山无言
唤马溪的流水在继续
两岸的乌柏子枯死了
闷声不响的畜牲在继续
咯血,呕吐的张老三结束了
李小四在继续。无非是时间,
无非是流逝,无非是小命,
无非是贫贱,无非是悲苦。
生在继续,挣扎在继续
大林村在继续。大米与小麦在继续
青一阵子,黄一阵子。
我躲在身体里,描述在继续
语言尚未出口,
内心在继续。
◎世事之远
蜜蜂和蝴蝶们
迷恋花朵还是露骨的,
我现在不迷恋了,
老铁匠已收走了我的花刀。
田野里,
蝴蝶们还在为心虚而耍着花架子,
蜜蜂们还在为胆小而举着致命的蛰,
我也不为花朵写诗了,
繁华枯败自有定数
何必作纸上的挽留,
就让我在一条无名的小河边,静坐。
日月沉静,难于尽述。
鱼虾欢畅,无处着墨。
那,我就看着,
安静地看着。
◎世上已无悲伤之人
秋天的时候,乐师吹上唢呐,酿酒师端出上等米酒
青年歌唱,少女起舞。在这丰腴肥美的土地上,
有肉不吃多么可耻;
有酒不醉多么可耻;
有家不回多么可耻;
大地献上的果实已装满马车
劳动属于永远的荣耀与喜悦
◎入秋
草木松驰下来
山岗也松驰下来
果子熟了
稻子也熟了
哦,这饱满过后的巨大的虚空
正在袭来
我依然两袖清风
却怀有喜悦之心
缓慢地走着——
秋风中的孩子,举着红润的脸庞向远方跑去
这是母亲唯一留下的,
完好无损的肉体
全给了土地
他们成长着,欢笑着
在野花丛中,看上去
多么的鲜美
犹如母亲们
一生中竭尽全力唱给
大地的赞美诗。
◎秋之夜
夜风吹拂着亮晶晶的星子
一会儿去西边
轻轻敲打
山腰上的窗棂
一会儿去东边,化身于山梁上
那些低矮的枣树
我乘流水泻了千里
没有蛙鸣
没有吱吱作响的虫子
流水响啊
惊动了月牙儿跃出山峦
迟疑着,才交出了山川、田野
交出了昏睡的狗儿,猫儿,牛儿
交出一茬困顿的乡亲
一片村落
一片叶子
一条小路,
——都是我心中安宁的,小小的祖国。
◎一窝雀
阿姆姆,太阳下山了
田野里的高粱变了颜色。
早上是绿的,
晚上就红了。
焦虑的穗子,歪着脑袋。
看见一片片悲伤的鱼鳞,
从房顶下来,
嗖地一声跳入河中。
河两岸,树上的老鸟
正在死去,
其声也哀。
晚风吹过来,
有一股腐熟的气味。
阿姆姆,
抱着青春的少年在山坡上
跳来跳去。
对于成熟,为什么
还有那么多人不明白?
◎冬日,在故乡
贫苦的无神论者,
一边在爱自己虚无的祖国,
一边在在田间种植韭菜,菠菜,黄瓜,
种植土豆,毛豆,红薯,芝麻,蓿苜
种植玉米,高粱,小麦,水稻。
早上,他们从土堆里冒出来
晚上,又从草丛中回去。
他们神情麻木,
习惯在盗来的时光中默不作声。
冬日,我修炼有成:
看见热气在玻璃上结成
怀疑的眼珠;
看见怀有七孔的小鸟
坐在杂乱无章的木头上
坚挺着细微的慈眉善目。
◎油菜花
焦爵寺,小寺院。
槐树,松柏,青冈树
细小的植被,体面的相互纠葛
晨光像新生的冤孽
在桐油漆过的木柱上
变成俗世的苦闷
下山的小沙弥挑着木桶,
穿过粘稠的油菜花
去唤马溪渡水:
“我有大爱,鱼虾岂不知!”
贫下中农在溪岸斗地主,
写标语,打木器,嫁女儿
溪水从容,
缓缓东流去。
◎我用什么来赎罪
二大爷两口子犯冲
把一只公鸡
剁了。请人
做了一场法事
以解疑惑之苦
大姨父为犯事的儿子
宰了一头猪
敬天,敬地,敬诸神
以洗罪孽之身
……
让畜牲去
赎人的罪。是他们爱干的事
他们把该做的
做了,不该做的
也做了。
做过了,
就开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牛有什么过错
猪有什么过错
羊有什么过错
畜牲有什么过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