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浊静 于 2016-1-6 11:08 编辑
雨欣是一个读三年级的小女孩,个头并不太高,圆嘟嘟的小脸蛋格外惹人怜爱,每回我碰到她,都想在她脸上捏上一把。她齐额的刘海下长有一双清澈见底的丹凤眼,厚厚的嘴唇间,总是有问不完的但却幼稚可爱的问题。偶尔,我会故意将她提的问题带到错误的方向上去,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再绕山绕水地将问题拉回来。而她多是相信这个伯伯的解答,似乎从我口中说出的答案就是对的,这也让我为她的纯真而感动。余后的几回,我就不再为难她,极认真地回答着她稀奇怪异的问题。我以为,与孩子们在一起玩耍,总会为自己心里积攒一点莫名的感动,仿佛打开了记忆之门,走进去找回自己曾经纯真的身影。
冬至这天早上,义哥打来了电话,说是邀请我们几家吃晚饭。平常间,我们都喜爱去义哥家度周未,一是嫂子特别的贤惠,招待得很周到,二是义哥家在城郊,空气风光不尽的好,三来,也是在陪义哥喝上几杯酒后,几家兄弟们又可以亲切的话下家常,促进感情。
久违的阳光从云缝中探出身子,一扫连日阴雨绵绵湿透了的惆怅。我跨上自行车,沿着国道骑到义哥家。进得庭院,看见雨欣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院落一角,她身边卧着那条我们喊做虎子的大黄狗。雨欣捋着它的毛发。见我进来,眼睛看着我,脸上顿时有了笑意,但并未喊我伯伯。虎子倒是一滑碌地站了起来,摇着尾巴,伸着头使劲地亲热我,等我摆放好单车回过头,见雨欣已经站在我面前了。“伯伯,我们去河边玩好不玩?”我低下头,习惯性地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没问题,但伯伯要去和主人打个招呼,这是起码的礼貌。”雨欣懂事地点了点头,急急地喊了几声虎子虎子,生怕虎子跟随我耽误了我向义哥说话的时间,抱着虎子的颈子“走,我们去河边玩去。”义哥看见我来了,并知道我又带着雨欣去河边玩,叮咛了几句“河边石头滑,昨夜下了沙雪,注意别跌倒。”
小河的流水自深山里来,由于从未遭受过污染,它是那样的透明碧净,又是那样的悠闲自在,哗哗的流水声十分的悦耳,如一支曲子,刹那间就摒弃了世间的喧嚣。河滩上那些没有完全融化掉的积雪,东一捧西一堆地躲在石头缝中,踩上去吱吱地作响。我、雨欣和虎子正享受着这难得的阳光。“伯伯,你看,这块像什么?像不像一只猴子?嘻嘻嘻。”“不像,扔了它,继续找。”在雨欣面前,我显得很有权威,时不时打击她几句,但更多的却是将希望留给她,这是为了激起她更加的玩兴。“如果,如果你能在这满河的石头中,找到一只像骏马的石头,那今天我们就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对着雨欣这样说道。“骏马?”雨欣又睁大了那双我最喜欢的、清澈见底的丹凤眼。“伯伯,是不是要找那种有四只脚,还要有马头的石头?”“嗯,正是本人的意思。”“太难了吧,伯伯!”再一次,雨欣将那份纯真展现在我的眼前。她朝着跑远了的虎子一个劲地喊,虎子听到喊声,风一样地跑回雨欣的身边蹬着,就像一个等待命令的战士,一个听从主子吩咐的奴仆一样。“虎子,我们去找骏马。”虎子茫然不动,伸着那冒着热气的舌头,看一眼雨欣,看一眼我,大致猜到没它什么事,又跑远了。
随后,雨欣很努力地找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我俩一一给它们命了名,并把几种颜色的小石头放在河滩上,极艰难的选择下,揣进了她的兜里。“虎子呢?”我问。“他回家了。”雨欣并没有抬头,自顾自地挑选自己捡来的石头,籍此作为冬至这天的战利品。或许,明天上学,这些小石头就会成为同学们羡慕的玩物,而且会请求雨欣带他们一起来到河边。
天不早了,我拉着雨欣的手回到了义哥家,同来的几家人也正准备收拾麻将吃晚饭。雨欣依就坐在来时的小磴子上玩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头,她还沉浸在小石头的世界中。我与几家兄弟们在义哥丰盛的晚宴上推杯换盏,浑然忘却了冬至的寒冷。席间,听到门外有喝斥的声音,接着传来雨欣婴婴的哭声。“怎么了,我问到?”我是极关心这个女孩的,听到她的哭声心中会有莫名的心疼。“她不肯吃饭,说是没有她吃的菜。”
“翁”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夹在筷中的菜也勿然间沉重起来,突然间,我懂得了一个纯真孩子的那份倔强,那份坚持,那份无声的抗议和那份无奈。门外的风很冷,雨欣手中紧紧抓着几粒石头立在风中,她似乎并不需要大人的关心,似乎在等着什么。我从席间下来,蹬在她身旁,雨欣瞥了我一眼,将头扭向一边,又旁若无人般地看着别处,并不依赖我。我急速地想了好多安慰的话语,但一念间就放弃了。此刻,我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虎子回不来了,听从命令的战士和忠诚的玩伴回不来了,而我们大快朵颐的馋相,在她眼中看来,无异于贪婪的恶魔,正成群结队地攻击她纯真无邪的殿堂,她要捍卫,她要守护,但她又是这样的弱小,这样的无助和伤心。
冷而黑的屋外,一抹泪光分外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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