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写《远去的书影》的时候,原本有一篇写德兰的长篇小说《求》。此书是当年在《收获》杂志上用心读的少有几部长篇小说之一,印象十分深刻,直到现在一直留恋。我读这本书很私人化,当时读得热血沸腾,但没和他人倾诉,也没人倾诉。这篇小说刊登在1982年第一期《收获》的首篇。这本让我十分感动想小说读完后,新的杂志已经出现,爱读书的其他同学又去关注新的杂志,这本《收获》竟没人和我借阅,我也自然藏而不露了。 1983年毕业时,我买的杂志足有整整一麻袋。可惜父亲都送人制作了烟花爆竹,所有的杂志都上了天,最可惜的就是那本刊登小说《求》的那一期《收获》了。那些杂志消失的岁月,我还一直记挂着主人公廖凌之后来的命运。那年《收获》第三期刊登了路遥的《人生》。《人生》是篇好小说,但给我印象不如《求》,直到现在也不如,我甚至不喜欢他的《平凡的世界》,认为《人生》是他一生中最好的小说。 多年来,我一直在旧书摊上注意当年的那本《收获》,但到现在还没遇见。 两年前遇见了《求》的单行本和这书的续集《真》。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年出版,都是馆藏书,书里面的借阅卡一片空白,从来没人读过,这对于爱书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但令人纳闷的是,《求》竟然分为了两部。莫非自从我读了那期《收获》后,《求》即有了续集?《真》又是什么时候出版的呢?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迷。只是,遇见时的兴奋和书到手时的激动跟我当年读完《求》一样,无人分享。 把书回家,匆忙翻看,我好像走在一个狭窄的胡同里,回眸都是过去的岁月,远望永远晴朗是的天空。二十年前的那个文学小青年的心路,如梦如昨,如昨。看后记方知,原来《求》的第一部当年就有了单行本,《求》的第二部刊登在当年收获的第六期上,续集《真》也早已在《十月》刊登。这一些我都不知道。何必知道,一个虚构的人物走向哪里,毕业后的我已无暇关心。分配后的我就像一粒微尘,随世俗散落而滚滚了。多年后遇见了曾经的当初,这便是极好的奇缘,于是在那个寂静的月夜,我又回到了廖凌之的世界。 《求》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上周附近的一个集日,我照旧故意经过。本来新开张的那家旧货店我已经不抱希望了,那天离上班时间还早,店铺刚开门,想卖的旧物还没摆出来,我便走进去了。竟然有些新货。我挑了几本:1990版的《金瓶梅鉴赏辞典》、李希凡蓝翎的《红楼梦评论集》、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中的《茨威格小说选》、《马尔兹中短篇小说选》、《十月革命的炮声》,说好价钱50。我让店家把书放好,下班来取,顺便再挑几本。他很高兴,他说你放心,他说没问题,他说随便挑。 中午下班取书,其他书都在,《金瓶梅鉴赏辞典》没了,说书是他大哥的,拿走了不卖。其余的书算30块钱吧。掏钱拿书走人。但心中总有一点不快。以后几个集日我都故意路过停留。人在,可那本书不在了,但我还知道那书一定还在他的手里。 上周。我叫儿子带上孙子一起逛逛旧书摊,说好书摊出来吃兰州拉面或者杭州小笼包子抑或河北炒饼甚至陕西凉皮都行。我很快就发现了两个旧书摊,远的便是只在集日出摊的那个,自然熟悉,买了套网格本的《契科夫小说选》。折回往北第五十米是二个旧书摊,店主果然就是那人的哥哥了,他的书摊上《金瓶梅鉴赏辞典》豁然在目,要价100。选了几本,其中包含经常出现很少有人问津的旧版《财主底儿女们》。还有一本厚厚的《海外归人》,出版于1993年,第一版,印数2000!此书正是当年的《求》以及之后故事的全集。一共买了5种书,50元,平均10元一本。我知道只这本求价值最少100元以上。《金瓶梅鉴赏辞典》导致的不快彻底消散。下个集日,我把捡漏这个好消息一定告诉那个店主,让他也高兴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