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开片有个梗,一个不懂事的南方小孩找六爷问路,连招呼都不会打,六爷挺不乐意,没给他好脸儿好言语。
武建设感觉这一幕真的有些个似曾相识。
那年,他18岁半,刚考上天津师范学院。上世纪八十年代,村里出了个大学生真的是轰动一方啊。正好国庆节放假,建设带着刚认识的一帮新同学去老家蓟县爬长城。一帮人骑着自行车抄的是一条山道,小路。建设一马当先,其他人逶迤在后。就到了个岔路口,摸不着北了,找个人问问呗。他一抬眼,道旁有座院,院子里有位大爷,手里正拿着高梁穗子编着扫地条帚。建设一腿儿蹁在大梁上,踏着脚蹬子,一腿儿支着地,远远地敞声道“问问您呐,去蓟县长城怎么走哇?”
那大爷抬头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眼皮耷拉着,半晌没言语。建设以为碰上个哑巴,摇摇头,准备走人。哎,人家忽然开腔了“这么年轻,一点规矩也都不懂,瞧你那样,问道车都不下,一条腿还支楞着,称呼都没一个,我是谁呀,谁是我呀?走吧您呐,脚底下哪都是道,走哪算哪。”
建设顿时满脸通红,新晋科甲,天之骄子时代宠儿,正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时节,哪受到住一个老农民夹枪带炮、劈头盖脸的这番羞辱,何况身后面还有一群新同学,自个本想组织个活动搞搞震,树树威,打响傲娇人生第一炮的。
武建设脸上挂不住了,头一低,心一凛,一声不响,绝尘而去。
建设后来路遇无数岔口,问人无数,但无一例外,都对问道对象毕恭毕敬并加上所有合适的称呼,年纪大的尊大爷大妈大伯大叔,年纪相当的叫大哥大姐,警察就直接喊警察叔叔,清洁工人称师傅,遇上个小学生都笑得一脸灿烂轻言细语叫同学……
“问道遭呛这事看着小吧,几乎将一个飘在云中且“云深不知处”的小子一巴掌打落尘埃中,还是脸朝地的落地方式,人有时需要点强烈刺激自尊的打击。”武建设朗朗地笑着“年轻人受点教训是好事,受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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