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 [复制链接]

老大山人

主楼

发表于 2015-7-21 08:2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馅饼

李仕彪

　　无论我怎样努力，生活依旧过得窝窝囊囊。有时候我穷得发呆了，望着没有边际的天空喊道：老天睁睁眼吧，给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有一天下午，在公园的小河岸堤边上，我无所事事坐在石凳上，埋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没有在意这时候有个人坐在我的身边。这个人是一位老人，七八十岁的样子，但是神情飘逸，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老人坐在在旁边，突然神秘地叫了一声：阿拉。
　　我茫然地抬起头，眼前这个人不曾见过，他怎么叫我?我疑惑地问道：认识我？
　　老人微微一笑，并没回答。
　　你的生活很困难，老人并不看我，望着小河旳流水自顾说，只是你还没遇上一个贵人。
　　贵人？我越来越糊涂，我......？
　　你。老人说，你可以去试试。去找他。
　　谁？我一头雾水。
　　是的，就是你。老人还是不看我一眼，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好像在自言自语。我看了你的面相，生辰八字相符，一脉相通。
　　我张着口，莫名其妙望着老人。但是老人并不理睬，只是说，就是今晚十二点，你就去见他，在清水弯七幢十八号。说完话，老人留给我一张纸牌就起身独自走了。
　　这是一张奇怪的纸牌，上面画着各种符号，我怎么看也看不懂，但是我还是顺手装进了衣袋，回到自己那间出租屋里。我在小屋里走来走去，觉得今天遇到的那个老人实在让人捉摸不定，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出门在外打工，每个月挣的那点钱，除了应付不断上涨的物价，就是要支付这间小屋的房租。这么多年了，依旧一贫如洗。有时候，我还真抱怨过自己的命不好，没有遇上一个贵人帮助，让自己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是今天？我苦笑了，难道真有这事？
　　清水弯，我是知道的。只要在这个城市住过的人，无论是当地人还是外来人，都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因为那个地方，是这个城市的风水宝地，全是别墅群，只有贵人和有钱的主顾才能住那儿，是每个人都羡慕的天堂。
　　好不容易等到夜晚，我看了一下时间，就出了门，打出租车到了清水弯，夜寂静得不见一个人影。我到了别墅区大门，被保安挡着：你去哪儿。我回答：七幢十八号。保安又问：这么晚了，是约定的吗？我想了想，说：是的。保安还问：叫什么名字？阿拉。
　　保安让我拿出身份证登记，又拿起电话拨通号码，说了我的姓名，就听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让他进来。
　　我在保安的指引下，找到了七幢十八号。面对这幢豪华的别墅，我感觉是到了梦境中的宫殿。我在围墙外迟疑不定，走来走去好一会，最终鼓足勇气按了门铃。门铃响过之后，门前的灯就突然亮了。我的心忐忑不安，额头都冒出汗来，我不知里面会走出什么人来。但是好一会，不见门打开，正在我焦急的时候，门上旳小喇叭突然传出声音来：你靠近门前。我靠了过去，见门上一个小门打开了，一个声音对我说：你把这个纸袋拿去。于是我伸手拿过从小门递出来的一个鼓鼓的纸袋，正想说什么，然而那小门里又传来声音：你的银行帐号是多少？我不知道对方要这个干什么，但想到自己的卡号里也没什么钱，告诉別人没什么危险，就把号说了出来。对方说：好的，谢谢你。你回去吧。
　　我走出别墅区。掂了掂纸袋，觉得没什么重量，很轻，但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回到小屋，打开纸袋，从里面倒出一些东西出来。我一看，都是一些纸牌，大小和在公园那个老人给我的纸牌一样，上面同样是我看不懂的符号。另外还有一张图片，大小和纸袋一样，是我小心从纸袋里取出来的。这张图片上，有一个人站在一片祥云之间，目光炯炯有神，气度不凡，像人间的智者，周围站满了许多神仙模样的人，手持各种兵器，像在保护他。我左看右看同样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对自己有何用处我很困惑，翻过图片，见上面写了不少字。打开台灯，我凑近认真看起来。文字大意是，我的生辰八字说明，我是他们家的恩人，会保护图片上那个人不会出事，官居要职。这需要我把图片粘贴在床头墙上，把纸袋里的纸牌贴在周围，同时把老人给的那张纸牌用我的血迹随便画上个什么符号，粘在图片那个人的额头中间，我的命运就会改变，富贵一生。
　　我这次真的困惑了，苦笑地摇了摇。对今天这些事情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站起身来，准备上床睡觉，但是我又停住了。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不会无缘无故，信其无不如信其有。回转身，我找来一根针，在指头上扎了一下，拿出口袋那张纸牌，在上面随便画了两下，并按要求粘贴在床头上方的墙壁上了。
　　那一天，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就是我把那张图片粘贴在床头墙上半个月之后，房租费到了，我拿着卡到银行取款机取钱。一千元的房租，可以住三个月，我只需到时把钱打到房东的帐号上就行了。不到两分钟，我就操作完成，取出卡来准备离去，却突然又停顿了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去清水弯的事情，对方要了我的银行帐号，不会对卡内的钱有什么影响吧？虽然卡内就那么两三千元钱，对别人而言少得可怜，但却是我的全部家产呀，可不能让人作了手足。出于安全着想，我决定查查卡内资金的数目，又回转身把卡插进取款机，按了查询键，就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串数目。我揉了揉眼睛，我不敢相信屏幕上的数字，张大口，站在那儿出神。
　　不会吧？好半天我才有了思维的知觉，肯定是银行系统出了问题！
　　这不是不可能的，银行系统有出差错的时候，把储户卡內的资金改动数字，让存款增多或减少。虽然想到这个问题，但我依旧激动得手足无措，自己都不敢靠近取款机了，紧张得不停用衣袖擦汗。一百万，我的帐户上整整多出百万现金！这是我永远不敢想象的事情，这些天文数字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好不容易平静一点，但是身上还在发抖：
　　唯一的解释，还是银行系统出了问题，这钱并不是自己的。就是说，也许再过一会，或者今天，这些钱会自动从帐户上消除，留下自己仅有的那点钱。我吐了一口气，说，这是肯定的。
　　我是个诚实的人，虽然帐户无缘无故多出一百万，但我没有非份之想，去占有它们。并且，此类事情曾经发生过，有人取用了帐户多出的钱，最后还判了刑。我很理智地平静下来，最终从取款机拿走了银行卡，走了出去。
　　不知是如何回到小屋的，我愣愣怔怔站在屋中间，半天没动一下。我看到了床头墙壁上的图片，想起了半个月前遇到的那个奇怪老头，和去清水弯那天晚上的事，不觉神经一紧，额头上又冒出几粒汗珠来。
　　难道这事是真的？我全身又抖动起来。但又很快安静下来，作出一个决定，打电话向银行查询。
　　我打通了银行的电话，想让银行修复系统，把这笔钱从我的帐户上删除。可这时，电话里传来声音：
　　先生，你好，我们银行系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我听了，心速就有点加快，只顾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声音有点颤抖：那、那我帐户上那百万元……
　　电话里说：电脑显示，那笔钱是从另一个帐户上打过来的。
　　我的心不禁一阵猛跳，一时感到脑子空空荡荡的。似乎自己糊里糊涂被闯进了天方夜谭里。那里都是传说中的故事。没有人会相信故事的真实徃。然而这事就发生在我身上，我的银行帐户上，足足多出百万现金啦！
　　我有点慌乱了，神经紧张到了极点，深怕什么时候，这种奇迹又会突然从我的跟前消失。我把手装进自己的衣袋，紧紧握住那张本来很羞涩的银行卡，手心湿漉漉出汗了。
　　在我的手心和思想意识里，一大叠钞票，已经厚实地装在衣袋里，我已经成了有钱的主顾，命运得到改变，我再不是那种经济拮据窝窝囊囊的人了。不过眼下，我要重新到银行去，看是否能把这些钱取出来，真的归我属有。我找了一个墨镜戴上，又拿了一个提包，出门的时候，又驻足盯着床头墙上的图片看，心里说：这是真的吗？
　　墙上那张图像，依旧是一个人站在一片祥云中间，目光炯炯有神，气度不凡，像人间的智者，让人见了心生敬畏。在加上周围排列的各路神仙，更增加了神秘的气氛。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人与我有什么瓜葛，两者之间有什么干系。但是眼下我不想弄清这些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去银行查看那笔钱是否还在自己的帐户上。
　　我到了银行，把卡插入自动取款机，按了查询键，我的眼睛就睁大，一定像两个乒乓球。我吓坏了，屏幕上的数据让我心都快跳出喉咙，原来的款项，已经到了千万元！一时不明白是自己真的走了财运还是进入了一个虚拟的世界，我就真正拥有了这些财富？我精神紧张，但我又想到刚才已经和银行联系了，这些钱是从另一个帐户打过来，是合法来源，自己现在取款不会违法。我心想，那张图片后的文字也许说的是真的，自己要富贵一生了。我重新按了键，就听取款机出口，全是钞票沙沙的声响。
　　这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我一按取款键，那些钱就一股脑的涌出来，全在我眼前啦！
　　真是令人不可思议，昨天还在为贫困发愁，而今天，就是腰缠万贯的富翁啦。一时不明白自己是因为前世集了功德该今天发达呢，还是相反，今天这一切是否是一个圈套呢？半路上，我躲着行人，老在想这件让人捉摸不定的事情。我还是感到困惑，可是又觉得有钱总是一件好事。我离开了我原来的出租屋，因为，我有钱住豪华宾馆了。
　　在宾馆里，我每天除了尽情地享受，就悠闲地看看报纸。然而，一些文章的内容使我整天兴奋得发高烧的头脑就像遇到了冷水一下冷却了，只见晚报上醒目的大幅标题《如今官员迷信算命》，内容占了整整一个版面:某官员相信算命问卜，拜访高人名士，说到要解除灾难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生辰八字相符的人，把钱财转移给对方，让别人来承担当事人的灾难，最终化险为夷，依旧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这些人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上百万。尤其使我震惊的是，国土局的张局长双轨后交代的破财免灾的数字不多不少，恰恰是一千一百万元(这正是我银行卡上到帐的数目)
　　我得到的这些钱和这些官员的行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这报上的文章，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一粒石子，正在准确地击破我那在阳光下五彩缤纷的水泡，使我不安。
　　但是，到手的鸭子，又不愿意让它轻易飞走。我虽然心里担心，可贪婪战胜了胆怯，真是欲壑难填，越吃越想吃，越有越想有。本来，较之以前简朴拮据的生活，我现在已经享受过了荣华富贵，见好就应该收手了。然而，想到平常的生活我同样害怕，一种追求毕生富裕生活的欲念却不断地刺激着我。当天晚上，我拿上几个卡去了银行，不停地取款，几十万元，整整装了一麻袋。
　　扛着钱回到房间，关上门心里总是不踏实。也许这是危险的游戏？要不，是不该占有这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钱财？或者，这种行为等于抢劫和偷盗？我一夜没睡，艰难地等待天明，随后出了房间去大街上买报纸看。
　　一看报我就忐忑不安了。报上有这样的新闻：国土资源局原局长张姓人，长期收受贿赂两个多亿，由于怕上级巡视组查到问题，就相信迷信，听信算命先生卜卦，以破财免灾的办法，把部分资金转移给自己生辰八字相符的人，专案组正在调查中。另外，位于清水湾七幢十八号的豪华别墅价值两千多万元，昨天上午也被有关部门封存。
　　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就是和张姓人生辰八字相符的！是的，我手里这些钱，都是对方的转移款，原以为这样做真可以破财免灾，不想反而成了报纸的笑柄，一篇不错的八卦新闻。可是，我这个贵人不但没有让对方破财免灾，反倒是自己也会受到影响，陷入这场官司里不能自拔了。我不仅害怕，而且慌张，回到房间里，我的思想却又拒不承认我这方面有任何责任。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一切后果都不去权衡和计较了，因为我看到了那袋钱还在眼前——这是最实际不过的东西了——每个人都注重现实: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本来就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要维护眼前富贵的生活，我只能守住这些钱。我要把钱和人一起转移到没人找到的地方，我买来地图开始到处寻找安身之地，出门要低调。由于害怕监控器的原因，我离开酒店后，背着钱袋，专选择偏僻的小巷道步行，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离开这座城市，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知道，每次我把这些钱花掉一分，我的责任就加重了一分。可是，这能怪我吗？我只是天上掉下个馅饼，无意之间中了个彩头，要怪就怪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与我有什么干系？这我可不清楚，因为迄今还不曾有过任何有力的、合乎逻辑的证明。在此期间，每当我去银行取钱，也没人提醒我，这些钱不能动，并且，我通知过银行。那位贵人呢？我又不认识他，是他愿意给我这笔钱，又没有什么买卖交易，利益往来，实际上我仅是帮别人解决问题的人：花一些别人花不了的钱而也。我在逃亡的路上，思想里找些理由安慰自己，不至于心头害怕。可是所有这一切，都向我表明，尽管自己一开始并不知情，但却在事实上和对方成了一根绳索上的蚂蚱了。
　　已不知逃跑了多少天，我终于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把心平静下来。这天上午，我走上人多的大街上，以为这个城市的人，不会知道另一个城市的事，不想却有人拿着报纸，站在那儿对一堆人说，这个张姓人有意思，采用"乾坤大转移"，可把他的恩人害苦了哟！我站在身后看报纸，不觉大吃一惊，有关部门正在寻找我的踪迹。
　　看来，我是无法享受这笔财富了！可是，我又不甘心(因为，谁能抗拒得了如此巨大的诱惑？)，必须要把这笔钱保住才行。
　　事实上，我只有袋里这几十万了，因为银行我再不敢去了，也不知卡上的钱还在不在。我不管这些了，先去了更为偏僻的山村。我把钱捆好装进背包里背在身上，然后，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浪迹山村田野。那儿消息封闭，又多是老人和孩子，他们一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当我背着一袋钱从他们眼前走过，他们连看都懒得看，好像我这样的背包客，只是一些闲得没事的城里人，在乡下这几年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是，当我夜宿在农家时，在我眼前——那台壁式电视、一米距离吧——只听新闻主持人，在报道贪官污吏的事情，而我眼下所经历的这件荒唐故事，则被主持人重点提到。我大惊失色，赶紧跳起身来，背上钱袋，逃出了农家。
　　如今，我夜没地方住，白天也只能躲在荒郊野外，还不如一个乞丐，敢在人前行走。我不仅在心理上有沉重的负担，在肉体上也要承担压力，因为肩上的钱袋总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钱又不敢拿去存银行，背着又是一个累赘，让我心神不定，不知如何是好。事实上，我是乞丐捡银元，没地方放了。可是，当我看到这袋钱的时候，尽管使我毛骨悚然，心里害怕，但还是不愿放弃，背在了肩上。可我终究被身上的绳索约束，全身不舒服，失去了活动的自由。
　　于是，我成了惊弓之鸟，忙于逃亡，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渴了饮山泉，饿了也只能等天黑去街头买几个馅饼充饥。奇怪的是，我依赖馅饼度日好几个月了，竟没有一个人来找到我，任由我南来东，畅通无阻。
　　不过我知道，事情肯定还没有结束，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被人带走，这两个相互之间认同的贵人，会一同接受法庭调查：关于巨额资金去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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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212）四川西充县凤鸣镇五显庙村4组李仕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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