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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都这么过
文/莫零
都说现在的年味儿没这么浓了,一方面是自己长大了,另一方面是日子越来越富裕了,连春晚都没啥盼头了,还盼过年干嘛啊?
我照例还是举家回南通过年,说举家夸张了点儿,就我跟罗富贵还有小妹三人,回到一年到头都没有烟火味儿的老房子里过年。说句混蛋话,从前我爸还在的时候,过年恨不得不回家过年,他老人家规矩多,年菜又不大合我们的口味儿,还不准我们到处乱跑着蹿亲戚。
老爷子最后几年脾气着实有点古怪,总觉着自己劳苦功高,光等着人家上门来拜年。我晓得他的心病,他从前是出了名的爱串门子,但给我妈办后事时让他狠狠感受了把世态炎凉,从此他就谁都不待见了。这一点我妹妹完全随他,一回老家就把自己个儿关在屋里哪儿也不想去,见了谁都恨不得翻几个白眼儿。见我和罗富贵热情高涨地走亲戚,还给我俩泼冷水,说我俩贱。
要说我心里是有本明帐的,老一辈,小一辈,一辈管一辈,这年头又没有啥深仇大恨的,亲戚间走动走动有啥可计较的?我爸病重时,我对家里这些亲戚们是颇有怨言的,一方面受老爷子影响,另一方面他们的确也没来看过。等到回乡办丧事,他们却是帮了大忙。你想,我一小黄毛丫头,又常年背井离乡,这些个风俗人情,哪里应付得过来?要不是叔叔伯伯们帮忙,这么大一摊子事儿我可真是办不好。
我至今记忆犹新两件事儿,一件,给爸爸选墓地,由于太仓促,墓地要现浇筑,大伯七十多岁了,和三伯抬着一大袋水泥往墓地走了两三百米,我要搭把手,他还非不让,说:这也算是我为四弟出的最后一份力了。我的泪水瞬间糊了满脸。再一件,是我要取爸爸名下的存款,由于不知道密码,手续异常的烦琐,不仅要证明我是我爸爸亲生的,还得证明我爸就我妈一个老婆,我连家乡的衙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难度可想而知,我二伯的儿子,我新华堂哥,专门开着他的小破车带着我跑,还一大早就上我家门口来等着接我,二伯告诉我说:新华哥哥天不亮就醒了,一个劲儿地催促二伯,咱们去早点儿,妹妹要盼的,她一个人办事情,太不容易……
这些个温情,还是我头一次感受,打小就在异乡,没有亲戚可走,现在好不容易想走动走动了,爹妈又都不在了。人心总是暖的,就看你是怎么去捂了,你花多少心思对别人,别人自然也就如实回报你,不过是早迟的问题而已。
扯煽情了,我得拉回来,说点儿有趣的事情。今年我们是自己开车回去的,罗富贵第一次开车上高速,我俩提前准备了半天,又是导航,又是熟悉车况,高考都没这么慎重过。
自打罗富贵当上了车夫,那脾气比油门还大,一路上我就像个受气媳妇儿似地低眉耷眼。他是紧张,精神高度集中,连水都不敢喝一口,我一表示慰问,他就像个炮仗芯子似地冲我“嗤”上一口,吓得我赶紧闭嘴配合他目视前方,正襟危坐。最痛快的是小妹,整个后座全是她的,她可以以各种姿势躺着吃零食睡觉。到了返程罗富贵就明显松驰多了,一路还跟我说笑,我这才敢露出一丢丢河东狮的本色来,笑骂他:等到了合肥看我怎么收拾你!
年夜饭咱们家现在是我说了算,新的领导班子上台了,要推陈出新,大刀阔斧,以破靡靡之气!所以我们家的年夜饭秉承两个原则:一,光盘政策。二,吉祥如意,皆大欢喜。
从前人家过年,总是七大碟八大碗的,恨不得堆出个满汉全席来才能证明自己家里阔绰似的,关键是这剩菜咋办?倒掉舍不得,吃了又不健康,还不如精简精练,跟习大大裁军似地,取其精华。于是我们制定的是六个菜,六六大顺。一个火锅,吃着热乎。两个凉菜,吃着爽口。鱼一盘肯定是雷打不动的,其他两个就随心意。南通人家过年必须要吃的青菜,豆腐,粉丝,笋,肉圆子,统统都能下到火锅里。这可不就皆大欢喜了么?妹妹想吃蒜蓉粉丝蒸扇贝,就给她蒸一大盘,我爱吃水芹菜炒香干,那也来一盘,光盘行动就这么圆满结束了。
汇报完毕,给战线的老少爷们儿,姨婶姐妹们拜个年,然后安心工作,继续蹦哒在野蛮战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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