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瑞雪图 [复制链接]

阳夏村夫

主楼

发表于 2015-10-29 22:5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乡村瑞雪图
                                             阳夏村夫

   晚饭后爱去郊外散步，今天窗外却刮起了风，只好打开电脑上的QQ，和亲朋好友聊聊天，放松一下一天工作紧张的心情。堂弟发来短信，老家下雪了！顿时，一丝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儿时故乡落雪的情景萦绕脑际，一幕幕浮现眼前。
早年乡间的雪先是很细，很小，很密，接着便纷纷扬扬飘起雪花来。雪花像柳絮一样飘落，像芦花一般飞扬，扑向久违的村落、土地、河流……远处平展展的田野白茫茫一片，好像覆盖了一幅巨大的白毯；近处的涡河蜿蜒曲折，银装素裹，勾勒出美妙的曲线，几只掉队的大雁在河边无声地盘旋。村头的麦场上、路边的沟沿儿上、人家屋顶鱼鳞似的浅褐色的瓦片上都披上了白雪，篱笆外边的麦秸垛好像生出的一朵朵白色蘑菇——整个苍茫的大地比往常宁静了许多，但也不像唐代诗人柳宗元所描绘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静寂，路上三三两两的车辆仍在穿梭，偶有行人撑着油布伞在匆匆地赶路。
院子里几只芦花鸡，都把脑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条腿藏在肚子底下，一条腿着地，一动也不动地在屋檐下站着。黄狗呼出白色的雾气，摇着尾巴在雪地里跑来跑去，随即却又钻进草庵子里。这个时候，院子里早已被小孩子扫出一片席片儿大的空地，竹筛子用短木棍儿支住，下面撒上一把麦籽或棒子（方言，玉米），一根系在短木棍儿上的绳子扯向草庵子里，躲在里边逮麻雀。麻雀被罩在竹筛子底下的时候，小孩子不是急着用麻袋去蒙，通常是围拢在竹筛子旁，趴在地上逗引上好一阵子。
村子的瓦屋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年迈的祖父捋去银色胡须上的白霜，用火麻秸（剥去皮儿的麻秸，用草木灰喂过阴干就成了火麻秸。一旦点着，不用时走的是暗火，用时摇一摇或鼓嘴巴一吹就成了明火）点着旱烟袋，眯缝着双眼望着窗外喜滋滋地说：“好雪，好雪！‘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祖母则撩起围裙，盘腿坐在纺车前的蒲团（豫东农村一种用高粱叶子编织成的扁圆形坐垫儿）上，手把手地在教新娶来的孙媳剪裁窗花儿，瑞雪兆丰年，总要显示吉庆。用火盆烤火是大人和孩子们的一种乐事。男人用破瓦盆或瓷盆扣在地上，里外用掺有麦秸的黏草泥抹得光光，晾干后翻过来就成了火盆。将做饭烧柴时剩下的红火扒到火盆里，就可以烤火了。女人双手托起 “蛤蟆皮”（一种背后开襟、腰间带襻儿的棉裤）在火盆上烤热给孩子穿上，连孩子从床上哄起来，一天的日子才算开始了。火盆烧红薯，若是里面的热气把上面的浮灰吹出个小洞来，红薯就熟了，孩子们赶紧扒出来，吃起来有一股熟热的甜香。有时候还会摸一把黄豆或抓一把棒子放进去，不大一会儿，“噗噗噗”一粒粒黄豆变色裂纹，“嘭嘭嘭”一颗颗棒子变成棒子花，捡起来扔到嘴里，又热又香。
雪后的早晨，阳光明亮而刺眼。半大小伙儿踏着没膝的积雪在麦场旁、坟地边寻着黄鼠狼的爪印放夹子。霜降后黄鼠狼的皮子很值钱，一张皮子出手，能割上几斤大肉，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再买一挂鞭炮。男人们打兔子用一根草绳束紧身腰，屁股上吊一把酒葫芦，牵着黄狗便下了野地。空旷的原野上时常响起土枪的通通声，弥漫一缕钢蓝色的青烟，紧接着就有黄狗的狂吠，原野沟壑之间时隐时现的追逐。傍晚，一缕淡淡的炊烟袅袅升起，香喷喷的野味儿在悠长的小巷里浮动……
堂弟的一则短信，把我拉回了儿时故乡落雪的时节。现在，年轻人大多到外地打工去了，不知道雪地里的竹筛子还支不支，不知道村外逮黄鼠狼的夹子还放不放，不知道雪后河坡里的野兔还多不多，我总觉得我还是那个蹲在雪地里支筛子放夹子的调皮小子，我还是那个跟在父辈身后去野地里打兔子的不谙世事的孩子。儿时故乡落雪的情景好久没有经历过了，但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向往之，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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