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莫零 于 2016-1-9 15:30 编辑
小 时 候 过 年 文/莫零
孩子们的世界是很容易满足的,一块水果糖,一颗超大的玻璃弹珠,一盒彩色蜡笔,都能让他们乐呵好几天——我说的是的我们小时候。
我是典型的八零后,八一年生人,有记忆时大约六七岁了,八七,八八年左右,老百姓的日子刚刚好过起来,但小康富裕又达不上。朋友圈常常发八零后是最苦逼的一代,我一点也不认同,虽说我们成长的这三十年,政策瞬息万变,但我们的生活还是一天比一天好的。我们一没有饿过肚子,二没有经历过战争,算什么苦逼呢?人要知足才能活的快乐,人比人会气死人的。
小时候过年是最让孩子们高兴的节日了,我成长于徽州山区,山区的年味儿很浓,基本上一进腊月,就能看到大人孩子们脸上的喜色了。
首先是杀年猪,年猪要早点儿杀好,因为要腌制咸货。那个年月早没有见肉如命的贪婪了,但肉也是大人小孩们很热爱的荤菜。女孩子不爱吃肥肉,故而我对杀年猪的兴趣不大,因为我爸每回带回来的肉都是肋条,半精半肥,又多是红烧,不爱吃。
到了腊月二十以后,家家户户开始熬糖稀做糖,我从小不爱吃甜食,但爱凑热闹。孩子们爱偷大锅里的糖稀吃,麦牙糖倒进大锅里熬到冒泡泡,甜香袭人。趁大人们出去搬柴,孩子们一个放哨,另外的就蜂涌而入,揭开锅盖,拿手指头蘸着糖稀往嘴里送,很容易烫着。有准备的孩子们就拿只筷子,往锅里一戳,再一搅,能搅上来一大团,一抽还能抽出好多细长的丝,有时正搅着,大人们回来了,一缩筷子就跑,但长长的糖丝出卖了他们,讨来大人们好一顿训斥,据说熬糖稀时是不能揭锅盖的,揭了,糖就粘不拢了。这当然是哄孩子的胡话,主要就为了防孩子们偷吃,因为就有孩子偷糖稀掉到锅里去过,浑身都烫伤了。孩子们个头小,要爬灶台自然是要寻帮手的,有时是小板凳,有时就找个可以扣下来的塑料桶,一失足可不就掉进去了么?到那时后悔都没有用了,因此防孩子们接近那口熬糖稀的锅可是大人们的主要任务。
做糖时,须早早儿把炒米,花生,芝麻淘洗干净了沥干水,在锅里炒熟了,糖稀熬好了拌进去,快速混合均匀,拿方型模子固定好形状,压制紧实后趁未完全冷却时用快刀切片,晾凉。这也是很需要经验的,正月里走亲串友时主人家拿出这些糖片招待大家,就能看出良萎了,讲究的人家做出来的芝麻糖,花生糖,又薄又紧实,形状也是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像是商店里卖的一样。
等糖片做好了,已经要过小年了,家家户户的主妇们扫尘,晾晒,给孩子们准备新衣,这年味儿就扑面而来了。我记得我念小学的时候还请裁缝上家里来做新衣裳,几家拼着请,布也是合着买,于是经常会出现一群孩子穿一样颜色,款式不同的衣服。后来流行买衣服穿了,就没人往家请裁缝了。
年三十的中午,嫁出去的女儿是要回娘家吃饭的,因此年三十家家户户吃两顿饭,中饭晚饭放一块儿吃。女儿女婿在娘家吃了饭还得回自己家吃,嫁得远些的可就得马不停蹄了。年夜饭吃的菜倒不拘泥,鱼须是整尾的,不能切开。要有自家做的糯米圆子,蛋饺等等,各家差异不大。
到了年初一,就开始拜年了,这里的风俗是初一女子不能上人家去,小孩子就无所谓。不晓得这算不算是重男亲女,至今未搞清楚原因。去人家拜年,主家要放一小串鞭炮以示隆重,给大人孩子们都冲一碗鸡蛋泡炒米,从前鸡蛋泡炒米是坐月子的产妇才能吃得到的。炒米用滚开的水一冲,再铺上个水铺蛋,加点红糖,香喷喷一碗喝下肚,那叫一舒服啊!
我们老家是江苏的,虽然很少回老家过年,但我爸严格遵守着老家的过年习俗,这就使得我们与众不同起来,小孩子总觉得隔锅饭香些,总羡慕人家的过年菜,我爸就叹气:你们一点乡土情节都没有。其实人就是乡土动物,在哪儿成长就惦记着哪儿,他惦记他的老家,而我们自然就惦记我们的徽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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