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吳刚 于 2015-6-22 23:25 编辑
时光就像这把斧子，紧握在手里，依然会悄悄地生锈、老化。只有那钝拙的斧刃有一点点微光。我日复一日地挥舞着它，没指望放倒参天的桂树，只藉此排解无聊，雕刻枯燥的生活。一斧斧起落没留下一丝痕迹，只有那“咣咣”的回响，凭悼着流逝的时光。
人间望月，只觉得流光溢彩下定是一片琼楼玉宇，一处幽深的洞天福地。岂不知这里只是天界中的一个孤岛。广寒宫只是一座冷宫，宫殿四周大片土地超过红尘中任何一个国度的领土面积。比西伯利亚更寒冷，比撒哈拉更荒凉。除了那棵无比健硕的桂树，这里再没有绿色。盘古开天之时，这里遭受过重创，到处是散块的碎石、灰渣。数万年风化及一场场雨水冲刷后，坚硬的石灰岩突兀挺立形成岩锥，山谷磨出平滑的石头波浪。岩石一波一波地卷向前方。这些“起起伏伏”的景观，各具风骨，以不可思议的姿态盘踞四方。这里没有云层,天空是黑色的,太阳照过来，就像是黑黑的天幕上开了一口竖井，——太阳光就就像探照灯一样缓缓移动着，照到那里一片通亮，阳光移过一片漆黑。 数千年来，我多半就在澿黑中度日，在凡间羡慕的天界里经受着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折磨。因为相跑遥远，我从没涉足过广寒宫。只知道那里软禁着一个背夫出走的嫦娥，到了天界虽得长生，却成了弃妇。还有一只大门不出的玉兔，再算上这棵参天桂树，就再没有生灵了。我开始还念凡尘中那段风雨人生，虽然也有沟沟坎坎，总强过眼前这苦囚生活。 这一天晌午，阳光从那片乱石岗子后面扫过来。我惊讶地看荒漠上一抹翠绿，一点嫣红。那是一个清新、靓丽的姑娘。这在罕有生迹的穷乡僻壤怎么会无端冒出个如此惹心怜爱的女子？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盯着呆呆地看。但见她：美人髻，插一枝碧玉簪；袅娜蜂腰，系一幅绿罗裙子。火红娇衫笼雪体，香飘雅丽芙蓉袖，樱桃小口，秋水双眸。唇徽动软语摄魂，眸一闪古井水边涟漪。“吴刚哥哥吧。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姑娘道个万福。我急忙还礼，“小可吴刚不知仙踪到此，不知……”下半句硬生生憋回去，“你是谁呀？来这里干嘛？”“哈哈，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我心里无端地慌乱起来。“你在想，这是嫦娥呢，还是玉兔呢？”姑娘调皮地眨着眼睛。我一呆，这正是我想问的话。在这个孤岛上，能够活动的就这两位了。嫦娥不经特许，不出广寒宫的，玉兔到是可以到 处走走，不过，不过……我猛 然想起玉兔当年曾私下凡尘化为美女在西行路上的事儿……“别乱猜想了，我不是这岛上的。”姑娘咯咯笑起来。我这才想到孤独的月亮外，还有更广阔的天界。“仙姝来此有何贵、贵……”由于数百年不说话了，舌头都不太利索了。“我来找吴哥哥呀。”姑娘莲步微移。我后退半步，“我……我”我自忖并没有开罪什么人哦，“呜呜，吴刚哥哥带我走吧，小妹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的，心里忐忑的都不敢大声说话！咱们到银河边上走走，你说好不好拉？”我那生锈的脑子转了半天，也不知怎样作答。“好了，不逗你啦。我过来采一篮桂花，可以吧……”“当然，当然。”我想说采一麻袋都成，拿不动我可以帮你扛着。可是原来笨嘴巴舌的我，又加上心慌意乱说不出话来。只傻傻地看着姑娘去桂树下采花。为掩盖尴尬竟然挥起斧子，习惯地砍起树来。震荡中桂花纷纷飘落，姑娘一片片捡起…… 一小篮桂花，很快装满了。“这里多的是，再采一点吧。”我说，其实是想与她在一起多待一会儿。“那是平时，我还真想在这里疯几天，可现在太忙了……”姑娘看了看周遭景色。“忙哈……”我这度日如年的日子里，我早就淡忘了繁忙的概念。，“我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哥哥呀，王母娘娘正操办盘桃会呢。不唠了，我得赶紧走……”姑娘甩下一串银铃的笑声，离去。 在此之前，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中度日，在此之后，我分外留恋那充满阳光有时节。我那麻木的心灵居然有了一丝伤感。我对手上的老茧有些惭愧。在姑娘走过的荒漠上，我发现与往日不同。我甚至可以分辨出那秀丽的浅浅的脚印，还有那散落下的芳香。那些沟壑、山梁 随阳光的变幻，由白到粉红再变成暗紫色，美丽得如同仙境。 我在想，既然要开盛大的盘桃会，那么就不会只需要这一篮桂花，这姑娘八成还会再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四下里一片凄清。我独立桂树下，只觉得风沙恼人，无端地吹来了忧闷。刚才做了一个梦，那该是一个让人心跳，不足为外人道的梦。那姑娘来了，像一阵柔风拂过桂花，我未及搭讪，姑娘就飘然远去了。
梦短得只在一瞬，我甚至怀疑它是否存在过。我埋怨大风吹落桂子叶落在我的脸上将惊醒。醒过来后，只觉得空气中弥漫飘香，不是桂香，而是那姑娘独有的芬芳。我还记得那隐约的感觉。好像一片叶子在风中飞扬，我却怎么也捉不住。我的心一阵烦闷。 我决定顺着她走去的方向寻觅，也许能有什么的发现。我在戈壁滩上走，在陡峭的山梁上爬，走了好远，我迷路了，在一片荒漠上兜起了圈子。当我战惊惊起近那圈子的中心点时，我看到了沙滩上留着一行字。好像是一串数字夹文字，数字不认得了，那两个字却识得——“月如”。原本在凡间就没识几个字，到了上边伐木头，连这点墨水也干涸了。多少年后我才弄明白，那是“某年某月某日如月”，就是哪年哪月哪日来月亮之意。我当时忘了汉字从哪个方向书写，就把“如月”，念作“月如”，还固执地认为这就是那姑娘留下自己的芳名。 从此每天伐桂之余，我都要往这边走走、看看。那行浅浅的字早被湮没了，我却清晰地记着它曾经存在在哪里。来来回回走得多了，这里踩出了一条路。 那个被我称做“月如”的姑娘，没有再来。我也不知道王母娘娘盘桃会曾经盛大开宴，又在孙大圣搅闹下黯然收场。只一个人在哪里数日子，盼着那个倩影重来…… 一树桂花，在寂寞中开了谢了。 闪着留恋的眸光。带着一缕淡淡地思念 ，她来过，悄然地远了，远了。我不感到失落，虽然不能再次聚首，我已知足，我分明看到，她就走在我忐忑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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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6-22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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