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醉月楼主 于 2015-7-28 11:13 编辑
晚上八点半,本该是迟暮时分,但波罗的海的太阳俨然刚刚午睡醒来,从容地吃过下午茶,便又丰神俊美,当空徐驰,辉映得陆地天空大海绿是绿,青是青,蓝是蓝。俺在这一派海晏天青中登上由斯德哥尔摩前往赫尔辛基的邮轮。安顿好行李,快速熟悉过总体环境,又逛了逛船上免税店,待登上十二楼甲板已大约晚上10点。 虽然太阳仍悬在天空,锋芒却收敛了些。眼前这片海域位于斯堪的那维亚半岛与欧洲大陆之间,北端延展至北极圈附近,是世界上最大的半咸水水域。在7月的这个白夜,波罗的海风清波宁,温柔安详。俺有时会忘记是在海上航行,因为海面岛屿密布,应接不暇。邮轮一直在形状各异的岛屿间穿行。近处的岛奇形怪状,草木丰美,远处的岛身影朦胧,宛若堤岸,因此俺时常觉得航行在一条极宽阔的江河上。 因阳光的让步,穹庐般的天空有了层次。穹庐顶端依旧蔚蓝,却向四下慢慢浅淡下去,西方边缘处逐渐呈现淡淡的橙色。海面也被渲染得一汪蓝,一汪橙,平得好似一泓湖水,偶有小艇驶过,方才搅扰了水面的平静。 稍后,西天的橙色中略微掺进些红,由极淡逐渐加浓,而太阳也向那片橙红偏去。当它慢慢接近远处的岛屿时,那一片橙红便又掺进了大量的金色,处在金红与蓝色过度处的云则鲜亮剔透,宛若轻纱。当海面呈现起一条金红甬道,碎金跃动,甬道尽头的太阳便可称作夕阳了。 海面略微暗沉了些,时有海鸟匆匆飞去,投往岛上密林。一直沉醉于左舷的夕阳,偶然回眸朝右舷望去,见右舷的天海依旧蔚蓝,天幕边缘似有似无一轮极其浅淡的月影。这浅淡得近乎虚幻的月瞬间锁住俺的目光与神思,再无法离开。在俺的目光里,月缓缓淡入,从若有若无到隐约可见,从隐约可见到倩影楚楚,继而渐渐有了清辉。 再次朝左舷望去,夕阳尚未沉没,玫瑰色与淡紫色悄然加入,天空愈发绚烂起来。后来夕阳完全沉没,岛屿渐渐朦胧,但天空依旧明亮绚丽。而右舷葱茏的岛屿始终清晰可见。后来,月光也在海面铺起甬道,淡淡的金色,粼光跃动。 午夜时分,左舷尚有余晖,右舷岛屿草木仍历历可见。月光甬道渐渐明亮起来。月时而将岛上屋宇树木的影投在甬道上,玲珑可人,恨不能进而触摸。月始终追随着邮轮,甬道上的影子也不断变幻着。一叶孤帆漂浮在午夜的海面,那金色的甬道慢慢向其靠近,靠近,继而将其笼罩在一片金色里,恍如幻境,随后又离其而去。而俺的心与目光也始终被左右两舷牵引着,如柔波般轻漾。 平生既心仪山高月小,也钟情海上月升,且流连于唐诗宋词的种种月色,更沉醉刘天华的月,德彪西的月,春江花月,平湖秋月……种种流淌在音乐中的月。而此情此景,俺都无法与之前种种扯上干系,这波罗的海白夜里的月! 午夜的天空仍迟迟不黑,一心想看一轮满月怎样诗意地淡出,再看晨光怎样再次笼罩海面,无奈眼皮沉重起来。与朋友约好先回舱小憩,随后来观日出。然一觉醒来,已早上5点多,天亮数小时了。据说朋友如约喊俺的,但俺只“嗯”了一声翻身又睡,她便没硬将俺喊醒。于是俺错过了波罗的海的日出。不过俺没告诉她,那时俺正沉浸于一个美梦,梦中一道锯齿状的彩虹凌空横跨海面,俺心中虽感惊异,但更多则的是暖暖的宁静的美好。 早餐时,俺望着邮轮正前方的景色不时出神,白夜里的绚丽夕阳以及与之对望的一轮满月始终于心中挥之不去。唉,这波罗的海白夜里的月!虽说千江有水千江月,然这相同又不同的月,恰如生命的同与不同一般,多姿多彩,变幻无穷。于是俺想起曹操爱说的那句:“幸甚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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