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月如 于 2015-9-2 21:36 编辑
那年中秋
文\苟新妮
这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一件小故事了,那时我很小,但直到现在,那天发生的事我还记忆犹新。
那年的中秋夜,明月格外的皎洁,清冷的白光照亮了四野,路边的小草尖已有了亮亮的水珠,虫儿吱吱的鸣叫着,本该凝静的秋夜因此变得格外生机勃勃。村口站着三个孩子,伸长脖子望着村路的尽头,连身上破旧的单衣被空气中游弋的雾气打湿也没有觉察到。
也许是饿了,其中两个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向家走去。后来,我跟在他后面也回了家。 我进了厨房,母亲正拉着风箱,火光将母亲的脸映得通红通红,连怀里熟睡的妹妹也被染成暖色。我还看见此时的月光从简陋的窗棱射进来,地面一片煞白,煤油灯的亮光倒显得有气无力,摇摇欲坠。虎头虎脑的二弟对母亲说:我爸咋还不回来?,人家小东早就吃完月饼了。
母亲看看她儿子的窘相,摸了摸他的脑袋疼爱地说:再等一会儿,馍熟了你爸就会回来的。他还会带回月饼的,再去看看吧?
听母亲这么说,于是二弟又带着三弟跑到门前,望着路的尽头。是的,半个月没回家的父亲今晚一定会回来的,正如我们所期盼的那样,还会带回又香又甜的月饼。 终于,雾气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二弟和三弟跑过去兴奋地喊开了:哥,哥,爸回来了!爸回来了!我一阵欣喜,急忙跑了出去。父亲蹲下身子,将我们抱住,用手抚摸着我们,父亲的手很是粗糙,我的脸被摸得生疼。 我们簇拥着父亲进了厨房,煤油灯光此时好像也亮了许多。灯光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兴奋地看着我们。由于常年劳作,我看见这个男人又清瘦许多,一身补了补丁的灰色衣服沾满泥土,膝盖部分已磨得发白。父亲转过身,从母亲手里接过妹妹,用胡须扎了一下,妹妹一个激灵睁开眼,随即就叫了一声爸,父亲高兴地应了一声。妹妹这时突然问:爸,你卖月饼了吗? 父亲放下妹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一块圆圆的月饼便出现在父亲手里。妹妹伸出小手接住就往口里塞,我们欣喜之余又有点遗憾,因为父亲手里只有一块月饼。
月饼在妹妹手里刚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就被眼急的三弟夺了过去,妹妹哇地大声哭起来。母亲打了一下三弟的手,从他手中拿过月饼就问父亲:咋了,就这么一块,不多买些?父亲脸上露出窘色,拉过母亲到一边说:人家家里有难了,没有给钱,这月饼还是别人给的。 母亲哦了一声,想了想,将那块月饼放在案板上,用刀切成四小块,然后递给我们一人一块。小小的,带着香甜味的月饼在我们口中瞬间就消失了,只有妹妹还在慢慢用舌头舔着。三弟眼巴巴地望着那块满是口水的月饼喉咙涌动着。父亲,我的父亲,那个养育我们成长的父亲此时已是满脸泪水。 母亲揭开锅盖,一股野菜香味弥漫着厨房每个角落。母亲说:孩子们,尝尝妈做的包子,这可比月饼好吃多了。 一锅的野菜包子刚端上院子的石桌上就被一扫而光。然后父亲给我们讲故事,然后我们一起在父亲和母亲面前呐喊,唱歌跳跃,一直玩到累得瞌睡。最后,我们四个孩子依偎在父亲母亲怀里,睡在院中望着夜空,那轮圆月清冷而凄凉,我们却感到很温暖很温馨,因为在这阖家团圆的夜晚,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欢欢乐乐,比什么都幸福。 是的,那年的中秋夜值得我们一生回味,那晚的野菜包子的确比任何月饼都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