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使劲漂(8)
8.北京的老乡们
我这人,祖籍江苏南通,从小在安徽省石台县长大,现居合肥,嫁了个合肥老公。天资聪慧啊,爹妈造我这模样的时候是草率了点儿,但把我的内存设置的不错。巧舌如簧,反应灵敏,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我从小爱听相声,评书,还爱模仿,五六岁就能大庭广众之下表演喝中药的节目。这个有空再细表,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皮厚无比的浑丫头片子。
在合肥时,我跟石台人攀老乡,一口外地人听不出好赖的石台话。跟南通人攀老乡呢,又叽里呱啦说一通自以为很标准事实上也还算标准的南通话。要不说我敏而好学呢?南通这小破地方,全是他妈的流民罪犯的后代,方言之杂碎,全国几乎找不出第二家。我刚回南通工作的时候,听不懂南通市区人说话,当营业员时天天像个白痴似的站在那里,后来我勤学苦练了三个月,终于学成了地道的南通市区方言,从那以后,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连心脏都得瑟的不跳了……咳咳咳,跑题了。
其实我是想自吹自擂夸自己语言天赋好!言归正传!我的长相是纯江南的,小胳膊小腿,个头也不高。虽然五官不算周正,但我胜在脸小,巴掌脸,长肉也是偷着长,除了罗富贵没人看见。所以我在北京,人一眼就看出来我来自南方。苏静就跟我相反,虽然也是细胳膊细腿,比我也高不了多少,但她面如银盘,这么多年来连头发都不敢烫,生怕别人说她像母狮子。我俩一起吃饭,管理员大哥看见了准会说:苏静,你省点给莫零吃啊,瞧你那脸,再瞅瞅她……
我们地下室,安徽的就我和苏静,大部分是河北的,还有几个是东北,北京的。其实北京周边是很穷的,我们隔壁住一个房山的,家里姐妹好几个,天天涮大白菜吃。
我在我们小区碰到过一对安徽老乡夫妻,是卖包子的,安庆人,我这口石台话足以唬住他们俩口子。每次去买包子总能省下点零头,有时没零钱了就不收。他们俩做包子在行,炒菜却不咋地,我有时路过,会帮忙炒几个菜,弄瓶二锅头,咪着一起回忆家乡菜。苏静下班回家找到过我好几次,鄙视我吃白食,最后又被我拽下来一起吃。
在北京,好多当保姆的都是安徽人,农家大嫂专门干帮扶这些农家女的事儿,可惜那时我不认识她,要是认识了,估计就留在北京干跟她一样的事情了。有一天我下课回来,看到管理员大姐跟一个老太太在聊天,就凑了几句热闹,结果老太太问我愿不愿意给她孙子当家教,我心想,能增加点收入不也挺好?就欣然同意,谁知她提出的条件甚为可笑,她说让我住在她家,当家教的工资抵房租,还管我一顿晚饭,不过得我来烧。我操……操……你这份闲心!你倒会打如意算盘!我心里很不爽,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依然笑眯眯问她:阿姨,您这条件找着合适的人没?她说没有,好多人她相不中,怕手脚不稳,看我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挺合她意。还得意的对我说:你来我家住就能晒到太阳了!再也不用住地下室了。
我一挽管理员大姐的胳膊:大姐,咱回家去!不稀罕住地上的房子!
她眼睁睁看着我俩走远,还想说点什么,我又甩过一句:咱们住地下室的也能晒太阳!上来晒就是了,你个缺心眼儿!
大姐笑死了,她说第二天看到那老太太,人家都不搭理她了。这种人,搭理她干嘛!
没几天,我在中关村大街上溜达,看到一个饭店门头上写了四个字:江海酒楼。我当时正找地方吃饭,就突发奇想,这家饭店会不会是南通人开的呢?因为南通一直被称为江海大地,本地的报纸也叫江海晚报。但这个饭店看起来很高档,我在门口徘徊了很久都没敢进去,最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出来个中年男人在打电话,说的正是一口南通市区话,我觉得很亲切,就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他注意到我了,挂了电话就和善的询问我:小妹妹,你是找人还是吃饭?
我受了他的鼓励就用南通话跟他对话,他开心极了,夸我胆大机灵,非要请我吃饭,我没能拗得过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列位看官别笑话我啊,我在北京呆了小半年,一直没有归属感,一是没找到称心的工作,二是北京太大了,我每天走在大路通天的大马路上,感觉自己像根蒲公英,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我那时才二十四岁,正是心浮气躁的年纪,所以后来我又被朋友的一个电话给召唤回大合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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