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土耳其,无论其历史怎样磅礴厚重,文化怎样绚烂多姿,景色怎样叹为观止,真正拨动俺心弦的,只有特洛伊。
小学时读《古希腊神话与传说》,被里面拗口的人名弄得头晕目眩,更不知遥远的古希腊在地球哪个角落,便一脚陷落在特洛伊,奋不顾身。几十年后,给殉美讲起特洛伊,说到阿喀琉斯命战车拖着赫克托尔尸体,绕城疾驰。一位女神“唰”地抛出一张隐形盾牌垫在赫克托尔身下,随即张开斗篷随之飞行,为他挡住炽烈的阳光。
殉美问:“你是不是给所有人讲这一段,都会配合抛掷和飞行的动作?”
俺想了下,的确如此。因每讲到此,俺便模糊了时空,分不清远古与当今,分不清神话与现实。恨不能俺就是那位女神。当然,幸亏俺不是。否则,俺绝非仅做这些,俺必违背天规,直接参战,一切将更乱。
十年特洛伊战争,俺只记住两个名字:赫克托尔,阿喀琉斯。阿喀琉斯是人神混血,古希腊神话称这种人为英雄。他是个天生的战士,神勇任性残暴,只为个人荣誉而战。而赫克托尔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他高大英俊,英勇无畏,人生信条简洁明确:敬奉自己的神明,挚爱自己的女人,保卫自己的国家。他用短暂而蓬勃的生命践行了这些。这是个完美的男人,无愧的英雄。
1993-1999年,俺曾住在京南洋桥附近。那期间河南人的连锁超市“亚细亚”方兴未艾,洋桥路口便有一家。俺常去那里购物。不可思议的是,俺竟在梦中将这地方与特洛伊扯上了干系。那是个异常清晰的梦:超市四周拉起隔离带,说是发掘了一处古希腊墓葬。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俺设法躲过警卫,混进超市。超市内空空荡荡,中央一个矩形深坑,上大下小,底端一具敞开的棺木。俺快速抵达坑底棺木旁,惊奇观望——竟是阿喀琉斯,其铠甲正熠熠生辉。当俺伸手去触摸铠甲时,阿喀琉斯复活了。片刻的惊诧后,俺竟与之拥抱说;“欢迎来到20世纪!”
话音未落,一个念头倏地闪现:为什么不是赫克托尔?!
俺愤怒地推开阿喀琉斯,并在愤怒与伤感中醒来。
这个荒诞的梦过去几年后,俺读到了德国人谢里曼于1873年挖掘特洛伊的事情。谢里曼一直深信特洛伊战争绝非神话,而是真实的历史。他将特洛伊锁定在土耳其西北的希萨利克,滨临爱琴海,靠近达达尼尔海峡。并最终挖掘出遗址,盗取的大量珍贵文物中包括阿喀琉斯的杯子,海伦的项链等等。而这地方在历史上属小亚细亚。
在许多年里,俺一直试图解释这个梦:莫不是俺曾听说过谢里曼挖掘特洛伊,只是没往心里去。后因常去超市“亚细亚”,留在潜意识里的东西悄然泛起,便组织了一个荒诞梦境?而梦中复活的原不该是赫克托尔,因为被称作“特洛伊城墙”的赫克托尔必永远与他的国家,他的人民,他的亲人相守在一起。
而从心理方面的解释是:或许因为赫克托尔太完美,宛若神明。阿喀琉斯虽让俺憎恨,但他身上有着与凡人相同的种种不完美。每读到他因与阿伽门农个人恩怨任性地拒绝出战,俺都会隐隐感到心虚。因此复活的是阿喀琉斯而非赫克托尔。
或许,正如佛家所言,人生从来都是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不得而知,不得而知……最终,俺也未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此次土耳其之行,因种种原因,俺并未前往特洛伊。同伴们对特洛伊多兴趣寡然,途中偶遇去过特洛伊的中国人,也是众口一词认为不值得一游。其实俺也知道,特洛伊早已夷为平地,虽有一处博物馆,但有价值的文物早被谢里曼之流洗劫一空。然殉美说:“那怕什么,只要踏上那片土地就够了。”知俺者,殉美。
俺并不十分遗憾此行未能造访特洛伊,因为今后某一天,俺必定会去。也希望那时俺能给那个梦一个完美的解释。
附:相关纪年
1,公元前16世纪前后,希腊人渡海建造特洛伊(中国夏商之交)
2,公元前13-12世纪,特洛伊达到繁荣鼎盛(中国商朝)
3,公元前12世纪初,希腊联军渡海攻打特洛伊,历时10年。沦陷后的特洛伊被屠城焚烧,夷为平地(中国商朝)
4,公元前9世纪,古希腊诗人荷马在史诗《伊利亚特》中描述了特洛伊战争。(中国西周后期)
5,1871年,谢里曼开始发掘特洛伊遗址,1873年成功(中国清朝)
6,公元21世纪的某一天,醉月楼主将造访特洛伊遗址,追怀悲情的赫克托尔,英雄的赫克托尔,伟大的赫克托尔。