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死火 于 2015-7-6 20:49 编辑
1. 《静止》
我站在现在回望，过去
是那么坚固，而又突兀。
当七月频频叫唤的候鸟儿还在，
它们却早已是即将远去的风景。
每年都有这样的时候。酷夏
渐渐温柔，渐渐放行这些
老之将至的事物——回归，
显得可亲。
我们从大院的前端走到后端，
——只剩下几株枝叶疏阔的杉树。那又是
什么，还在让我们思考？是什么，
使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儿，
在心底忽然发出枯槁的呼求？
“——是什么发出这巨大的声音
是身体吗？当身体刚刚老去。”
“——每当有乌鸦憩息时，广袤的大地，
就从未因高楼大厦而丧失过分毫。”
“——杉木的果实从明亮的光线中坠下，
除了目光，还有什么能紧紧跟随？”
“——现在，我安眠、读书，满足于
同世上的坏人儿诀别。”
“——过去就是静止。”
2.《一年蓬》
尽管我们踏于其上，
但惟有大地能包容。
每天的第一道阳光
由它赏且尽得，不与
我们半点。最后一道也是。
那些我们够不到的景致。
——神秘的事物：没有你们
我们该有多么孤独。
——孤独的事物，没有你们
我们该有多么动荡。
3.《缓慢的静穆》
缓缓地爬上山巅。
人迹罕至，团云汤涌。
丢弃不相关的物什吧！
天赐衣食，苦赐甘适。
但愤怒，来自那一面的真正咆哮，
依然存在。仿佛就发源于，这片刻的闲憩。
仿佛我们生命中所有的美也发源于这片刻的闲憩，
以及闲憩中缓缓达到的片刻的静穆。
4.《遍及我们的国土》
正义给我们一切，而我们
却时时破坏它。
因为我们鲜活的生命，
懦弱而虚荣。
我们宁愿在笼子中寻找意义。
那些冠之以终极、平等、自由，
甚至是，虚无的意义。
遍及我们的国土，都是
这些意义……只有爬上山岗的人，他们
一览无余。但我们给他们带着镣铐。
当他们倒下，我们或许可以
在那上面，埋上他们看到的国土。
广袤的大地啊！原谅我们
也曾看到肥美的田野，流淌的河流，崇峻的高山，
并且我们曾，不由自主地用一些形容词来抒情。
原谅我们丢弃了那些高贵的抒情。
我们懦弱虚荣的生命，瞬间的鲜活，
同时也贡献了，我们下一代的生活。
当然，我们也有快乐，
我们的快乐，藉由他人片刻的温柔
……而忽然发生。
6. 《沟壑》
我立于窗前。看得见风——
吹过窗前的杉树。
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羽毛般的树影，飞舞着——
攀上它自身的树干。 虬技，
象其上的鸟儿一样，不断地向这广袤的世界彰显
它们的踪影——存在而又渺小。
它们以此显露它们的所有魅力。
我的心迅速地占有了这一切。
如同一片落叶飞过深深的沟壑，
如同干旱紧接着降临。
7. 《狗》
象狗一样理解生活。
仰观天象，俯察大地。
一切只凝于一点。
……一切，都
从那一点唾液中获得。
在腑膛中咕咕叫唤的，就
是这世界最雄壮的序曲。
……并且，从不曾停歇。
如果一条狗沉默，它将
听到一切的喧嚣。而霹雳将是
……月上东方！
那霹雳将把一切劈碎！那么广阔，那么偏狭，
正如一只狗理解的生活那样。
那具由沉默、围攻、胜利而组成生活的肉体，
由蛆虫最后解放，展翅远飞。
当一只蛆虫飞向高空，每一只苍蝇也就是
每一只狗，
一样地组织规模围攻：既不更广阔也不更狭小。
8. 《夏日》
土地正变为夏日的土地。
即使在不能变化的那些部分，
比如荒漠，甚至，文字之中。
谁会来分清楚土地与土地的不同？
发现者，抑或比耕耘者更明白，
即使他不如后者更仔细。
这曾经荒蛮的一切，现在使人多么安心：
我们在上面落下苦涩的汗水，
我们一生都在挖掘过它。
土地，正是那些被挖掘之后才发现的土地。
像长高的树在一个夏日发现了另一个夏日，
像一个慎严的人发现另一个满怀希望的人。
9.《雷鸣》
甚至连那雷鸣也会消失。
那么，如果
两只鸟儿一起飞临在天平上，
能有瞬间给出那结果吗——
孰轻孰重？
灾难不足以驱逐妄想。
然而，我们的颤抖足以弥补
雷鸣的消失。
10.《爱》
爱是一种判断。
很多时候，
在体内长廊里，
与你，同行。
有时走在你的前面，
有时落在你的后面——
当你休憩的时候。
但常常地，无论你如何
呼唤爱，爱都
远离你，如同
无论冬夏如何
交替，鸟鸣
都不能，成为一种
苏醒。
11.《前面》
死亡永在太阳面前。然而，
太阳初升，就将死亡遮蔽。
我们看到情形总如是，当
我们已无土地可以栖宿。
而赞美来自于忍耐。观察他人，
使我们的灵魂，仅有
树枝之高。当微风轻拂，
岁月入侵，我们的白发下沉，
如陨石般下落无语。
我们太小，而
他人即天堂。
12.《那些序列》
时至今日，蓝鲸仍在太平洋歌唱啊！
而我，想把身体置于床箦上，
并非双脚上；
想把稀少的经验，
放在瞬息之中。
哦，我的双眼还能看到什么
当我目睹的花儿全都入土，
而我还艰难地活着。
13. 《坚定》
我渴望在沉默中看到孤独。以及
呼唤它们的叹息
仿佛溯源。看到雪山巍峨
哦，世界止于此地
一小团日照，一小团汽车
马达面向东方的唿哨声。
当你眺望这庄严而贫瘠的荒原
有很多事物因不在而存在。比如
呐喊，在这巨大而持久的无声中
因没有回应而咆哮、呼啸
而不断攫取你过往的世界里
所不曾留意的坚定的孤独
14.《天然的哀伤》
我有无限次的衰亡。
每一次的经历，是上一次的衰亡。
有时，我也替别人死。
别人并未获重生。
新日子，鸟喙含着惊人的消息：
后面的花开，不是很静吗?
后面的流水，不是很静吗?
你每日将牛奶滴入水中，
亲近过的人把苦味泛于那海上。
15. 我的晚年
我有权利慢慢展开这个画卷，这
终生的权利，这终生否定的一切，最后
全都承认，在晚年，
我毕其力气可以做的事，就是
在我经历过的所有时光中画押，然后
向不明物交差，他可能是慈悲的，
比我的后代更加宽容——
我可能会活在他们的诅咒之中，
或者在他们的祈祷之中。
我年老的手，早已火化，
变为无形之形，
这是我的命运——
我年老的生活内容之一，在可以活动的那些年月里，
自己下楼，自己在垃圾堆边，向前扔掉
最初看起来全都有用的各个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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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7-5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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